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第70章
程旻到家的时候罗峰和阿黎正在将上午到的水果一一归纳，放货架上摆好。
见人是被张云扶着进来罗峰皱了皱眉，再看看程旻那毫无血色的脸更是心头一紧。
“怎么了这是？”罗峰说着上前帮忙扶人，“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云正准备将程旻生病的事情告诉罗峰，只不过他还没开口便被程旻阻止了。他瞥见一旁的阿黎，心领神会，当下话锋一转。
“没事。”张云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说道，“做胃镜都会打点麻药，他躺下来休息一会就好了。”
“这样啊。”罗峰心中虽有疑云，但见张云都说没事，他也就将那颗忐忑不安心放了下来，“走吧，扶你上床躺一会儿。”
程旻躺在床上，觉得身心俱疲。他闭着眼很想睡一会儿，可他翻来翻去，依旧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逼着自己闭着眼睡着了，可意识却很清醒。
张云那句‘胃癌’更是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尽管他睡不着，尽管他意识很清醒，可他还是一觉睡到了天黑。要不是阿黎上来喊他吃饭，他可能还在睡着。
“怎么你这一觉起来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罗峰被他那鬼一样没生气的脸色吓了一跳。
“没事。”程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睡好，头有点晕。”
“那你赶紧吃。”罗峰帮他盛了碗白粥，一点咸菜都没搁，“吃完了再上去接着睡。”
“不了，等会我来看店，你回去吧。”程旻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白粥，毫无食欲，“都在这守一天了。”
“没事。反正回去了也是一个人。”罗峰又盛了一粥递给阿黎，“你吃完继续上去睡，底下没什么事，我和阿黎看着就行。”
“那行。”程旻点了点头，没跟他客气。他今天是真没什么精气神来应付那些顾客，“辛苦了。”
“嗯？”罗峰看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怎么这么客气了？”
“滚。”程旻有气无力的骂了他一句。
“哎，对了。”罗峰一拍手，“这才像你。”
“我看你就是贱的。”程旻白了他一眼。
“哎呀，行了，别说那么多废话。”罗峰见他没食欲，劝着程旻吃了点，“吃不下就少吃点，不然夜里胃难受。”
在罗峰的再三劝说下，程旻也只吃了半碗白米粥。
胃里像火烧一样疼，还伴随着阵阵的恶心，想吐。
程旻不想他们担心，强忍着恶心上楼。
他跑进卫生间，迅速关上门并打开了水龙头，趴在马桶那拼命的吐着。直到将刚刚吃下去的白粥全部吐干净，胃里那灼烧感才稍稍好了一点。
程旻伸手掬了两捧水狠狠的拍在脸上，温热的水温覆在脸上让他恢复了几分精神。
他打开卫生间门，准备回房间休息。在路过楼梯口时，楼下阿黎和罗峰交谈的声音传了上来，隐隐约约的落在程旻耳朵里。
阿黎:“刚刚哥哥没吃多少，这些粥就放锅里温着吧。等会晚上哥哥饿了再盛给他吃。”
罗峰:“嗯，阿黎想的真周到。你哥能有你这么个处处为他想，处处维护着他的弟弟真幸福。”
阿黎:“我才幸福，哥哥为了我可是吃了很多苦。我要快快长大赚钱，让哥哥以后就在家里享清福，别再去你那上课赚辛苦钱。”
罗峰:“嘿，你个臭小子。你要孝敬你哥你就孝敬呗。我哪得罪你了，你要教唆你哥不来帮我上课了……”
阿黎:“就不去，工资又低又辛苦。干嘛为你这么个黑心老板卖命。”
罗峰:“嗐，小没良心的无法无天了是吧，小心我抽你啊。”
阿黎:“你敢？我告诉我哥去。”
罗峰:“嘿嘿，你哥这会睡着了，没工夫来救你……”
程旻听到这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飞奔回了房间，倒躺在床上无力的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的严严实实。
他得病了，以后要是撒手人寰走了，阿黎怎么办？唐华怎么办？
明明阿黎已经开始好转了，恋人也在自己身边陪着。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马上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可，可他却生病了……
程旻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他还那么年轻，这人世间还有那么多值得他留恋的人和物。他身上还有丢不掉的责任，舍弃不掉的牵挂。
他不能死，不能就这样认命，更不能朝病魔低头屈服。从前那么多苦那么多难他都咬牙撑下来了，这次一样也可以的。
“叮咚。”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程旻松开被子，伸手将床头上的手机拿了进来。
唐华『今晚有点忙，可能会晚点回，你先睡，别等我。』
程旻看着信息突然笑出声来。
是啊，这世上还有他最亲的弟弟，最深爱的恋人，最好的朋友。还有许许多多值得他坚持下去的事和物，不能就这样放弃的。
他要坚持，要勇敢，哪怕垂死挣扎，他也不到最后那一刻绝不咽气。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的，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打掉。”
餐厅里华丽的水晶灯散发着淡淡的灯光，柔和的音乐声更是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道缓缓流动的水流，一下一下拨弄着人的心弦。整个餐厅的气氛宁静而美好。
但就在这种岁月静好的气氛中，唐华那句格外无情的话显得格格不入。
“你……你说什么？”唐华的话犹如惊天骇闻，沈茹难以置信的看着唐华，“这是你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我知道，我说了打掉。”
“你……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沈茹还是不敢相信。
“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唐华看着沈茹，神色冰冷无情，“起先我还有愧于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可你竟然怀孕了？”
“我……我不知道会怀孕。”沈茹眼光闪烁，心虚的不敢直视唐华。
“不知道？”唐华步步紧逼，“且不说你是个成年人。我问你，在你知道你怀孕的那一刻为什么没有打掉？而是选择等月份大了才来找我。这一切恐怕都是你和我父亲设的局吧？为了让我娶你，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你不可以这么说我。”沈茹泪眼婆娑，“我那么爱你，而且我都怀孕了，这里面是我们的孩子，你摸摸看……”
“滚！”唐华一挥手，怒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再打什么主意。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我不防再告诉你一次。我，唐华，永远永远不可能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茹被唐华这一声怒吼吓到了，她是真没想到唐华当真对自己，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这么无情。
“多幸运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你没有遗憾和可惜，多幸运……”
唐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那阴鸷凌厉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就连神色都软和了不少。
“快了。嗯，不用，你先睡，好，知道了。”
沈茹看着唐华，只觉得心痛的像是被人用钢针刺戳一般。
唐华对打电话那人有多温柔体贴，柔情似水，就对自己有多薄情冷漠，不假辞色。
唐华挂了电话，看沈茹那副呆滞痛苦的模样，心里终究不忍。
“明天我带你去打胎。”唐华试图说服沈茹，言语间不由软和了几分，“你还这么年轻，往后人生多姿多彩。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不用在我这一颗歪脖树上吊死，不值得。”
“不要。”沈茹还在那流着眼泪，哭着苦苦哀求，毫无尊严可言，“别打好不好，他已经这么大了，唐华，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我说过我不爱你。”唐华努力的隐忍着，“如果你爱我我就要和你在一起，那明天别人爱我我也必须得接受她们吗？做买卖尚且不能强买强卖，更何况是感情，勉强不来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唐华扶起沈茹。
送沈茹回到酒店后，唐华只留了句“明天我回接你去医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如同上次在唐家大宅一样，决绝坚定，毫无留恋。
沈茹看着唐华一步一步的离自己而去，心里的愤怒仇恨一点一点的加深。
唐华，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那我也不必顾及情面了。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辈子，你注定只能是我的。
沈茹的模样有些癫狂，她看着照片上男人的笑颜只觉刺眼极了，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才好。
所有和她抢唐华的人都不该存活于世。
唐华是她，只能是她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唐华从她身边抢走。
罗峰到家已经11点了，张云还没睡，正眉头紧皱坐在沙发上翻看电脑。
“你怎么还没睡？”
“等一会。”
罗峰凑了过去，头慵懒的搭在张云肩膀上，他大致扫了一眼电脑页面上的内容，什么什么胃癌之类的。
“怎么了，碰到个棘手的病人？”罗峰见他愁眉不展，有心想让他放松些，“慢慢来，别急。”
张云翻看资料的手指顿了顿，他抬头看了一眼罗峰，欲言又止。
“怎么了？”罗峰笑道，“你这幅模样看的我心慌。”
“罗峰。”张云看着他有些难以启齿。
“不是，到底什么事啊？”罗峰有些紧张，想起刚刚看到电脑上的内容心里更是惶恐不安，“你快说，别吓我。”
“我……”张云张了张嘴，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同罗峰说。
罗峰看他这有口难开的样子只觉得心痛不能呼吸。
“没事，没事的啊。”罗峰急的语无伦次说道，“有病咱们就治，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罗峰的这番肺腑之言话让张云为之动容。他紧紧的抱住罗峰，贪婪的闻吸着罗峰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
“不是我。”
罗峰一听不是张云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完便被张云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是……程旻。”
罗峰拍在张云后背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有那么一瞬间罗峰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幻听了。
“你开玩笑了吧？”罗峰扯着嘴角，“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你们医院误诊了。”
“罗峰。”张云知道罗峰一直以来都将程旻当成亲弟弟看待，一时间他肯定接受不了。
“心里不好受就发泄出来吧。”张云轻声说道，“以后别在程旻面前这般伤感沮丧。程旻比我们更难接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我们的鼓励。”
时间仿佛静止了，罗峰坐在沙发上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现在到什么地步了？”罗峰问。
“离晚期仅一步之遥。”
“为什么啊？”罗峰实在接受不了，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颤抖着，“他还那么年轻？”
张云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任由罗峰发泄。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峰的问题，他甚至不敢想象，日后唐华知道以后该有多么崩溃。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老天爷向来都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