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第73章
漆黑的街道空无一人，偶尔来往的车辆呼哧而过，车身淹没在黑夜之中，只剩些许的尾气在空中弥漫。
周遭寂静无声，唐华顺着公路漫无目的往前走着。
“多幸运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你没有遗憾和可惜……
多幸运爱你这件事情，成为我今生最对的决定……”
手机来电铃声在唐华兜里一直响个不停。
其实唐华不太想接，此刻他心乱如麻，想自己安静一会儿，想把事情整理清楚。
都到了这会儿了，唐华还心存侥幸，痴心妄想着能不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唐华叹了口气，无奈何的接通。
“哥……怎么样了？”电话一接通，许俊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你真拉沈茹去医院了啊？”
“……嗯。”许俊等了许久，他哥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你们打……打掉了？”许俊问。
“……没有。”唐华嗓音嘶哑，“我爸知道了。”
“什……什么？”许俊心下一惊，以他姨父的性格，他哥怕是得吃些苦，“都闹到姨父那去了吗？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我在……”唐华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一个指路牌。
“这样，你发个定位给我。”他哥本就是路痴，现在状态又这么不稳定，许俊实在放心不下，“然后你就站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接你。”
唐华挂断电话后发了个定位过去。
他环顾四周，没有人，路灯也年久失修，灯光忽明忽暗，周围又黑又静，说不出的骇人。
唐华朝前面相较而言比较亮堂的路灯走去。
他呆呆坐在绿化的草坪上，眼神空洞迷茫。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绿色的草坪上，拉得老长，显得孤独又寂寥。
他低垂着头，手有意无意的揪扯着身下的草尖。
他想不明白，也搞不懂。别人的父亲都将自己的孩子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为什么单单他的父亲永远不顾及自己的想法，永远逼迫自己。
自己喜欢的人和家人，本不该形成对立选择的，然而却偏偏事与愿违的形成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程旻，一刻都没有过。他希望他爸能接受程旻，希望他们也能同平常人家一样相处融洽。
然而，他爸连自己的平庸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程旻。
一切都终究不过是他的奢想罢了。
“哥？”许俊一来就见他哥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姨父真把人打伤了，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你怎么了？”
“嗯？”唐华缓缓睁开眼，漆黑的天空繁星点点，他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来了啊？”
唐华就着许俊的手坐了起来，许俊见他哥那红肿的脸颊立刻明白了什么。
“你脸姨父打的？”
“嗯。”唐华点了点头，并不想多说，“走吧，回家。”
唐华没问程旻的事，他了解程旻，按照程旻的性格，许俊应该也毫无悬念的被赶出来了。
一到出租房，唐华一言不发，倒床就睡。
许俊知道这一关他们迟早要经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看他哥这副失落失意的模样心知他哥现在需要冷静，他不做打扰，默默的退出房间，轻轻的关上门。
唐华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他靠在床头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昏昏沉沉的，伸手揉着额头半天才缓解了些许。
一整晚，梦里都是他爸那咄咄逼人，沈茹哭天喊地撒泼打滚，到最后程旻对自己视若无睹，所有画面不断的更替交换。
然而程旻那句‘好恶心’更是在他脑海之中不断回荡。
唐华揉着脑袋，想起程旻那句你‘好恶心’就心如刀绞。
他坐在床上缓解了一会儿，觉得头没先前那么晕眩这才爬起来。他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之后便拿着钥匙出了门。
许俊就出去买个饭的功夫，回来就发现他哥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哥这会会在哪。
唐华来到程旻店，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他试着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医院的走廊里，阿黎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等里面做检查的哥哥。
程旻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昨天那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程旻一宿没睡。晚上不仅胃疼，就连整个腹部都疼痛难忍，半夜他还爬起来去卫生间吐了好几次，期间都伴有鲜血。
张云看着手上的检测报告单，只觉得心痛不已。
病理检测出来了，比他想像中要严重许多。
“你说你昨晚吐血了，是吗？”
“嗯。”程旻点了点头，“不多。”
见张云眉头紧皱，一旁的罗峰心瞬间沉入了海底。
“怎么样？”罗峰在一旁急道，“该怎么治疗？要动手术吗？”
程旻听到动手术这才抬起头看着张云。
“首先得做一次全面的检查，看看可有转移。”
那两道如炬的目光看得张云浑身紧绷，张云第一次感觉压力巨大，他深知罗峰和程旻这是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要是有转移，就得做几次化疗，然后再次进行评估，看看肿瘤有没有缩小手术范围……总之，你得先住院，然后仔细检查。”
“住院啊……”程旻犹豫了一下。
“没事，你先住院，店铺我们帮你看着。”罗峰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平时阿黎也可以帮帮忙，你别太担心了，安安心心的治病。阿黎那等会让张云给你找个由头。”
“是啊。”张云点头，“等会我告诉阿黎说你胃溃疡得住院掉几天水，放心吧，不告诉他。”
程旻抬头看着罗峰和张云，最终点头同意了。
“对了。”程旻突然开口，嘱咐道，“这事能别告诉别人吗？”
张云听懂了程旻的话外之音，“你还不打算告诉唐华？”
“没必要打扰别人不是。”程旻笑着说。
“别人？”罗峰察觉程旻这话不对劲，“你们分了？”
“嗯。”程旻继续笑着，好似不太在意，“他结婚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当爸爸了。再打扰，不好。”
“什么？”张云和罗峰同时惊呼了一声。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张云问，再他看来，唐华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没有啊。”程旻脸上一直挂着笑，将昨天的事和他们俩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结婚证那么红啊。”程旻自嘲的笑道，“我这辈子可能和它无缘了。”
“王八蛋。”罗峰双眼通红，怒火填胸。他锤了一下桌子，拔腿就走，“我砍了他！”
眼见他就要暴走，张云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回来。
“你冷静点。”张云拉着罗峰，“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唐华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到现在你还帮他说话。”罗峰没忍住吼了张云一声，吼过后他就后悔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吼你，我……我只是……”
“算了。”张云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事我们先按照程旻的意思，先不告诉唐华吧。”
从始至终，程旻都没再说一句话，他愣神的看着窗外那因风摇动的香樟树顶，不知道再想什么。
罗峰知道程旻要强，知道他什么事都自己放心里自己扛。
先是确诊癌症，再是得知自己心爱之人出轨，如此接二连三的重击，程旻怕是早就奔溃了吧。只不过他一直压在心里，一直强撑着，这才勉强没倒下。
“没事，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别多想，治病最重要。”
“嗯。”程旻应了声。
程旻这个情况是越早住院接受治疗越好，本来张云是让他今天住院的，可程旻说得回去收些要用的衣物，还得回去和阿黎好好沟通一下，不然怕阿黎一个人害怕。
唐华在程旻店门口等了一下午，直至夜幕降临程旻才回来，一陪同的还有罗峰张云。
下午做了一通检查，本就没什么的精气神的程旻被折腾的更加虚弱。
下车的时候程旻腿脚发软，要不是罗峰扶着，程旻恐怕得瘫软在地。
见唐华站在门口，几人都是眉头紧皱。
“让开。”罗峰看着人，冷冷道。
“他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见程旻脸色苍白，唐华下意识的想上前扶人，但被罗峰阻止了。
“不关你事，让开。”罗峰把钥匙递给阿黎，让阿黎开门。
看着罗峰对自己如此冷淡厌恶，唐华知道定然是知道自己结婚的事了。
唐华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触及张云的目光，顷刻间，所有解释关心的话语全没入喉间。
而程旻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唐华一眼。
见他对自己如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唐华只觉得心如刀绞。
程旻没力气爬楼，还是罗峰把人背上去的。
“阿黎。”张云倒了杯温水递给阿黎，“端上去给你哥哥喝吧。”
“去吧。”唐华朝他笑了笑，“哥哥不舒服，辛苦阿黎照顾了。”
阿黎接过水，朝唐华那看了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低垂着头上了楼。
等阿黎上了楼，唐华迫不及待问张云，“哥，他怎么了？怎么病的这么严重？”
张云张了张嘴，见唐华那满脸的关心，又想起程旻的叮嘱，最终什么都没说。
“程旻说你结婚了，孩子都有了，这事是真的吗？”张云思考了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弄清楚。
唐华张了张嘴，觉得无从说起，只能点了点头。
刚下楼的罗峰看到这一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人拉到后院狠狠揍了一通。
“你当初是怎么保证的？”
“你说你会一辈子对他好，这才多久？你不仅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罗峰每质问一声就揍他一拳，下手狠厉，丝毫没留情面，没留余力。
中间唐华受不了喊了一嗓子，但被罗峰给制止了。
“他人不舒服刚睡着，你要是想让他死的快点，让他不要命拖着病体爬起来，你就尽管叫。”
罗峰这番话真的让唐华有了顾虑，接下无论罗峰揍得有多狠，唐华当真一声没坑，咬牙承受着。最后还是张云看不下去了这才将俩人拉开。
“行了啊。”张云站在俩人中间，防止他们再次打架，“你气也出的差不多了，该听听唐华的解释了吧？”
见罗峰又要出口责骂，张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行。”罗峰淬了一口口水，“今儿个我就看看，你有什么天大的苦衷，非出轨不可。”
唐华坐在地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自己为什么逃出来，又怎么和程旻相遇的，这些都解释的一清二楚。
一时间，气氛安静沉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唐华错了吗？他也是身不由己。
可程旻更没错啊，他何其无辜？
货架后的程旻轻轻拉着阿黎的手，“走吧，哥哥累了，陪哥哥去睡觉吧。”
阿黎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扶着他哥的手更紧了一些。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罗峰抽了根烟后问道。
“不知道。”
唐华往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眼神暗了暗。
程旻什么时候下来的他不知道，他在开口准备和罗峰张云解释时无意看见货架后程旻的衣摆，所以在解释当中他才会讲那么详细，那么细致。
别人怎么误会他都可以不在乎，唯独程旻不行。
自己是犯了错，可自己喜欢他的那颗心，他绝不允许任何诋毁，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