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75章
“嗯。”程旻点了点头，不为所动，“我知道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
唐华如鲠在喉，先前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同程旻说的。可当他看到程旻那平淡疏离，满不在乎的神情时，千言万语都如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吐不出。
唐华走上前，在程旻面前蹲下身来，不顾程旻挣扎，紧紧的将程旻的手握在手掌心。
他轻轻的亲了一下那被紧握的手，随后低头伏在上面，不停的道着歉。
“真的对不起。我马上回去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你……你在等等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程旻的耳边是唐华的苦苦哀求声。他让自己再等等他，可要知道，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再者，自己还有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再去等唐华？
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自己终究不能和他相伴一生，如今这般结局也挺好的。
唐华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可以孝子爱日，可以婚姻美满，儿孙满堂。
程旻不停的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痛呢？
“对不起，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只要这一次就好。我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
“处理好？”
程旻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手掌心里湿漉漉的，那是唐华的眼泪。
这一认知让程旻心痛不已。
唐华做黑车被洗劫一空的样子，没钱拘谨讨好自己的样子，在舞台上从容自信的样子，因为自己没有按时吃饭生气的样子，甚至……情到浓时不可自拔的样子，程旻都见过。
唐华那些形形色色的样子都让程旻为之心动，唯独唐华这副卑微伏低的样子最让程旻心痛。
不该是这样的。
他爱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应该如同霞光万道一般，光彩夺目卓尔不群，不该这般卑微如尘垢秕糠，轻贱不堪。
自己是没多少日子了，他不能那么自私。让唐华在自己撒手人寰以后，还为了自己背上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
如此的纠缠不清拖泥带水对大家都不好。不仅伤害彼此，还累及周边人一起受折磨。
秉着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程旻接下来说的话近乎决绝。
“你以为你拉你老婆去打胎去离婚，这一切就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吗？”程旻怒视着唐华，语气极其嘲讽，“不论你有什么苦衷，你出轨结婚都是事实。这一点，你永远也无法更改抹去。”
“我没想过替自己辩解，也没想过将自己犯的错抹去。”唐华缓缓的站起身来，看向程旻的眼神哀痛欲绝，黯然神伤，“我之所以不敢告诉，是因为我怕我告诉你你就离开我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现在不会离开你？”
“你知道当你老婆挺着个大肚子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有多心痛多难堪吗？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朋友竟然结婚了？而我却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程旻说完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等他再次看向唐华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将唐华挫骨扬灰。
唐华看不得程旻这幅样子，他伸了伸手，想要捂住程旻的眼睛。
程旻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尖锐锋利的刀，狠狠的直插在唐华的心脏上。
面对程旻那一声声的质问，唐华无以反驳。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程旻造成的伤害，他这辈子都无法弥补和偿还了。
程旻向来对自己狠惯了，对待唐华，同样他也丝毫不留情面。
“当初我说过，你若不离我定不弃。现在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诺言。”
“如果当初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有未婚妻，我就算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我绝对不会越过这条线。”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不会相信我。但是，”唐华哽咽着说道，“我求求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用了。”程旻冷酷的拒绝着，不给唐华一丝一毫的希望，“我自认为我还没喜欢到可以容忍你犯原则性错误的份上。”
“别这样对我。”
唐华真的很想抱抱面前这个自己放心尖上的少年，可他也知道，程旻在抗拒自己，若是自己真的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勉强，那么自己真的和他就完了。
“进监狱的人犯了错尚且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就当我是智障，被猪油蒙了心，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不用贬低自己。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程旻说完迅速转过身去，他不敢也没用勇气看唐华。
唐华那万念俱灰，悲恸欲绝的眼睛，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他就会心软，会反悔。
“你当真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你回去吧，以后都别再来打扰我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别这么对我好不好？我真的……快要痛死了。”
程旻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程旻却一点也感觉不疼。
“我原谅你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似乎察觉到唐华还想再说些什么，程旻立刻开口打断，没给唐华说出口的机会。
“唐华，还记得奶奶说的话吗？给彼此最后一些体面吧。”
阿黎站在玻璃门后面，目送这唐华离去的身影，直接转弯过了广场看不见以后才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屋内程旻对着门的后背上。
阿黎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屋内，因为他发现自己哥哥的肩膀正在微微耸动。
哥哥这是哭了吧。
这一认知让阿黎心痛不已。哥哥这么伤心，然而他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阿黎很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哥哥哭还是自己被侵犯的时候。
从小到大，不论是没钱吃饭饿肚子，打工遇到黑心老板，还是没钱上学，亦或是他们的妈妈狠心抛下他们的时候，他哥哥都没哭过。
可是现在……
记忆中的哥哥遇到困难从不退缩，他总是迎难而上，他替自己遮风挡雨，不让自己收丁点委屈，竭尽所能的给自己更好，从来不让自己操心过。
阿黎望着屋内那形容枯槁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就是这单薄瘦弱的肩膀，从小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尽可能的让自己在他的遮挡下能有一条好走的阳光大道。
“阿黎？！”
程旻这一声喊的猝不及防，阿黎的思绪飘的老远，一时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他第一时间想对他哥笑的，可他扯了好几次嘴角都没能扯出一丝笑容来。
“哥……”阿黎如鲠在喉。
站在后院门口的罗峰听到程旻的惊呼声，立刻抬脚迈步进了屋内。
罗峰不是有意偷听，只不过他知道程旻的身体状况，实在放心不下，担心程旻受不了刺激。
“阿黎回来了啊。”罗峰故作镇定，“回来站门口干嘛？还不快进来。”
阿黎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一边同他们打呼，一边把书包搁柜子上放好。
对于阿黎的情况，罗峰也是知晓的。他现在心里就盼着阿黎是刚刚才回来的。
然而，阿黎的反应很现实的告诉罗峰，侥幸终究只是侥幸。该听的不该听的，阿黎全都听到了。
阿黎越是平静，程旻心里越是不安。
他不怕阿黎知道他和唐华的事。那晚唐华同罗峰张云在后院解释时，全程阿黎都站在屋内陪同自己的。
阿黎有多厌恶同/性/恋，多害怕男人程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程旻不想因为自己和唐华的事让阿黎好不容易得到改善付之东流。
毕竟，自己能陪伴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程旻缓缓的走到阿黎那，看着阿黎正在认真解答计算题，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程旻轻轻的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程旻准备离开的时候，阿黎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
“哥哥，”阿黎依旧埋头在认真的解答题目，“我没事，别担心。”
“没事就好。”程旻松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阿黎的发顶，“认真做题吧。”
“其实，”阿黎刚解好了一道题，准备做下一道题，“那晚奶奶把架子弄倒后，我也被吓醒了。”
程旻心里咯噔一下。
阿黎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原来从那么早开始阿黎就知道了吗？
阿黎有多讨厌同/性/恋程旻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因为自己，阿黎竟然不仅尝试着包容，更尝试着去接受。
“我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了。”程旻无奈的笑了笑。
“哥哥。”阿黎搁下笔，轻轻的揉着程旻手掌心里的红痕，“我会永远陪着哥哥的。以后我多吃一点，努力快快长大。”
等我长大后，哥，换我来保护你庇护你，替你遮风挡雨，为你劈荆斩刺。
你可以不加束缚，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爱你想爱的人。
“好。”最近一直压在心里的悲痛，因为阿黎的一番话得到了些许慰藉。程旻低头伏在被阿黎紧握的手上，哽咽道，“哥哥有你，就够了。”
唐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唐宅，从程旻那出来以后，他整个人都是处在浑噩的状态。
唐宅里只有一些打扫佣人，他爸还在公司没下班，屋内也没看到沈茹的影子，应该是还没搬过来。
唐华一回来就呆坐在沙发上，整整一个下午了，他丝毫没动弹过。好似一尊雕塑，只不过那雕塑的面容有些憔悴，眼里早已不复往日的光辉神采。
程旻那厌恶悲痛的神情言语一直让唐华久久不能忘怀。他自虐似的让那些画面言语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之中回荡，好似只有这样，只有这种痛，他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
唐家的佣人们一看这情形，都很自觉的远离客厅那是非之地，生怕一个不注意惹火上身，平白遭受那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