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沉睡三年
栾城,中土省一座微不足道的小城,有“四河三山两道川,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因传说远古时期鸾鸟群栖于此而得名,常住人口不到32万人,隶属于天佑帝国的都城洛京。
八月中旬,已过初秋,空气中仍夹杂着一丝让人烦闷的燥热。
栾城东北部的一条泥泞坎坷的乡间土路上,红色轿车正在以一个平稳的速度颠簸。
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个体型微胖的白面男人,年纪大约40岁左右,依稀能从五官辨别出年轻时英俊的容颜。
“别气了,好吗?”洛一鸣时而关注路况,时而看向副驾驶位一言不发的女人,“这件事也不是我要故意瞒你的,确实是难以说出口。”
“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他的妻子蒋丽微微冷笑,“有一个弟弟这种事,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接了那通电话,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我……我……”男人一窒,他的确有这种打算。
蒋丽语气稍显柔软,“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瞒我这种事?我也有弟弟。”
“这不一样!”洛一鸣激动起来,语气中带着一种怪异,“我这个弟弟,如果不是必要,我真不想让你知道,更别提接触了,好在……算了,总之他和我那个弟媳,都不是正经人,我们兄弟俩的关系自从我们父亲去世那刻起就彻底断绝了。所以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孩子,从法律上来说,会判我做监护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蒋丽问。
“三年以前。”洛一鸣支吾,“我知道他们夫妻俩竟然因为一场车祸就去世了时,真的难以想象,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弟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唉。”
“别唉声叹气了。”蒋丽白了他一眼,“现在我们要去接的这个孩子,才是你唯一的亲人。但你这三年才去看过他几次?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重视亲情,就不会刻意隐瞒我到现在了!要不是我接了那通电话,以后被我发现,我一定会觉得这孩子是你的私生子,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洛一鸣啊洛一鸣,你可不是一个笨人,为什么会做这种决定?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一开始是想和你说的。”洛一鸣讪笑,“这不是想找一个好的时机嘛……”
蒋丽看向窗外,过了一会,语气幽幽,“三年前买房子的那笔钱,应该是你弟弟的遗产吧?我去查过,你根本没有贷款,如果不是遗产,我只能说你攒小金库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你——”洛一鸣一愣。
蒋丽又说:“你也别怪我要查,知道这件事纯属偶然,我也没想过问这件事,今天是话赶话到了这儿。回答我,是吗?”
洛一鸣沉默,片刻后捎了捎头,“是。”
蒋丽柳叶似的淡眉立刻竖了起来,“你胆子可真大啊,连自己亲弟弟的遗产都敢挪用!”
虽说她当年看上洛一鸣,就是看重了他心中藏着的这股野心,但真的没想到,洛一鸣被逼急了,连自己弟弟的遗产都敢拿来当自己的钱花。
“别气,别气!”洛一鸣安慰,“这笔钱我只是稍微挪用了一点,放心,这三年来我都填补上了。现在这孩子醒来,我肯定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他。老婆,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侄子啊,我怎会贪他的钱?我洛一鸣是那种人吗!当初买房子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你爹妈催得紧,我作为女婿,既要给你争面子,又要在他们面前挺直腰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洛一鸣这么说,蒋丽微微叹气,她爸妈她知道,洛一鸣说被逼急了,倒是事实。
蒋丽岔开这个话题,“总之现在你弟弟的孩子醒了,以后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关于他读书的事,你怎么安排?”
洛一鸣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侃侃而谈,“这小子睡了三年,正常高中的课程肯定是跟不上了,按照我的想法,是让他去读职校,学得一技之长,日后毕业了也可以自己谋生。等他成年礼一过,我就把他爹留下的遗产还给他,到时候我们和这小子撇清关系,这事就算完了!”
“职校?”蒋丽皱眉,看到洛一鸣不禁掀起的嘴角,“我在栾城术法高中还有点关系,要不我们把他送到那里去吧?小菲今年也考上了,到时候他们兄妹俩在同一所高中,也好互相照料。现在小菲长大了,好多心思我们都不知道,有个同龄人陪她,日后情绪上出什么问题,我们也好对症下药。”
栾城术法高中?……车子猛烈晃了一晃,蒋丽拉住顶棚拉手,稳住身子,大声喊道:“你干什么?”洛一鸣重新稳住方向盘,咽了口唾沫,语气复杂,“没必要吧?你要是有这人情,何必花在这小子身上呢,给小菲找个好点的老师不好吗?”
“你和你那个弟弟到底怎么回事?”蒋丽厉声问,“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你亲侄子,怎么感觉就像是个烫手的山芋,急着要撇清关系?你们那辈人的恩怨就没必要牵扯到小孩子的身上了吧?”
“你不懂……”洛一鸣苦笑,“我弟弟他们家很古怪,虽说对他们不幸遇难这件事我表示很同情,但是,还是尽量别和他们扯上关系。哪怕是他们的孩子!这小子,沉睡了三年,连医院都说无药可医,现在居然醒了过来,这能是正常人吗?蒋丽,我是为了我们俩还有小菲的安危考虑,你别说我冷血。”
“古怪?古怪在哪里?”
洛一鸣眼底浮现起难以形容的恐惧,摇了摇头,“你还是别问了,我不会回答的。”
他紧闭着嘴,无论蒋丽怎样向他投来质询的目光,都不作声。
蒋丽如同身上有一块痒挠不到一般,十分难受。
但看洛一鸣这打死也不说的坚决态度,她就知道,当年这兄弟俩之间一定发生过不可告人的大事。
轿车在乡间土路上沉默行进,在一片迷宫似的居民区中绕了将近十分钟,眼前的景象才豁然开朗,坐落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环境优美、气氛静谧的疗养院。
……
此时的疗养院侧楼二层,两名年纪不大的女护士正在一个病房门口闲聊。
透过二人之间门上的风窗可以看到,门内的病床上端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生,蘑菇头,冷脸,床头卡上是他的名字:“洛奕星”。
“这简直不可思议了。”一个护士由衷感慨,“沉睡了三年,醒来后不仅生命体征稳定,连肌肉都没有产生萎缩,没有明显的后遗症,立即恢复到正常生活都可以。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是啊。”另一个护士语气竟有些遗憾,“照顾他绝对是我有史以来最轻松的工作,只需要擦擦身,顺便解决一下排泄问题就好了,比别的病人轻松多了!”
两位小护士正说着呢,一个欧巴桑护士长走过来,对其中一个护士说:“刘敏,王医生叫你过去一趟。”
“啊,现在?”刘敏一愣。旁边的小护士捅了下她的腰,语气促狭,“看起来我们的王永凡大医生已经拜倒在小敏你的石榴裙下喽,连上班时间都忍不住要和你你侬我侬,小敏你的能力不错啊,居然能钓到这么一个金龟婿,我好羡慕啊!”
“瞎说什么呢!”小敏嗔怒地拍掉她的手,双颊隐隐有绯红一闪而过,“我和王医生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到现在为止也只看过一场电影,他找我应该是有事。”
“有事哦——”小护士故意拖长音,羞得刘敏快步离去。
五分钟后,刘敏从王永凡的办公室出来,脸上带着失望的神色。
原来王永凡找她真的是有事,有正事。王永凡是洛奕星的主治医生,现在洛奕星醒来,他给洛奕星开了两个疗程的药,药用是增强脑部活力,让她去给洛奕星服用,顺便教教这个孩子日后该怎么服药,餐前还是餐后,一天几顿,一顿几片,等等。
然而,以洛奕星这个病人的特殊情况,连康复训练都不用做了,真的还需要吃药吗?
想到这,刘敏突然回到王永凡办公室门口,正欲敲门,却听见王永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
如果说平时的王永凡是和声细语、文质彬彬的翩翩君子,那么此时的王永凡,绝对是个压抑暴躁、阴冷易怒的反社会变态。同样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差的两种性格?
“药已经给那小子服下了,你们什么时候到?我真的不想继续在这鬼地方待下去了!愚蠢的护士,肮脏的病人,我真的受够了!”王永凡如长舌妇般喋喋不休。
电话那头似乎是在宽慰他。
过了十几秒,王永凡的音量和声调同时拔高:“别跟我扯这些!你们答应过我的!我不管,总之药我已经下了,要是不派人,我就自己动手,把地址给我,我亲自给你们送上门!”
又是十几秒,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怒气,“天理院天理院!我们红莲教会怕天理院?让他们来好了,来多少我杀多少!”
“啪——!”
他突然把电话一挂,手机重重摔到办公桌上,胸膛气得起伏不定。
突然,他目光一凝,看见门上的风窗外一个人影急急走过。他的眉头皱起,摘下桌上盆栽叶片握在手心,拉开门出去。
“小敏,王大医生叫你去干什么啊?怎么去了那么久,你们俩好歹也顾及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狗啊!”
刘敏刚回到护士站,和她关系要好的小护士就迎上来八卦不停。
刘敏一言不发,如果有人细心观察,一定会发现她拿着药瓶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里面……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药?刘敏感觉自己简直是魔鬼的帮凶。
得亏她回来一趟,听到了关键讯息,不然这药现在都已经在洛奕星的肚子里了,到那时候就晚了,她后悔都来不及!
更让她感到后悔恐惧的是王永凡,这个在她们眼前总是温文尔雅的天才医生究竟是什么身份?红莲教……那又是什么?为什么说杀人就杀人?不顾及法律的吗?
“小敏你怎么了?”迟钝的小护士终于发现了刘敏脸上复杂的神情,拉住刘敏的衣服,急了,“是王永凡欺负你了?那个王八蛋!不就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嘛,有什么好骄傲的!没事的小敏,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明天我就让全院都知道他是个快枪手,让他颜面扫——”
连珠炮似的咒骂突然戛然而止。
小护士看着站外笑容温煦的王永凡,有些错愕和尴尬。一旁的刘敏也觉察到不对,顺着护士的目光望去,看到王永凡后,身体打了个摆子。注意到这个细节的王永凡眼神稍稍阴沉。
“你们……”王永凡刻意沉吟,小护士如林中小鹿般不安地看着他,在这个疗养院,医生的地位比护士高出太多,王永凡完全有权把她们从这里赶走。她在等待王永凡的宣判。
可王永凡却是说:“跟我来!”
“王……王医生……”小护士现在是背后说长道短被抓了个现行,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王永凡扫了一眼她们,眼底深处有掩藏极深的高高在上,自顾自在前领路。
二女跟在他后面,一声不吭,亦步亦趋。
“小敏,你说他不会对我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小护士害怕地问。
刘敏不说话,看着王永凡沉默的背影,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重。终于,在她们出了侧楼,走到一片较为偏僻的草坪时,这股不安发展到极点,她顿时拉着小护士转身就跑,瞬间就跑出了七八米。
王永凡站在草坪深处的树荫里,墨绿色的叶片夹在他的双指间,看着二女逃跑的背影,他眼神淡漠,如同猎人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
屈指一弹,叶片高速旋转起来,如同一枚铁片,急急掠过空气,一股焦热围绕在叶片的边缘。
像一发子弹,柔软不堪的叶片径直贯入落在后面的小护士后心,穿胸而过,带出一蓬细碎的血花,墨绿色的叶身被温热的心头血浸染。
刘敏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她只感觉自己拽着的小护士突然刹住了脚步,她被带倒,爬起身后踉跄了好几步再看后面,小护士死寂地趴在地上,手指屈起,有气而无力,试图往前爬,远离那个杀人如杀鸡的魔鬼,可她做不到了,她断了气。
刘敏脸色煞白,想背起小护士继续逃命,可远处那个默不作声的人形让她全身发冷,觉得置身双九寒冬,初秋的闷热根本无法解去她全身的阴寒。
她的身后就是安全地,她只要逃到那里,就不信王永凡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动手。他要是胆子那么大,完全没必要把她们带到这四下无人的角落。
刘敏的想法没错,可她低估了自己所面对的人。
又一枚叶片跃现在王永凡的指间,他轻轻甩动手腕,根本没有发力,叶片却随着空气中某种不可见的轨迹运动,开始急转起来,叶片边缘如同锋利的棱齿,咬合着无形的气流,像机敏又凶残的野兽,在草坪之上低掠,眨眼间便来到拼命奔跑的刘敏身后,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5分钟后,处理好刘敏二人尸体的王永凡,没事人似地回到侧楼。
二层的走廊上,洛奕星的病房外站着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
王永凡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两人就是洛奕星的监护人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王永凡整理了一下白大褂,走上前,要和这对夫妻介绍洛奕星的情况,说服他们让洛奕星继续留院观察几天,好给他转移目标的时间。
但就在这时,走廊一侧的杂物间中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突然步出,挡在了王永凡的必经之路上。
王永凡微微皱眉,正欲避让,那人却猛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入了杂物间。
“嘭——!”
杂物间的门轻轻关上。洛一鸣向这里随意扫来一眼,又收回目光。
王永凡被这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拽动身体时,就觉察到不妙。以他人阶术师的实力,体魄早已经过元煞的锤炼,普通人哪拽得动他,眼前的人绝对也是一名术师,而且实力不低。
王永凡联系到之前电话里那人说的话,突然眼睛瞪大,一脸愕然,“天理院?”
那清洁工挑了下眉,冲王永凡笑笑,笑容中毫无笑意,“眼力不错!”笑容变冷,“但也仅此而已了!”清洁工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扫把,逼视王永凡的双眼里冒出淡淡的金光。
清洁工松开手,扫把的铁把如同拧毛巾一般,寸寸撕裂,显露出其中一柄锋锐莫名的军刺。
他拽着王永凡的手突然松开,快速抬起,如鹰爪般控住王永凡的咽喉,钳制着后者无法动弹、反抗。
另一只手迅速举起,将军刺对准王永凡的心脏,电光火石般扎入。
这种危急时刻,王永凡镇定心神。
外走廊的尽头,树枝突然无风自动,明明还没有到落叶的季节,却有数不清的落叶从树枝上自己脱落,像活了一般,高速而密集地冲入二层走廊,带来呼啸的风声,如蝗虫过境,让人侧目。
洛一鸣和蒋丽,以及向他们介绍洛奕星情况的疗养院副院长,见到这一幕都悚然变色,贴墙而站,背脊上渗出了淡淡的汗水。不止他们,其余的护士、病人也都大惊失色,瞬时间尖叫声、呼叫声此起彼落。
“夺夺夺夺——!!!”
宛如上百只啄木鸟在同时劳作,叶片不断打在杂物间的门上,剧烈的震动让清洁工都按不住王永凡了。
王永凡嘴角微微翘起,对眼前之人露出讥讽之色。
那股震动愈发剧烈,不消片刻,就有一枚叶片贯穿了木门,像一枚形状不规则的飞镖,在清洁工的衣服上撕开了一条狭长型的口子。接着叶片越来越多,狭窄的杂物间瞬间变成了这种墨绿色扁平体的世界。
“天理院……”王永凡嗓音嘶哑,面色却如常,一点也没有受到那窒息的影响,“不过如此嘛!”
他的眼中倒映出清洁工的脸。
清洁工已被叶片完全笼罩,身上的衣服撕开成支离破碎,皮肤上是无数道或浅或深的伤口,像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婴儿嘴。可伤口虽多,却没一道伤及骨骼,一层破碎的金色覆盖在这些伤口之上,仿佛是最高明的针线匠,在将伤口缝合。
王永凡看到这一幕,眼神略微变得凝重,“没想到你在这金煞上的造诣竟如此之高,恐怕距离黄阶也不远了。可惜遇上了我,替我教铲除你这等难缠人物,想来也是大功一件。今天倒是收获颇丰。到此为止了!想要和我们红莲教作对,你们天理院还差得远!”
话音落下,叶片的攻势骤然猛烈,眼看就要把这位天理院的人蚕食殆尽。
那纷乱的气流之中,清洁工却将脸微微抬起,面部肌肉因密集的疼痛而抽搐不止,可眼里的光却始终淡定从容,扣住王永凡的手似乎要松开,却又骤然收紧。王永凡脸上笑容顿时消失。
“你!”王永凡怒睁双目。
没有人能在那种如凌迟般的疼痛中保留理智。这人又不是土煞术师,凭什么抵抗他修炼到圆满境界的“摘叶飞花”?
“差的远的人……”
天理院之人微微垂落的另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抬起,军刺朝向王永凡的胸口,一往无前地落下,“是你才对!”
军刺刺破白大褂和内里的衬衣,触及王永凡的皮肤,他能感受到那个位置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此时,一道袖珍的藤蔓网浮现在王永凡的胸前,如同护心盔甲般,军刺受到了阻碍。
“你杀不了我!”王永凡得意道。
他是木煞术师,虽说只是人阶,但也能通过毛孔呼吸。想杀他,除了摧毁心脏,别无他法。而有这高价买来的护心藤网保护,在人阶之中,他自认无人能取他性命。
可让他震惊又毛骨悚然的是,那军刺仅是滞了一下,就不受阻挡,穿过了那大价钱买来的“护心藤网”,辟出了一条通往心脏的通道,然后长驱直入,一股微弱的疼痛传至四肢百骸,他感受到生命力的快速流逝,脸色瞬时变得慌张起来,接着是恐惧和绝望。
“怎么会?怎么会?”他不敢置信地说。
“你以为只有你有底牌?”那清洁工道。
半空中,那些飞舞的落叶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虚弱,轨迹逐渐变得杂乱无章,最后犹如失去了丝线的木偶,死了一般落地。
王永凡已经失去生机。
天理院的人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咧开嘴,露出一口烟黄色的牙,啐出一口血沫,“金克木不知道吗?红莲教的人连基础教育都没做好也敢出来混?况且老子的这把军刺,可是花了整整三年的工资,要是连你这层破网都破不开,岂不是上当!”
他松开手,王永凡的尸体歪歪扭扭倒下。
天理院之人松开筋骨,正了正已经失去作用的口罩,走出杂物间,对空无一人的走廊喝道:“天理院办事,不必担心,诸位该吃吃该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