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自打那天的事情解决之后，明昌县的八卦中就多了一条——盛记饭馆的老板是个很凶的漂亮姑娘。
但因为这事儿，因祸得福盛记饭馆的人自那天起就贼多，一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还有不少人来吃饭。
“我说这人也太多了吧，虽然有李高他们几个，但后厨根本就忙不过来，加上前台王奶奶眼睛有些老花眼算个账都要被客人催。”沈之旭跟一摊泥一样瘫在凳子上不由仰天长啸。
盛晚晚也是累得不行，客人比她预料的要多得多，员工却是供不应求，而且只靠她一个人来支撑着后厨的炒菜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这一二十天是赚了不少，但要是因此把人都累垮了就得不偿失了。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道：“年后先每日供应五十桌，之后我会去找两三个学徒帮工顺带再聘几个员工的，这样等你和李高开学之后不必手忙脚乱。”
沈之旭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向盛晚晚靠近，若仔细看就看到他眼里的不情愿和迷离“开学了也不会影响的，真的。”
那句“真的”说的是那样坚定，也是那样的固执。
“噗”
沈之旭愣住了。
而下一秒他那小情绪就来了；“你笑什么？”话说的闷声闷气的，又带些小男生这个年纪特有的嗓音微哑。
盛晚晚抬起那双笑弯了的眼睛，颇是认真地盯着脸上有些小纠结的沈之旭：“沈之旭，你这样子可真是——”
她的话没说完只是给了沈之旭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之旭很是尴尬直接暴躁了起来：“呀！不来就不来，我还烦呢！”话音刚落他人就已经没了影了。
盛晚晚撑着下颚看着这幅场景不由沉沉地笑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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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晚上，盛晚晚和王秀梅一块包着饺子，沈之旭和下午就过来的沈大爷坐在堂屋里逗着星星开心，电视上播放着的是春节联欢晚会。
“家里真的是难得这么热闹啊……”王秀梅将肉馅填充至面皮里，不由感叹。
“王奶奶，以后会更热闹的。”盛晚晚微微垂眸，眼睛亮闪闪的。
上辈子的她即使是功成名就，却也是自始至终无人陪伴，每年过年，一个人包完饺子，一个人吃完饺子，然后一个人入睡，就算是和她关系极好的许姐姐也是有家人的，她可以在其他的时间陪伴她，却不能在举家团圆之际过来找她。
其实那个时候也该习惯了的，因为小时候还在明昌县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院长不允许他们出房间，只能一个人端着一碗饺子趴在窗户边上望着外面绚烂的烟火与人世间隔离。
“晚晚，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家人呢？”那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
“不知道啊。”那时候的盛晚晚只能这样回答。
直到那个女孩儿被人领走，直到周围人都有了家人，直到她慢慢长大，直到她被院长赶走，盛晚晚也依旧没得到答案。
“砰”外面一声巨响，盛晚晚回过神来望向窗外，夜空之上炸开了无数朵烟花，绚烂美丽。
“盛晚晚！外面放烟花呢！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啊！”沈之旭满脸欢喜地冲了进来。
盛晚晚咂嘴，道：“饺子还没下锅呢，去什么去！”
王秀梅笑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晚晚你带着星星去吧，就这点饺子，我下就是了。”
“可是——”
未等盛晚晚说完就被沈之旭一把拉了出来。
前几天外面下了雪，天有些冷，刚刚出门盛晚晚白皙的鼻尖就被冻得通红，她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又整了整在沈大爷怀里星星的衣服，她笑的极其开心，甚至小手都拍了起来，虽然不会说话，但那咿呀浅语就在告诉着周围人她的开心。
盛晚晚“噗嗤”一笑，她轻轻戳了戳星星的小脸蛋，低声轻语：“星星，你要幸福哦。”
一旁沈之旭瞧着有些好奇地凑过来也想戳一戳星星，结果手指刚刚碰到星星，她的小脸一扭就将沈之旭的手含在了嘴里。
“呀，盛晚星！你的口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小院热闹非凡。
而在明昌县的另一边，一间破旧的小屋里，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在地上就可以看到无数个酒瓶，破了洞的衣服，翻出棉花的棉被，以及吐在棉被上的污秽，而坐在污秽旁的是散发着一身恶臭酒味的中年男人。
这时男人突然被屋外的烟花声吵醒，他拿着一个喝了一半的酒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然后不断逼近这小屋里唯一的床，或者说是床的角落里那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儿。
“臭小子，你给老子下来！不让老子睡床，你睡床？你以为你现在吃谁的住谁的？”中年男人说着酒瓶举了起来一下打在了男孩儿的头上，“砰”一瞬间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
暗红的血液顺着男孩儿的头一直流到了嘴里，他微微抬眼，而眼神中是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阴翳，然后就那样瞪着眼前这个被称之“父亲”的男人。
中年男人显然被男孩儿的行为给激怒了，他拎起一旁的棍子直接向男孩儿抡了过去，嘴里还咒骂着：“好你个闻默你竟然敢瞪你老子！不想活了么？”
棍子的实重直接砸在了闻默的后背上，但他硬是一句话也没说，死死地咬着牙关，依旧不动声色地瞪着男人，只是这次更多的是恶意和仇恨。
也不知道男人打了多久，终于在一个临界点浑身无力地倒在了床上，闻默踉跄地站起身来，然后拾起一旁的棍子在男人的头上比划了两下，但最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紧皱着眉头将棍子扔在了一遍。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令人作呕的环境里多呆一秒，于是一只手捂住头上的伤口子，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外面的冷风呼啸而过，天上是无数炸开的烟花。
而闻默却在这一刻觉得无比放松，他不喜欢这个整日充斥着酒味的家，也不喜欢把什么错都归结在他身上的父亲，更不喜欢无力反抗的自己。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这么一个满脑袋是血的人独自一个人在明昌县的路上走着，周围全都是欢声笑语，只有他一个人像是个另类一般。
忽然一股香味飘然而过，闻默朝那里逼近，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最近很有名的盛记饭馆面前，他蹲坐在饭馆一旁的胡同处有些疲惫地靠着墙面。
突然一声爆笑传到了闻默的耳朵里。
“沈之旭，你怎么这么蠢？”盛晚晚的声音夹杂在笑声之中，钻进闻默的耳中就像是银铃一般。
这一刻脑海里不再是父亲的咒骂，闻默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天地一样闭上了眼睛。
“你们啊，别闹了，快点儿吃饺子了，”王秀梅催促着。
“知道啦，王奶奶，沈之旭，最后一个到屋子里的人刷碗啊！”话毕盛晚晚就“唰”的一下冲进了堂屋里。
沈之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过了会儿才叫唤着：“盛晚晚，你耍赖！”
这一切被闻默听得清清楚楚，眼睛里充斥着羡慕的神情，他扶着墙想要再进一步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天地，才会让那群人会笑得那样开心。
不远处堂屋的门开着，闻默借着里面的光芒看到的是两个老人，两个少男少女，尤其那个少女的嘴角一直没有压下去的笑意让闻默充满了想要靠近的心思，他知道这个不过比他大上几岁的女孩儿是盛记饭馆的老板盛晚晚。
这边盛晚晚抱着星星正在给她喂奶，完了之后开始吃饺子，而眼睛则有事没事地瞟向电视的方向，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
“盛晚晚，要不要去玩烟花棒？老头儿买了可多，也叫星星见识见识什么叫地上的烟花。”沈之旭呲着牙问道。
盛晚晚想了想低头问星星：“星星，你要不要去看沈哥哥放烟花啊？”
星星不会说话但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会用拍手表达，她咯咯地笑着，手乱摇晃，盛晚晚也就明白星星的意思了。
“那就一会儿，星星晚上不能晚睡。”
这边闻默看到他们几个又在院子里玩着，沈之旭拿着火柴棒子把烟花棒点着就开始在星星面前转圈圈，闪着橙色火花的烟花棒在夜空之下是那样耀眼，映衬在盛晚晚的脸上和星星的脸上温暖得不得了。
闻默不敢继续看下去，他害怕他会对这里有所眷恋，也害怕自己的出现打破这里的一切，甚至害怕他们会对自己产生讨厌，觉得他是个随便偷看别人家的坏人。
但他实在是不知道去向何处，便向着明昌县的尽头迈去。
沈之旭瞥向刚刚闻默待过的地方，微微眯眼，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这里……
但还未多想，盛晚晚一声叫声将他的思维打断：“沈之旭，烟花棒的火花掉到你脚上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之旭一声咆哮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