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施粥
那是一群群瘦得像骷髅的人群，眼眶凹陷，皮肤青黄，步履蹒跚。
有老人，有孩子，有婴儿，有女人，有孕妇，他们脚步虚浮，嘴唇干裂脱皮，饿脱像了。
人群中有一个麻杆似的瘦弱女人，她衣衫褴褛，裤子衣服破了很多口子，用树皮做的线缝合起来的。
她没有穿鞋子，一双脚血肉模糊，背上背着一岁多的婴童，那孩子手脚全是骨头，面上有一层因饥饿导致的土黄，嘴巴干裂出血缝，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的孩子紧闭双眼，呼吸轻微。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立马把孩子抱到怀里，把早就烂得不成样的指尖，咬破喂到孩子嘴里，边喂边颤抖低喃到“饱饱，你坚持住，我们马上要到边城了，马上就有吃的了”
婴童感受到嘴边的湿意，慢慢吸食，女人这才破涕为笑。
女人因饥饿走路缓慢，脚上根本没有力气，但死死抱着孩子的手却青筋凸起，他们走了一个多月，吃草根树赶来，路上熬不住的人不计其数，她却硬撑着没有倒下。
她眼含泪水望着怀里虚弱的孩子，害怕得颤抖，她好怕好怕，会失去他。内心的恐惧使女人又迸发出无限的力量，她要活着到边城！
一定要活着，和她的孩子一起活着！
类似母子的情况，数不胜数，有的甚至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有的孩子甚至没有父母。
对比之下，这母子的情况还稍微好一点。
有不少老人孩子被饿倒在地，他们爬着前进，皮肉被粗石硬枝磨破，地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咬牙坚持，有的就这样望着边城的方向，伸向前方的手永远停止动作，眼睛还不甘心盯着希望的前方，落气时，身边有家人哭泣哀嚎，但他似乎闻到了红薯粥的饭香。
这么惨烈的一面被苏甜看见了。
她把地里需要收尾的工作全部交给川柏他们，一路狂奔回将军府，来不及歇口气，直奔书房。
她门都不敲直接冲进去，她双手紧紧抓着陆京墨的手腕，一直颤抖的手还是没办法复原，她带着哭腔带着祈盼问道“将军当初和我说的话可还算数”
陆京墨看着少年哭红的杏眼，以及他今天去的地方，就知道少年为何而来。
早在五天前就有军报递到他面前，越来越多的难民朝着边城来了，以往不过几千人，今年来了数十万人！
陆京墨望着精致小脸上全是泪痕的少年，他没有被抓的手，指尖摩挲了一下，没有伸出手。
他一向冷硬的脸部轮廓没有半点波动，他低沉磁性问道“我说了什么”
苏甜急得眼泪不停滑落，眼前不住浮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那些老人孩子渴望活着的眼神，那些失去亲人痛苦的哭喊，她只觉得心像被挖了一样疼痛，她啜泣道“就是你说吃不起饭的青壮年可以去你的军营，你会招收饥苦的农民，给他们饭吃和工钱”
苏甜收紧手指的力度，眼神有害怕的情绪，她不停颤抖问道“还算不算，你说过的话算不算”
他望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少年，白皙的脸上全是泛着光泽的泪水，睫毛被泪水打湿，红润的樱唇带着轻微颤抖，他杏眼微肿湿漉漉望着他，眼底有期盼有害怕有痛心疾首和悲伤。
陆京墨眼眸低垂，深不可测的眸光落在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玉指上，他声音淡淡道“算”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苏甜破涕为笑，这才松开手，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泪眼含笑道“走吧走吧”
苏甜自掏腰包，用三个月月钱买了一千口巨锅，架到城门高楼上，点火熬粥，渐渐浓郁的红薯的香甜混合着米饭的稻香越飘越远。
几个月没进过一粒米的难民们，都以为自己饿出幻觉了，装着树叶的胃开始疯狂蠕动。
“你们闻到了吗？红薯的味道”
“闻到了，是红薯粥的香味”
“是真的！不是幻觉”
“真的真的大家快点！不是幻觉，前方有饭等着我们”
不停有人在说着一些话，鼓励别人的同时别人也鼓励了自己。
他们脚步似乎有力量了！
他们赌对了！
这一个月的苦难没有白受！
边城真的有活菩萨有仙童，他知道他们来了，已经准备好仙食等待他们了！
一股脑爆发出无限力量，争先恐后往前冲，一群又一群的难民们来到边城城门外。
苏甜知道他们受苦了，她连忙让人把熬好的粥抬下去分发。
她站在城门外指挥着大家排队
“排好队排好队”
“大家排好队，按先来后到领取”
饿疯了的人哪有正常的思维，他们眼神冒着绿光，死死盯着士兵抬出来的粥，呼啦啦，他们拿着碗疯狂涌过去。
苏甜看着被挤到一边的老人和孩子皱了皱眉头。
她用自制喇叭对着下面人群喊道“别挤别挤，每人都有粥，让老人和孩子优先”
轻飘飘的话根本落不到难民的耳朵里，他们眼里只有食物，饿了几个月的他们疯了，被眼前香甜的米粥刺激得眼睛都红了。
只知道疯狂往里冲，晚了就没有了！
抢不到就没有了！抢不到就会被饿死！
青壮男人们迸发出无限力量，他们死命地往里面挤。本就弱势的孩子老人饿得头昏眼花，随便一推就跌倒在地。
没人扶，又涌现出一群群人，他们什么都听不见，眼见着摔倒的老人孩子被后面的人踩踏，苏甜又急又气。
忽然城墙门响起了巨大的鼓声，拿着锋利矛戈的士兵涌现出来。
声势浩大，威慑人心！
原本疯狂难民们，想起在皇都被乱箭射死的几万人，立马谨慎不敢乱动。
陆京墨出现在苏甜旁边，他低沉的声音说道“一共六个摊位，大家按先来后到排队，儿童和老人到特定地方排队，婴童，孕妇可以不用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