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送行
待他医术出神入化时，这疯癫老头什么都没吃，跳入石窟。
被发现时已被毒物撕咬而亡。
这老头疯癫时一直折磨他，正常时他会温如父亲一般给他讲人生道理，对他关爱有加。
从他记事起，他的世界只有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老头死了，他的世界一片黑暗荒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他十五岁下山，漫无目的行走。
他不记得自己走过多少地方，每到太阳升起，他体内总有暴戾的杀气疯狂叫嚣，不管看多少山辉川媚，秀丽风景都抑制不住他想残害生灵、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知道，那是毒！
他体内流通的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血液了，是蛇毒，是草毒，是百虫之毒！
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时常见有孩童满脸恐惧看着他。
渐渐他学会伪装自己，人们不再怕他，在他展露高明医术时，会假意毕恭毕敬。
游历天下，看尽世间美好，心却依旧一滩死水。
救人时被人跪拜，放毒时看人挣扎，都激不起他半点波澜。
活着没意思！
直到有一天，他走完最后一个城池，在边城，打算在这了结性命时。
遇见了用玉簪换破烂衣服的苏甜，娇憨的女孩转眼扮成瘦弱男童，混入流民中，他来了兴致，打算弄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于是隐藏性格接近她。
犹记得第一次见她，她站在破旧的农家小院里，一袭白衣胜雪，秀丽黑发披散在肩衬得精致脸庞更加白皙，额上有细密汗珠，双颊泛着一抹绯红，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秀发衣袂随风飘扬，宛若九天仙子落凡尘。
他谎称自己能令濒临死亡的名贵药草起死回生，事实上，他只能让草植有死无生。
可意外，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发自内心信任他，每当少女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他都觉得体内肆意的暴虐被清风拂过般平静下来。
她很真诚，喜欢他制作的药。
一些小事也会赞许他，她的认可就像隆冬的暖阳，融化了白雪，让他冰冻的心开始跳动起来。
荷花池边，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人，原本清雅绝尘的面容，现在僵硬得好像一尊石像，他漆黑的眼神久久看着一个方向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才收回目光，抬步走到亭阁坐下，待到天光微亮才离去。
接下来。
整个两天，将军府忙碌得不可开交。
苏甜去钱庄把月钱和陆京墨断断续续赏赐的元宝兑换成银票，不得不说大反派虽脾气不好，但他真的很大方，苏甜现在手里有一万两银钱。
她回屋就藏到空间里，和木蓝一起收拾东西。
瓶瓶罐罐，衣服鞋子，不过一个木箱就全部装完。
木蓝暂时不跟着回皇都，她管理的茁壮院全是幼童，苏甜让她慢慢物色，找到合适的人接手再来皇都找她。
主仆分离又是一场啼哭。
招聘的奴仆全部遣散，将军府留下家生子的老仆人打理，稻田薯地交给川柏他们，三十万战士陆京墨带走二十万。
七月十八，万事皆宜。
“快快快，苏大人今日就离开啦！”
“怎么之前没听到消息？”
“说是和陆将军一起回皇都的，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了。”
“快点！快点！快点。”
这日清晨，风和日丽，十里长街，万头攒动，全部是来送苏甜的。
很多农民得知苏大人要离开边城，扔下手中活计向着将军府奔来啊。
村民从四面八方的涌入，人山人海，比肩迭踵！
人群中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相呼应。
吵得让人脑袋疼。
“嘎嘎嘎！”
“叽叽叽！”
“鹅鹅鹅！”
“别挤别挤！”
“哎呀，你踩着我脚啦！”
男女老少拖家带口，一股脑儿在人群里前进艰难前进。
他们带着鸭蛋，母鸡，白鹅，各种最值钱的东西往将军府挤去。
一年前大家宁愿绕路走，都不敢靠近的地方，现在挤满了人。
将军府门前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
守门的阍吏被挤得东倒西歪。
“苏大人走了吗？”
“我们是来送行的。”
有人大着胆子焦急问道。
阍吏扯着嗓子喊到
“走了走了！”
“你们快去追，或许能追上！”
围的水泄不通根本出不去。
大家使劲儿扬长脖子冲着后面喊“大家别挤啦，苏大人已经走啦，快点后退，大家后退！”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一不着急，他们匆匆回过头接着向后面传话。
“苏大人已经走啦！大家快让啊！”
“快后退快后退，兴许我们能够赶上！”
像波浪一样往后传，远远的人们见大家都回身，立马猜到缘由，纷纷转头往后跑。
死命地跑！
整个边城，轰一下空了。
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疯狂的时刻。
他们拼命往边城门外跑去！
自知追不上，连忙爬上种满稻谷的高山。
所幸还能看见细如蚂蚁的人影。
他们挥手含泪，异口同声对远处的蜿蜒的龙蛇喊道
“苏大人，一路平安！”
“苏大人，一路平安！”
“苏大人，一路平安！”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延绵不绝。
在马车上摇摇欲睡的苏甜以为自己听到了幻音，她纤手掀布帘，探头看去。
蔚蓝的天空白云漂浮，每个绿意盎然的山顶都站着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村民。
他们站的地方，去年荒芜一片，连杂草都没有，现在青山一片，全是生机勃勃随风飘舞的稻谷。
这样强烈的对比，格外震撼人心！
苏甜看不清他们的样貌衣着，但从传出的洪亮精神的声音，知道他们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苏甜真心替他们高兴，激动探出身子回应这群朴实可爱的人，她挥动手喊道
“知道啦，你们快回去吧，别耽误地里的活。”
回应她的依旧是“苏大人，一路平安”似乎以为她没听见，隐隐声音越来越大。
苏甜只好更大声喊道“谢谢你们，快回吧，天热别中暑了。”
她的声音被身后整齐的步伐这严严实实。
半点没有传出去。
在苏甜想更大声地呼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