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盛夏的太阳早早的将后院给笼罩住了，此刻的后院像火笼一样炙热。
唐华和程旻俩人此刻正在洗衣池旁奋力战斗着，同时嘴巴也一刻没捞着闲。
“倒这么多洗衣粉要洗到猴年马月，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程旻看着溢出水池的泡沫整个人说不出的烦躁。
“刚我问你你不说随便吗？再说了谁让你把洗口子剪那么大，我一倒它哗的一下就全倒出来了，我捞都捞不及。”
程旻看着他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擅长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
唐华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干了，不过是失误而已，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自己蠢呢？
“说的你多精明似的。你不还是把我白t恤给染了色，这么一大块我怎么穿？”
“那你告诉我，是那个傻逼把深浅衣物混合在一块的？”
“……”
好吧，是唐大少爷自己的杰作。
争执了一会俩人都觉得没什么意思，费口舌还费劲，干脆闭嘴埋头苦干。等洗完衣服床单俩人皆是大汗淋漓。
别说，看着院子里晒得满满当当，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下午接回阿黎后程旻就出去了。
唐华闲来无事，坐在水果架旁玩游戏。倏然，一道人影笼罩了下来。
唐华抬起头，见阿黎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了三个西红柿。
阿黎把西红柿递了过去，示意唐华挑一个。
唐华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双手愣了一下，直到阿黎晃了晃手里的西红柿他才回过神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那三个西红柿品相都不太好，没有外面卖的那么色润鲜亮，有个甚至都裂开了个小口。
但唐华没有嫌弃，相反还有点感动。这可是阿黎开始接受自己的一个象征。
他笑着随便拿了一个放嘴里咬了一口。别说，和外面买的还真不一样。
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西红柿口感显然更胜一筹，沙沙绵绵的，很好吃。
不得不说唐华的味蕾被惊艳到了，“嗯，真好吃，你在哪买的啊？”
阿黎摇了摇头，用手指向后院，“地里摘的。”
唐华难以置信，晃了晃手里啃了一半的西红柿问，“这个是自己家种的啊？”
阿黎笑着点点头，露出两个小酒窝，好看的不行。
“难怪这么好吃，谢谢阿黎。”唐华笑眯眯的看着他，又咬下一大口。
一个西红柿也没多大，唐华三两口就给吃没了，他舔了舔嘴唇，有点意犹未尽。
他正回味着程旻就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拿了某大药房的袋子，里面装了不少药，鼓鼓囊囊的。
阿黎见哥哥回来立刻跑上前去，一把抱住。
程旻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门框上，疼的他嘴角直抽抽。但他没有开口埋怨，只是稳稳当当的把阿黎护在怀里。
“哥，给。”阿黎把手里品相最好的西红柿递给了程旻。
程旻不着痕迹的把药换到了左手，悄悄的背到身后，用腾出的右手伸手接过，“你吃了吗？”
“吃了。哥，你快尝尝。”
程旻在阿黎期盼的目光下轻轻咬了一口。
“甜吗？”
“甜。”
唐华看着眼前这温馨一幕感触颇深，这是他羡慕不来也体会不到的亲情。
他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
母亲生下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就撒手人寰了，父亲天天忙着生意没时间顾他。从小到大就自己一个人，得了什么好东西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曾经有条名叫大黑的黑狗倒是陪伴了他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唐华的所有喜怒哀乐皆与他分享，只不过老天让它匆匆的来也让它匆匆的走了。
一场车祸，大黑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唐华敛下眼帘，瞥见程旻藏在身后的药袋，若有所思。
“阿黎，去后院看看奶奶饭做好了没。”
“嗯。”
唐华见程旻故意支走阿黎没说话，直到阿黎走远后他才走到程旻身边，轻声问道，“你生病了？”
程旻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没有。”
“那你……”
唐华正想问他没病拿那么多药干嘛，阿黎就端着菜走出来。
见程旻把药匆匆塞进抽屉里唐华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他走过去把靠在墙上的饭桌撑开。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只不过吃饭时奶奶特意给俩人各自递了双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筷子。
唐华看着手里的筷子疑惑不解，准备和程旻更换一下，但他还未起身被奶奶抬手阻止了。
“筷子长短不一粗细不同不好使更换一下就行，人也是一样的。”奶奶说到这时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慢条斯理说道:“人生在世，每一次相遇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身不足的地方。但既然相遇了，那便是彼此的缘分。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就互相沟通一下，对彼此多些包容和谦让。要知道，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武力——并不是唯一的途径。”
俩人都不是三岁的孩子，自然知道奶奶这番话的用意。
奶奶既没有质问俩人打架的原因，也没有过多的苛责他们。而是等他们都冷静下来之后才将问题拿出来剖解分析。
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几句轻描淡写效果往往是最好的，它能让人深刻认识到自己错在哪，从而自我反省改正。
唐华不说话，只是羞愧的低着头。
程旻见他那副羞愧难当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主动把自己手里的筷子递过去，淡淡道:“换一下吧。”
唐华看着递在自己面前的筷子愣了愣，一时没接。直到程旻晃了晃手里的筷子他才回过神来，随即低声应了声好。
奶奶看俩人之间的态度深知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她也不再过多说什么，年轻小伙子都好面子这点毋庸置疑。特别是像唐华这刚出校门脸皮薄的。
奶奶也没想闹得多难堪，年轻人打打闹闹很正常，她只是想给俩人一点警告，让他们收敛点别太过了。
奶奶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若无其事轻声道:“吃饭吧。”
这一顿饭唐华吃的食不知味，平时吃三大碗的饭量今天他只吃两碗便放下了碗筷。
程旻洗澡前就看他坐在那儿恍惚，等他洗完出来他还坐在那，位置、姿势一点都没有挪动和改变。
“唐华？”程旻上前试探性的轻轻推了他一下。
唐华被他推了一激灵后立刻回过神来，“干，干什么？”
程旻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脑子指不定哪里有问题，动不动就发呆。
“不是，不就说了一下，你有必要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不是，我没有。”唐华叹了口气，想解释却又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算了，我去洗澡了。”
其实唐华并没有生气，相反，他觉得奶奶说的话很对很有道理。
只是他觉得自己暂住在这里已经给人增添了负担，但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跟主人干了一架，让奶奶也平白跟着操心，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他心里很过意不去。那种羞愧感压在他心上太难受了，他有些无地自容。
唐华洗完澡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药酒味扑鼻而来。
程旻赤果着上半身背对着镜子，手上还拿着药水，正以扭曲的姿势艰难的往后背和后腰上抹。
“你怎么了？”
唐华快步上前，一把掰过他的身体转换了下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淤青，青得发黑，红得发紫，和那白皙的皮肤相比显得格外的刺目。
唐华看得心惊胆战，他回想起今早他把他推向书柜时程旻的那一声闷哼。
“是今天早上我推的吗？”
程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床头柜，从药袋里拿起一盒药膏递给唐华，“途在眼角，抹匀就行了。”
唐华怔愣的接过，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他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药膏，心想，程旻这个家伙还真是嘴硬心软。
明明自己把他伤了那么重，可他一点也没记仇，买药时都没忘给自己也带一份。
他见程旻正别扭的往后背途药，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下，不容置疑道:“去床上趴着，我来帮你。”
程旻扫了一眼镜子里自己伤的位置，确实挺不好上药的，他干脆的趴在床上，等着唐华上药。
冰凉的药膏抹在后背上一阵刺痛，程旻一时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唐华听到他的痛哼瞬间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念叨起来，“你说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和我打架呢？这下好了吧？吃亏了吧？”
程旻没好气的嗤道:“还不是拜你所赐。嘶……你说你起不来还调那么多闹钟干什么？大清早的净扰人好梦。”
“……我是准备起来跑步的。”唐华说到这心里有些发虚。
“嗨……你不说我还忘了。昨天也不知道是谁信誓当当说今天一定起的来，结果呢？十几个闹钟愣是没能把您老从床上撼动半分。”
“呃……这个……主要是最近我都没休息好……”
“哼……”程旻懒得听他借口。
程旻的皮肤不仅白，还很嫩，稍微用点力就红了一大片，以至于唐华帮他上好药后他的后背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惨不忍睹，看得唐华都有些不忍直视，从而更加心虚。
“好了。”
唐华拍了拍他的背，示意可以起身了。然而直到他把药收好后身后都没什么动静，他觉得奇怪，转过头往床上看去，程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唐华见他赤果着上半身，担心他晚上吹空调吹感冒了，便弯着腰去够叠在床头的薄毯。
当他还在为拿到薄毯而沾沾自喜时，低头就看到了程旻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程旻的五官算不得很精致，但是配在那张娃娃脸上却格外的温和英俊，让人看着很舒服，忍不住想要亲近亲近。
唐华就这样低着头傻傻的看着，距离很近，他甚至能看清程旻嘴角边上的细绒毛。
见程旻睡的还挺沉不由轻笑一声。那几缕耷拉在额前的刘海遮挡住了他光洁的额头，唐华觉得有些碍眼，没忍住伸手拂开了。
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当指尖触碰到程旻额头光滑皮肤时，他整个人猛的一震。
当他明白过来自己在做着什么时候，他快速的收回手，猛然的站直身体，把手里的薄毯轻轻的盖在程旻身上后转身飞奔去了厕所。
唐华掬了两捧水狠狠的拍在脸上，意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暧昧的主动，好在程旻睡着了不知道，不然得尴尬死。
当唐华再次回到房间时，程旻已经调整了睡姿。他像是没什么安全感，侧睡着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唐华关了灯后上床躺在一侧，中间空出了老大一块，泾渭分明，谁也挨不着谁。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一天天的过着，转眼间就到了9月1号学生们开学的日子。
虽然阿黎只是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智力方面是没有问题，但一般正常学校是不会招收这样的学生的。
阿黎能在这所公立小学上学，想来程旻没少花心思。
这一次送阿黎去上学气氛显然没有那么压抑了。
阿黎社交不行，他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和别人的位置隔的有些远。
他独来独往不与人交流，哪怕是和他一起相处了几年的同班同学。
别的同学都在打闹嬉戏，唯独阿黎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看书，相比之下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程旻拎着早上从店里带来的水果去了老师的办公室，熟稔的和阿黎的主教老师们寒暄起来。
看着程旻处理这些人情世故如此游刃有余，唐华不知该作何感想，心里竟然微微有些心疼。
明明他也只是个17岁的孩子啊。别的孩子像他这般年纪正肆意张狂，跌宕不羁，有的说不定这会因为叛逆期和父母胶着状态。然而命运的无奈，生活的压力，生生磨平了程旻所有张扬的棱角，他不得不为阿黎不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家里有个心里上缺陷的孩子，注定了家人必然要比常人付出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