第102章 第102章
第102章
唐山洗完澡出来唐华正坐在餐桌前挑着面条慢慢吸嗦。
唐华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还是剩了大半碗。面条太过油腻，他实在吃不下，干脆让人给撤了。
一直以来儿子的胃口有多好唐山是知道的。可如今看着儿子因为一碗面条满面愁容，再回想那录音里唐华和医生的对话，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唐华刚接完水，回头猛然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父亲顿时吓了一跳。
之前唐山对他的软禁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刚刚在宴会上人多还好，这会就他们父子两人时唐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都是戒备。
这戒备的眼神让唐山一震，一种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
也正是因为这戒备的眼神，让原本想坐在唐华身边的唐山转头坐在了唐华对面。
唐山那如炬的视线落在唐华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过。唐华捧着水杯，有些坐立不安。
对于父亲的畏惧是根深蒂固刻在骨子里的，这种畏惧也只有在威胁到程旻的时候才会消失殆尽。
俩人都沉默着坐在沙发上，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过于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面条过于油腻，唐华只觉得自己的胃正翻江倒海。终于唐华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跑到卫生间，将刚才吃的面条喝的水都吐的一干二净。
再出来时唐华脸色苍白。唐山看着唐华枯瘦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唐山站了起来，“有事明天再说。”
“没事。”唐华摇了摇头，连忙喊道，“爸，有话我们今晚说开吧。”
听他这么说，唐山没有犹豫，重新坐了下来。
“爸……”
唐华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份承诺书递到唐山面前。唐山大致瞟了一眼。从那潦草的字迹和涂改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份承诺书写的有多匆忙。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份承诺书是唐华来时在车里写的。
如今的他没有任何可以同他爸抗衡的实力，他也知道他爸并没有真的赶尽杀绝。不然他爸的手段，想让自己和程旻永不相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唐华唯一的底气就是自己。现在他以自己作为筹码，来为自己和程旻争取最后相处的时光。
承诺书写的匆忙，可他已经尽可能的将自己想到的都写了上去。
“爸，我知道你不信我，这份承诺书是我起的稿子，你可以让律师正式书写一份，我会签字，到时候公证一下。有了法律效益，我就赖不掉了。”
唐山听后依旧沉默。
唐华见他爸不肯开口，心如死灰，再开口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爸……他没多久可活了。最多一年，一年之后我会回来的。”
唐华跪在唐山面前，眼泪簌簌落下却依旧苦苦哀求着。
“爸，求求您了……”
唐山看着眼前哭的像个孩子的少年，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姐夫，我知道这是你家事我参和进去不合适。可是，姐夫，你还记得吗？当初姐生产时你没能陪在身边，直至她难产去世你也没能赶回来见最后一面。那时你告诉我说，这是你一辈子的遗憾！姐夫，真的要让这种遗憾再延续下去吗？”
唐山回想起那天唐华小姨父同自己说的话，心里开始动摇。
是啊，真的要让这种遗憾延续下去吗？
向来杀伐果断的唐山第一出现这么犹豫不决。他一语未言，拿着那纸承诺书上了楼。
看他爸拿走了那纸承诺书，唐华知道他爸动摇了，只不过结果到底如何他没有把握。整整一个晚上，唐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唐山和沈茹。
早上唐华坐在餐桌上，食不知味的喝着白粥。看到唐山下楼，唐华赶紧站了起来。
唐山看着他依旧没说话，只是将昨夜让人连夜起的承诺书递给了唐华。
唐华忐忑接过，翻开一看。整夜吊起的心在这一刻放了下来。
他没有犹豫，拿起笔在承诺人那一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唐华将那承诺书递给唐山，唐山接过来，当着唐华的面在被承诺人那行上签了字。
一切都尘埃落定，唐华舒心的笑了。这是程旻生病以来唐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爸……”唐华看着唐山，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说了一句“谢谢！”
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唐山忽然觉得，接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不会管你，但不要忘了，一年之后你必须回来公司上班。”
唐华笑着应了声好。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沈茹知道唐山竟然答应了唐华的要求当场奔溃。
“爸，您怎么能答应他？”
“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唐山皱着眉，不满她这么大呼小叫，“你在家里好好守着，该你的一分不少，你依旧是唐家少奶奶。”
“爸，这是一年的事吗？”沈茹急道，“就算我给他一年时间，万一他们跑了，我们找不到怎么办？”
“不会。”唐山肯定道，“那人得了癌症，活不过一年。”
沈茹没料到程旻竟然快死了，她愣了不到一秒心里便暗自幸灾乐祸。可转念一想到他那个弟弟……
“就算他死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唐华怎么可能不管？”
唐山皱紧眉头，“……一个孩子而已，我唐家还不至于养不起。”
说完也不再管沈茹，拿着包出门去了公司。
许俊他妈妈两天后生日，许俊打算陪她过完生日再回去。唐华等不及，打算自己坐车回c市。
临出门前管家递给唐华一个车钥匙，一张金卡，说是他爸让给他的。
唐华看着手里的物品，心里有些感动，他爸到底还是在乎自己的。
唐华开着车，迫不及待朝c市赶。
罗峰本来打算去医院接自己老婆下班。因为程旻一个电话立刻调转车头。
“说吧，这么急着来找我什么事？”
程旻没有急着说是什么事，他转身倒了杯水递给罗峰。罗峰接过水，有点受宠若惊。
“到底什么事啊？”罗峰拿着水杯有些不安，“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见他这样程旻转身回了房间，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牛皮纸袋子。
他将里面东西一一拿了出来。一本存折两张卡，两本房屋土地证。
看到这些东西罗峰瞬间明白程旻的意思了，这是要托孤。
“这些是我全部家当。这本……”
“程旻。”没等他说完，罗峰呵斥了他一声，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罗哥！”
罗峰愣住了。这还是程旻第一次喊自己哥。
以前让程旻喊他总是不肯，如今……罗峰另可他依旧和从前一样没大没小的叫自己名字，也不愿再这种时候听到那声‘哥’！
“我心里有数，不早了。”
程旻将那两本房屋土地证拿了起来，开始事无巨细同罗峰说道。“这一本是我爸的，这一本是我奶的。现在两本都已经过户到阿黎的名下。虽然是农村房子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有个家。万一有什么事，他也不至于以后连个家都没有。”
“这本存折里有三万块钱，是我这些年一点一点存的。这张卡里有十五万，密码都是阿黎的生日……”
“我不要你的钱，这些你自己留着。”罗峰将那些存折什么的推了回去，“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手头里的积蓄养一个阿黎不成问题。”
“罗哥，我知道。”程旻顿了顿，“可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上学什么的花销大，更何况阿黎还一直在吃药……我知道这些钱其实远远不够，可这已经是我全部家当了。罗哥，你就收着吧，这也是我作为哥哥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些事了。”
“存折房本我收着了。这卡你拿着，你平日里看病吃饭也要花钱。”
“不用。”程旻笑了笑，拿起桌上另一张卡，“这里我留了些，够用了。”
罗峰看着他手里的卡陷入沉思。
程旻的家庭条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之前挣的钱不是拿来还债就是给阿黎治病，他什么时候存了这么多？
“程旻，你老实告诉我，这钱……你哪来的？”
程旻愣了一瞬，随后将自己卖骨髓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罗峰。
“你你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吗？”
要不是顾着程旻现在正生着病，罗峰真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这不是没事嘛。”程旻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罗峰懒得搭理他，这人最会装无辜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见他如此程旻暗暗叹了口气。
“罗哥，阿黎的情况你也知道。”程旻看着他欲言又止。
罗峰知道他担心什么，“你放心，阿黎我会当成自己亲弟弟来养。”
罗峰的保证让程旻放下心来。
“罗哥，万一真到了控制不住的那一天……就送他去医院吧。”
程旻说这话很艰难，可自己让人照顾阿黎已经是给罗峰平添了不必要的负担，万一真控制不住……没道理拖累人家一辈子的。
“放心吧，不会的。”罗峰安慰他，“阿黎比你想的要懂事坚强。”
程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突然，罗峰低笑了一声。
“怎么了？”程旻问。
“没什么。”罗峰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将阿黎托付给唐华，毕竟和我比起来，阿黎更喜欢唐华。”
程旻没有立刻接话，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不合适。”
就在罗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程旻开口了，“唐华已经结婚了，有妻有子，未来的人生可以很美满。我不能将枷锁束缚在他身上一辈子。”
罗峰淡淡“哦”了一声，“还真是重色轻友，把阿黎托付给我怎么没见你心疼？”
“我没有。”
其实不用程旻说罗峰也知道，如果可以，程旻是不想麻烦任何人的，他的性子就是这样。
罗峰拍了拍程旻肩膀，“要是觉得对我有点愧疚，那就争取活的久一点，让我多快活一段时间。”
还真是别出心裁的安慰。程旻淡淡笑着，继而应道，“好，我争取。”
罗峰走时才发现刚刚自己进来门没有关紧，还留着一条缝隙。程旻正埋怨他粗心大意，一打开门发现唐华就站在门口。
唐华看见门打开了，僵硬的弯了弯嘴角，笑的很勉强。
看他这副模样罗峰程旻知道刚刚的谈话唐华都听到了。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唐华对此绝口不提。
“我买了你爱吃的鸡汤馄饨，快吃吧，不然该凉了。”
“好。”
程旻接过馄饨，拉着唐华进门。罗峰见情况不妙，觉得自己还是走为上策。
俩人面对面吃着馄饨，皆都食不知味。
程旻放下碗，说了句“对不起。”
唐华苦笑，“你又没错，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程旻见不得他这幅神情，主动上前亲了亲唐华。唐华反客为主，当即欺身压了上去。
程旻甚至都来不及说去卧室，唐华手上已经沾了阿黎的面霜，正缓缓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