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34章
毫无疑问，程旻的脚再次骨移骨裂了。
“你们是怎么照顾病人的？回去之前我可是左叮咛右嘱咐，千万不能二次伤害。现在好了吧。”
李医生见他们将医嘱如此不当回事，气得七窍生烟，“单子开好了，去缴费准备手术吧。”
“手术？”
众人一听，傻了，这么严重吗？
听到要做手术程旻眉头紧皱，“非做不可吗？”
“上次你只是稍微偏了一点，尚可保守治疗。这次你看看。”李医生说着拿起片子，指了指上面那团黑影，“你看看这骨头都偏移到哪了？不做手术你是想截肢领个残疾证回去吗？”
唐华一听这么严重，立刻应机立断，“做，李医生麻烦你准备准备，我先去缴费。”
本身阿黎就受了惊吓，加上陌生环境，又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才害哥哥伤势加重，一直愧疚不安的紧紧抱着唐华沉默不言。
程旻从手术室出来，见阿黎还是和他进手术室之前一样抱着唐华，连姿势都没怎么变换。他心头微微一怔，人在恍惚中清醒了几分。
虽说唐华年轻气盛，可连续几个小时抱着几十斤重的阿黎，再强壮的人难免也会有些吃不消。
“阿黎，过来。”程旻躺在床上，轻笑着朝阿黎招了招手。
阿黎一个劲的摇头，任程旻如何喊他他始终站在原地不动，说什么都不肯靠近程旻半步。
程旻无奈，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唐华一眼，唐华立刻了然。
他抱着阿黎走到程旻床边，“我们看看哥哥，和哥哥聊会儿天，等会唐华哥送你回去。”
程旻伸手在阿黎脑袋上揉了揉，对早上的事绝口不提，“哥哥想吃你煮的面，可以吗？”
阿黎闻言猛的抬起头，隐忍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程旻笑着捏了捏他脸，“加两个蛋。”
“嗯。”阿黎点头后再也忍不住，他避开程旻打掉针的手，直扑到程旻怀里抽噎起来。
下午送阿黎回去后，唐华将许俊安排在自己租房里，白天没事就让他去店里帮忙照看一下。
又趁着阿黎在后院煮面，简明意骇的和许俊说了下阿黎的情况。
许俊听后很过意不去，他和阿黎真诚的道了歉。阿黎虽说还有点怕他，但不至于像今天上午那么恐慌。
晚上照旧和上次一样，唐华留在医院陪护。
“先吃吧，等会面条就坨了。”
唐华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分类，要用的拿出来，不怎么用的全塞进壁柜。
程旻看他在那忙活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吃了。”唐华将洗脚盆顺手塞到床底下，“阿黎特意给我也煮了一碗，三个煎蛋，嘿嘿。”
程旻看他那炫耀傻乐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还真招他喜欢，阿黎可不轻易给人煮面吃。”
“是吗？”唐华放好东西后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眉宇间满是兴奋，“我也觉得阿黎挺喜欢我的。你看他今天都主动过来要我抱。”
一说到这个，程旻就想起唐华今天抱着阿黎忙活了一上午，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晚上睡觉前将胳膊揉一揉吧，怕明早起来会酸痛。”
“嗐，没事。”唐华拿起床头柜上的暖水壶，“你先吃着，我去打点热开水。”
“嗯。”程旻点头，他看着唐华快要走出病房的背影，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今天麻烦你了，谢谢啊。”
唐华脚步一顿，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不用谢。”
过节期间医院都没什么人，程旻一个人住了三人间，唐华也就没再折腾去租床，直接睡在了隔壁空床上。
“你晚上有事就喊我，千万别逞能。”
唐华临睡之前特意嘱咐了一句，可半夜听到动静醒来时，看到的一幕气的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唐华睁眼的时候程旻已经挪下了床，扶着床沿正准备起身。
“你要干什么？”
唐华见他一意孤行，将自己的叮嘱当成耳旁风，怒气填胸。
程旻被唐华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的一哆嗦，顿时身体重心不稳的朝一边倒去。
眼见他要五体投地，唐华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住，捞进自己怀里。
程旻一个猝不及防，嘴唇碰在唐华的喉结上，一股男性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病房里寂静无声。
程旻愣住了，微抬起的头看不到唐华此刻脸上的神情。
那映入眼帘的是唐华那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下颚，青色胡茬扫在他的眼睑上，酥酥麻麻。
愣住的不止程旻，唐华同样也愣在原地。
冲入鼻尖的清香是少年惯用的柠檬洗发水的味道。喉结上那清晰明了的温热触感，让他感觉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体内乱窜，酥麻的让他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喉结也跟着轻轻滑动起来。
唐华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跟人亲吻的欲/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旻。
他推开唐华后扶着床沿慢慢的坐下来，努力的去平复那颗噗通乱跳的心脏和杂乱的呼吸。
怀中的落空感让唐华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低垂着头，一双通红的耳朵半掩半藏在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下面，尤为勾人。
唐华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去捏捏他那通红的耳垂。
当他的手覆在程旻那柔软发烫的耳垂上时，他明显感觉到程旻的身体瞬间僵直紧绷，呼吸一窒，甚至乱几拍。
正是因为程旻的这番局促，唐华彻底清醒过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惊愕到难以置信。
唐华近乎慌乱的收回自己的手，他满心惊恐，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番惊人的逾矩行为。
思索半晌，他都没能得出结论，只能将这归属解释为男人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将握拳的手放在嘴边，刻意的轻咳了几声，意图将那尴尬、慌乱遮掩过去。
“你起来干什么？”唐华清咳两声，言归正传。
“……没什么。”
“没什么你下床？”唐华见他又不说真话气的肺疼，什么尴尬暧昧瞬间烟消云散，“晚上和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吗？不弄残不罢休是不是？”
“不是。”程旻的反驳脱口而出。
他半夜想上厕所，见唐华睡的沉，秉着自力更生的想法就没喊唐华，谁知道还是惊醒了他。
倘若没有发生刚才那一幕，他可能会理直气壮的要求唐华扶他起来去卫生间。
可现在……这话他眼下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口的。
“没什么事，你睡吧。”
唐华打量着他，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程旻一听，转过头去没坑声。
见他又是一副不想麻烦别人的样子，唐华深感无力，为什么他总是这么要强，这么固执呢？
“哎……”唐华深叹一口气，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我带你去。”
唐华将人放下站稳后就退了出去。
液体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唐华站在门口，听着耳边传来的潺潺流水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刚刚那个吻。
那种酥麻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下意识的滑动了下喉结。
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唐华无从得知这怪异的感觉源自哪里，但本能的让他有些忍不住想离这种感觉更亲近一点。
马桶的抽水声将唐华思绪拉了回来。他转过身，将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一挨着床程旻迅速背向唐华躺下，将被子拉过下巴，只留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
唐华看着秀发下的耳朵，颜色好像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程旻羞赧的时候不多，难得见他这么害羞的一面，唐华突然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又想去搓捏那红透了的耳垂。
但这次理性战胜了冲动。
第二天早上起来俩人意外的默契，对于昨晚那尴尬且暧昧的意外绝口不提。
早饭吃的是锅贴稀饭，唐华下楼去外面打包回来的。
程旻放下筷子时，唐华从袋子里拿了盒牛奶递给他。
“谢谢。”程旻边喝着牛奶边问，“昨天手术费多少啊？等会我转你。”
“不急。”唐华夹起最后一个锅贴塞进嘴里，“等出院再说。”
“也行。”鲜奶有点腥，程旻喝的直皱眉，“回头连伙食费一起算。”
早上张云查房时碰到了打热水的唐华。得知事情缘由后，中午张云趁着下班的间隙又拎着果篮过来了。
因着张云接连上了三天夜班，身体有些吃不消，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唐华便送张云出去了。
张云前脚刚走，后脚得了消息的罗峰也赶来了。
带来的依旧是箱牛奶，只不过这次包装比较新，应该不是随手在哪个路边摊捡便宜买的。
“来的真不巧，你那心上人刚走。”唐华躺在床上，正回复阿黎问他中午想吃什么的信息。
“我知道，刚在电梯那儿碰到了。”罗峰和上次一样，把牛奶塞到床底下，“再说了，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好吧。”
“切。”程旻回好信息后朝他翻了个白眼，递了一个‘你装什么装’的眼神过去。
“行吧。”罗峰缴械投降，“我承认，我确实挺想见他的。”
“看吧，我啊，就是由头。”
“嘿，你个臭小子……”罗峰都被他挤兑笑了，“说说吧。”
“说什么？”
“说说你这二进宫的感受啊？”罗峰自觉的在那果篮里扒来扒去，最后挑个不用洗的香蕉。
“想知道自己把腿掰折了不就行。”程旻放下手机看了他腿一眼，“要不要帮忙？”
“别介，你那好意我可无福消受。”罗峰下意识的把腿往回缩了缩，“快将你那好意收回去吧。”
午饭唐华本打算自己回去拿的，但许俊打电话说等会他送过来，让唐华别来回跑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许俊竟然将阿黎一起带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许俊误打误撞得了阿黎的眼缘，还是阿黎想见哥哥的决心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总而言之，阿黎能迈出跟陌生人一起相处的这一步，就是最好的开端。
10天的假期转瞬即逝，许俊送阿黎上学后无所事事，便回店里帮忙照看。
程旻出院那天罗峰有课没法过来接，张云刚好休假，便主动提出送程旻回家。
中午奶奶一直挽留。
“吃了饭在回去吧，菜我都准备好了。”奶奶拉着张云不让走。
张云见推脱不过，便答应留下来一起吃饭。
起先张云还有点忐忑，转念一想，罗峰忙的不可开交应该没空过来，当下便放下心来。
他和许俊也许久没见了，这次难得碰上，俩人坐在货架旁聊了起来。
就在他和许俊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中午罗峰不仅赶过来了，还带着阿黎和另一个小男孩一起。
张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是当年照片上的那个孩子。
刹那间张云只觉血气翻涌，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倾尽全力靠在货架上，这才没让自己瘫倒下来。
最近程旻休假，罗峰一个人带着三个班，有些吃不消，眉眼间的疲倦肉眼可见。
“哥，你回来了啊。”
阿黎见到他哥回来，立刻将身边的俩人甩在身后，兴冲冲的朝他哥飞奔跑去。
猛然间想起上次就因为自己的冒失才害得哥哥受伤如此严重，阿黎高兴的步伐立刻当场停住。
他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他哥靠近。
程旻坐在椅子上，笑着将阿黎揽在怀里，对着另一个小男孩笑道:“小浩来了啊。”
那个叫郭浩的小男孩也慢慢朝程旻走过来，“哥，腿疼不疼啊？”
程旻轻笑着，揉了揉郭浩的脑袋，“乖，不疼。和阿黎去后院洗手，等会就吃饭了。”
见俩孩子结伴去了后院，罗峰这才开口，疲惫的连声音都透着沙哑。
“他妈送他爷爷奶奶回乡下了，中午没人管饭，我就接着一道带来了。”
罗峰虽是和程旻说话，但视线却是看向坐在货架边上的张云。
“没事，小孩吃不了多少。况且，我奶也念叨小浩很久没过来了。”
张云听着他俩的对话只觉得心中阵阵刺痛。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吃饭时郭浩没拿稳碗，不小心将汤撒在了身上，烫的他哭的撕心裂肺。
罗峰赶忙将他那上衣脱了，带去水龙头那冲凉水。
张云看着罗峰那紧张的样子，只觉得心头的疼痛正在无限的漫延放大，一寸一寸的侵蚀着他的骨血。
张云强压着心头那翻涌的酸楚，努力的去忽视那格外刺目的温馨画面，继续强颜欢笑的与他人寒暄。
可以前要做到不在意，真的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