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红石山獐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栾城汽车站驶出。
如果从天空俯瞰，在贯穿了整个栾城的主干道上，整个车队呈&34;田&34;字形排列。
此次商队的护送行动总共有六支猎团参与，它们如铠甲一般包裹住了正中心的运输车，将整条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后面的车一看这阵势，吓得连喇叭都不敢按，只能忍气吞声等着。
车队一路维持着阵型，驶入规模巨大的出入境检查站，才分散开。
这检查站就类似于洛奕星前世的收费站，只是规模更加庞大，气势更加逼人，就像是一座矗立在栾城边界的堡垒，能看到穿着灰色制服的军术师们在顶端城楼来回走动。
这次的商队显然是经常来往栾城玉乡的，和检查站的关系很近，只是走了个过场就放他们过去。
剩下的六支猎团，在出示了猎人协会颁发的资质证书后，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和平无事地和商队运输车一同在检查站另一边汇合，重新排成了之前的阵型。
洛奕星一眼瞥到突然亮屏的手机，时间是正午十二点半，从栾城汽车站开到出入境检查站，一共三十多公里路，就开了两个半小时。
由于整个车队都属于辎重车辆，跑不快，再加上要紧密维持&34;众星捧月&34;的阵型，这个速度还算合理。
不过三十几公里路要跑两个半小时，到玉乡要200多公里，路上还有妖怪群落、地形和各种障碍因素，怪不得熊绛文说要在野外过夜。
洛奕星觉得如果他们运气不好，在野外住两个晚上都有可能。
出了检查站，见车子不停，洛奕星乘坐的后勤医疗的车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不过没多久就平息了。
他找到之前交流过、态度比较好的一个医生，询问情况。
后者叹了口气，说道：&34;常理来说，到出入境检查站之后会暂时休整一下，毕竟大家坐了这么久的车，有不少生理需求都需要解决，但今天却没停，所以大家都有些不满。&34;
&34;所以是出什么事了吗？&34;洛奕星问，&34;为什么不停？&34;
&34;能出什么事啊！&34;
那医生答，&34;我们现在才刚出检查站，连第一个妖怪领地都没到呢。无非就是那雇佣我们的大老板说他很急，这批货物必须抓紧时间送到玉乡，要是送不到，他就要支付赔偿金，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都是惯用的话术了，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大家只能一会儿等到野外了，谁憋不住，叫司机停一下，直接下车找个草丛解决。&34;
&34;这车能随时停吗？&34;
&34;当然不能，我开玩笑你没听出来吗？&34;
&34;……&34;
医生幽幽说道：&34;就憋着呗，车上也有痰盂和夜壶，如果是大的，也有厕所，只是可能要排队。好在我们团里男性居多，不至于出现大排长龙的场面。对了，你朋友有需要吗？趁现在人少，你扶他先去解决了。&34;
&34;他？&34;
洛奕星回头看看睡着的杨鹏。
也许是失血过多，让杨鹏的身体变得有些虚弱，之前还因为美女亢奋不已呢，一转眼就酣睡过去。
&34;等他醒来再说吧。&34;洛奕星道，反倒是担心起在紫棠猎团的李家钰和刘森柱，那个猎团里可全是女人。
……
&34;鹿……鹿女侠！就不能给我们俩一个瓶子，让我们俩自行解决吗？再等下去，我就要炸了！&34;
李家钰的双腿紧靠在一起，整个人快拧成了一条麻花，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刘森柱也因为尿意的上涌而暂时抛却了对母亲的担忧，在那儿和李家钰一同朝鹿小彤投去哀求的眼神。
&34;快了快了，你们再等等。&34;鹿小彤安慰他们。
&34;不能再等了！&34;李家钰咆哮，&34;我们只需要一个矿泉水瓶！一个！&34;
&34;可我刚才给了你们一个，你们说不行……&34;小姑娘有些委屈。
李家钰把一个又矮又细的塑料瓶举起，&34;你说这个吗！这么小怎么够用啊！&34;
&34;可我们团里全是这样的矿泉水……&34;小姑娘更委屈了。
&34;你！&34;
李家钰刚想吐槽，突然神情一阵怪异，然后过了一会儿，脸色松弛下来，旁边的刘森柱惊恐地望着他，&34;你？&34;
李家钰摆摆手，&34;没尿身上，就是忽然闯过了一个极限，我想我又能再憋一会儿了。&34;
……
栾城是个山中城，四面环山。
在栾城和玉乡之间，是中土省著名的西南山脉，伏牛山。
伏牛山是秦岭东段的支脉，形如卧牛，故称伏牛山。
它自西南横贯南部，东面绵延八百里，山势高峻雄伟，多悬崖峭壁而奇峰突起。
里面妖怪族群众多，西南便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红色禁区——天河大峡谷。
洛奕星前世很早就随家人离开了栾城而搬到了洛京。不过由于祖辈住在栾城，每年节假日都会回来探亲。
他对伏牛山脉的印象只限于高速路上的惊鸿一瞥，模糊的记忆勾勒出山脉的线条和形状，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颠簸的改装大巴上深入这片神秘危险的山岭。
由于这个世界的特殊情况，人类是很少会在两个城市之间修建高速路的。那样付出的不仅仅是人力物力，更是宝贵的术师资源。
而且如果一刀切将一片地区的妖怪群落全部剿灭，虽说能获得片刻的和平，可妖怪族群就像动物一样，是会迁徙的，说不定就会有新的部落迁移过来，一刀切的做法反而会起到反效果，甚至会破坏了原有的生态平衡。
在蜿蜒平坦的山林中，看不到任何前世那样人类科技留下的痕迹，只有木煞术师和土煞术师联手开拓出的坎坷车道，宽轮胎在上面留下宽大的车辙，非常深入，代表人类已不是第一次踏足这片区域。
树叶刮过大巴的车窗，发出沙沙的响声。
洛奕星甚至看到一条竹叶青盘踞在细细的树枝上，向他凶猛地吐出信子。
他颇有一种坐在观光车上游览野生动物园的错觉。
但转念一想，坐在车子里的他们，在那些林中窥视的妖怪眼里，又何尝不是自己送上门来囚在移动牢笼里的食物呢！
一进入到这崇山峻岭古木参天之中，静谧清幽的氛围并未带给车上人悠闲的体会，反而从司机一顿一顿的油门和所有人正襟危坐的神情就看得出，整个商队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神经紧绷，不敢放松。
这种凝固如汞的气氛也让沉浸在山光山色里的洛奕星回过神来，提起了警惕。
霎时车厢内就只有杨鹏不合时宜的呼噜声在每个人的头顶回荡。
&34;哧——&34;
仿佛气密门卸开的漫长刹车，整个车队不约而同停下。
&34;有妖怪？&34;洛奕星好奇。
由于角度狭窄，他只能看到前方的车上有人下车。
&34;别紧张。&34;之前和他说过话的医生道，&34;是到第一个妖怪领地了，所有猎团都要派侦察兵下车，如果这些原住民今天脾气不太好，我们就得绕道。这是很正常的事。&34;
&34;第一个妖怪领地……是什么妖怪？&34;洛奕星问。
&34;红石山獐。&34;
医生答，&34;我们所走的这条线路，只有两种妖怪，红石山獐和首山豹，这两种妖怪是天敌，准确来说，红石山獐是首山豹的食物。它们的竞争，正好给了我们人类趁虚而入的机会。不过我们也不能彻底收拾他们，因为一旦这两种妖怪消失了，这条线路就彻底废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也算是我们的合作伙伴。&34;
洛奕星受益匪浅地点点头。
无论是学校里妖怪课上教的，还是天理院莫北修、张陆轩灌输的，都是&34;见到妖怪就格杀勿论&34;的理念。
但天下妖怪是杀不完的，它们已经逐渐融入了人类的世界，人类必须学会和它们&34;和平&34;相处。
利用红石山獐和首山豹的种族竞争，为人类自身谋取利益，这也算是另类的&34;夹缝中求生存&34;了。
洛奕星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突然间，坐在最前排的医疗组组长手中的对讲机骤响，他侧耳聆听了一阵，随后倏地站起身，对所有医疗组成员喊道：&34;准备治疗，有人受重伤！&34;
说完这一句后，他又有条不紊地布置了一连串的指令，将整个医疗小组串成一条线。
有人扛着担架下车，有人将元煞输入医疗机械将其启动，转瞬间，车厢内忙成了一锅粥。
三四分钟后，一个伤员被抬上车，安置在抢救区域。
洛奕星凑上前好奇地看了一眼，就一眼，就被医疗小组成员挤开，那和洛奕星关系较好的医生对他一脸严肃，&34;请不要打扰我们的救援工作！&34;
洛奕星脸上浮现起不好意思的神色，说了句&34;抱歉&34;，回到杨鹏病床边，脑中回闪着那伤员的情况。
&34;好恐怖的伤势！&34;他心道。
那个伤员整个体表都被细碎的鲜红色石子所填满，就好像是从毛孔里长出的红色小芝麻，通体如同被殷红的琥珀所封住，看得人头皮发麻。
而且这密密麻麻的&34;琥珀&34;也使得这伤员呼吸困难。
这种情况下，连可以通过毛孔呼吸的木煞术师都一筹莫展。
医疗小组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清除那些看得让人头发倒竖的红色碎石。
&34;红石山獐……&34;
洛奕星回忆着妖怪课上张乐讲过的介绍。
獐妖是一种很特殊的妖怪，属于&34;异怪部&34;，它们生性胆小，善于隐藏，但是领地意识极强，如果有外物侵入它们的领地，它们就会爆发出强有力的反击。
这种反击杀死了很多初出茅庐的术师。
在张乐的教学中，她还特地取了一罐獐妖的尿液和粪便让学生们细闻。因为獐妖和大多数异怪一样，是通过尿液和粪便标记领地的。
她让他们记住这个味道。
红石山獐在獐妖中是仆役级的妖怪，由于受到了一种奇特的红色发光岩石影响而产生了变异，普通的獐子变异成了具有特殊能力的獐妖。
它们的能力是如同土煞术师一样，可以自由操控身上的红石，将之释放出去，如同霰弹枪一般，狠狠贯入敌人体内。
眼下这伤员，是一瞬间遭受了多少红石山獐的攻击！？
洛奕星记得张乐给他们看的红石山獐受害者照片，没有像这名伤员这么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