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果然，随着唐华的话音落下，一时间俩人相顾无言，皆是在沉默中尴尬的别开了脸。
程旻端着碗，指尖泛白，他轻轻的动了动嘴皮子，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小唐啊，你在那傻站着干嘛呢？”
奶奶还没进门，大老远就看见唐华一个人站在后院发呆，不由的有些好奇。
“哎？小旻醒了啊，有没有不舒服啊？”
这一刻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奶奶无疑就是菩萨下凡，解救他们来的。
“没事，我就和程旻随便聊聊。”唐华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那什么……我去前面看看啊。”
“这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也不怕摔着。”奶奶看着脚底生风的唐华已经稳当的坐在椅子上，言语嗔怪了一句。
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自个儿的孙子，神情更是止不住的担忧。
程旻知道她担心自己，他给了奶奶一个安抚的眼神，轻笑着说道：“我没事。”
奶奶看着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后回头去准备中午吃的饭菜。
程旻刚吃了早饭还不饿，中午不打算在再吃。但架不住奶奶的坚持，硬是被奶奶强势的按在桌上喝了碗汤。
“这红枣银耳我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煲了，炖的很稠，你多少喝点。”
奶奶将汤端上来后看了程旻一眼，忍不住又叨唠起来。
“你说说你啊，自己胃不好不知道吗？连辣椒都吃不了还喝酒？胃不疼吗？”
程旻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儿，乖顺的听着奶奶念叨。
唐华看了一眼程旻，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胃不好才吃不了辣啊。
他听着奶奶絮絮叨叨的抱怨突然有种心虚感，毕竟人昨晚是和自己一起出去的。
果不其然，奶奶很快就将矛头转向了自己。
“你也是，他要喝酒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啊？”
靠，无妄之灾！
程旻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奶奶，真不关我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喝下去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他就一瓶啤酒的量啊……”
“嘿，你还有理了啊？”奶奶说着抬手作势就要打他。
“没有没有。”唐华边躲着边认错，态度诚恳，“奶奶我错了。”
程旻憋着笑，不拉架也不帮腔，就坐那儿看热闹。
唐华知道他这是在报之前自己嘲笑他的那一箭之仇，他朝程旻竖了竖中指，表示深深的鄙视。
程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压根就不搭理他。
见奶奶说的差不多了，唐华学着小孩拉袖子，撒了撒娇。
“奶奶……”
听着他那嗲声嗲气的撒娇，程旻顿时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奶奶看着他那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奶奶不是骂你，是担心你们身体。你说说，喝那么多酒胃不烧的慌吗？”说着盛了碗红枣银耳羹递了过去，“多吃点，养养胃。”
唐华看着面前那碗红枣银耳羹，热泪盈眶，“哇……还是奶奶对我最好。”
程旻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桌底下踢了唐华一脚。
“差不多行了啊，没完没了还。”
“切。”唐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嫉妒奶奶对我好。”
对于唐华说的话程旻表示嗤之以鼻，他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甜羹，“不是只有你有好吧。”
奶奶看着俩人斗嘴的样子，脸上溢满了宠溺的笑。
自从唐华来了以后，不仅阿黎的情况有所改善，就连程旻也比以往开朗、鲜活了一些。
她温和的笑着，拍了拍唐华的胳膊，“傻孩子，对你最好的肯定是你的爸爸妈妈啊。虽然妈妈不在了，但她肯定是最爱的你啊。还有你爸爸，把你拉扯大多辛苦啊，可不能一顿饭是恩人百顿饭是仇人。”
猛然间听到这些话，唐华有些不知所措。拿勺子的右手顿时顿住在嘴边，他愣了一会才把勺子放进碗里，然后盯着那碗红枣银耳羹愣愣的出神。
唐华细细的品味着奶奶说的话。
妈妈爱他吗？
答案无疑是爱的。
可是自己从来没见过她，也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的滋味。
对于妈妈这个角色的认知，他最大的印象，最深的感触是——生他时难产死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妈妈的照片，但他就是记不住妈妈的样子。老实说，他对记忆中那个轮廓模糊的女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至于他的爸爸，唐华并不能很自信的说出爸爸爱他。
在爷爷奶奶家住的时候，他对爸爸是仰慕渴望的。他渴望他的爸爸能多陪陪自己，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可以举高高、架马肩儿。他一直盼啊盼，可他的爸爸始终都没能抽出时间回来陪陪他。
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了，他被接回爸爸身边。就在他暗暗自喜的以为爸爸可以多陪陪自己的时候，事实再一次告诉他什么叫异想天开。
爸爸工作很忙，夜以继日的不着家，每次想见一面都难于登天。
那么大的房子里就自己和保姆俩个人一起住，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气儿。晚上一个人他都不敢起夜，常常憋到第二天早上。
在后来他上小学了，爸爸对他的关注也比以往多了一些。
爸爸会带着自己上各种兴趣班，尽心尽力的培养自己。和其他的家长一样，他对自己的孩子寄予了厚望。
可是，自己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每考一次考试，每看一次成绩单，每一次家长谈话的批评，都是爸爸对自己失望的积累。
直到自己被确诊——数字记忆障碍症。
唐华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爸爸拿着确诊单看自己的眼神，冰冷而失望。
在那之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
唐华能理解，毕竟是自己让他望子成龙的愿望落了空，让他所有辛苦的付出皆都付之东流，终成泡影。
因为觉得亏欠，所以他对爸爸所有的安排都言听计从。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爸爸居然为了联姻，让他和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孩子结婚。
他试图说服爸爸改变主意，可爸爸仍然不顾他意愿一意孤行。
唐华失望至极，最终选择反抗，这才有了和程旻一家的相遇。
唐华和他父亲的关系怎么样程旻并不是很清楚。但单从他迟迟不肯打电话回去，和昨晚他说的那件事情来看，关系不说如履薄冰，也应当融洽不到哪去。
但这些都是他的私事，程旻没有权利过问。
他看着唐华坐那儿神色恍惚没说话，给奶奶盛了碗红枣银耳羹，就将唐华可能就近租房的事告诉了奶奶。
“小唐要租房啊？”奶奶惊讶问道。
唐华还在恍惚，一时没接话。直到程旻又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来。
“啊？”唐华一脸茫然。
“奶奶问你是不是要租房。”程旻淡淡的开口，替他解了围。
“啊……哦……是啊。”唐华笑了笑，“打算在这附近租一套。”
“那你打算长租还是短租啊？”奶奶又问道。
“这个……”
唐华还没想好，抬头看了程旻一眼，结果对方只蒙头喝汤压根就不搭理他。
“先租半年吧。”唐华想了想，“后面要是还租就再续。”
“这样啊。”奶奶看着他顿了顿，“那隔壁的小区你看行吗？”
“可以啊，离店里又近。”唐华这话说的极其自然，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外人，“奶奶您有房租啊？”
“我哪有房租哦。”奶奶看着他笑了，“是和我比较聊得来的李奶奶家有一套。她儿子要接她去大城市一起住了，她这房子空着打算出租。”
“行啊，回头您帮我问问。”
“哎，好。”奶奶笑着一口应承下来，“回头没事多来玩玩，自己不会煮饭就过来一起吃，不差你那点。”
“哎，好，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唐华痛快的应着，再次没把自己当外人。
“切，油嘴滑舌，马屁精！”程旻见他又撒娇朝他翻了个白眼。
“嗨，关你什么事啊。”唐华看他又挤兑自己，没好气的回怼道。
程旻嗤笑了一声，“奶奶，他吃的可不是一点。”
“怎么滴？大不了我付伙食费。”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程旻朝他伸出了手，“快拿来。”
“我给你干什么，你又不买菜，好意思么你？”
唐华先是一巴掌狠狠拍开程旻的手，接着又从兜里拿了一千块钱出来，递到奶奶手里。
奶奶推拒着，死活不肯收，“你这孩子，看不出来小旻在激你玩儿呢？不用钱，快收起来。”
“那不行。”唐华见奶奶不肯收直接放到奶奶买菜的包里，“之前那是特殊情况，没办法。现在可不能这样了，今后啊都得给，不然这饭我也吃不下去啊。您放心，我有钱。”
“就是，人有的是钱。”程旻颇为赞同点点头，又转过头劝他奶奶，“奶，不收白不收。再说了，他吃的可多了，我俩加起来都没他能吃呢。”
唐华一脸汗颜，自己这饭量确实是大了些。
“奶，我也不知道物价，要是不够了就告诉我，我再给。”
“够了够了，哪吃得了那么多。”奶奶看着俩人互怼互闹，欣慰的笑了。
“哦，对了。”程旻突然想起来他欠自己钱还没还呢。
“怎么了？”奶奶和唐华一同问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把我的账给结一下啊？”程旻看着唐华问道。
“啊？”
“签了字的，别想抵赖。”
唐华看着他嘴角直抽抽，“不是，就那么点钱，你至于吗？”
“至于。”程旻认真点了点头，“一万多了，巨款。”
唐华:“……”
“我说你是不是掉钱眼里了？”唐华无奈道:“怎么这么计较？”
“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啊？”
“得。”唐华咬牙切齿，“吃完饭我就给，行了吧？”
“那……行吧。”
“那行吧？”唐华看着他，“你还说的这么勉强啊？”
“嗯。”程旻冲着他应了一声，“毕竟钱还没到自己口袋，虚着呢。”
得，这家伙在气死人不偿命这方面唐华早就领教过，技艺高超着呢。
唐华决定不搭理他。他化气愤为力量，直接吃了三碗米饭加两碗汤。
吃完饭奶奶准备去洗碗，但被程旻和唐华两个人拦了下来。
“别动，去歇着，我来吧。”程旻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奶奶手上的碗筷拿了下来。
“就是，您就放着别动。”唐华扶着奶奶站到一边，“我洗就行了，您去洗个手坐着消会食，等下去睡个午觉。”
这一个月，唐华在这儿学会了不少东西。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如今和程旻一起收拾碗筷如此熟练。
“对了。”唐华倚在门框上，对认真洗碗的程旻说道:“我搬走的事你打算怎么和阿黎说啊？”
程旻洗碗的手顿了一下，“等你租好了我再告诉他，到时候带他去看看，让他相信你真的就住这附近。”
唐华点了点头，没有异议。毕竟他比自己更了解阿黎，知道怎么避开会刺激到阿黎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