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夜宿茝若
夜晚的茝若殿，一片寂静。
皎洁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云朵间，害羞地照着宁静的长安宫，撒下那素洁的光辉。这姿态仿佛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笑眯眯地看着宫内的亭台楼阁。
茝若殿内的观景亭中，一名锦瑟年华的少女，身穿素色绣着彩凤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支素银钗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微风吹过亭中，湖面上荡起细细的波澜，吹过少女柔美的脸颊，也带动了少女的轻柔发梢，为少女平添了些许的妩媚，就好像置身于画中一般。
但此时此刻的茝若殿外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让这唯美的画风，平添了几分违和感。
刘协并不习惯乘坐柔软的舆车龙辇，更习惯坐在西凉战马上，感受战马飞驰的快感，因此回到后宫之后便一路步行，刘协一行人缓缓的走近茝若殿，在殿外停留。
曹不成见状，随即准备高喊，陛下驾到，但被一旁的刘协抬了抬手给制止了。
茝若殿外，刘协在宫殿门前停留了许久，随后准备抬脚进去，但到了门前，他似乎又有些犹豫，良久，视乎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朝着身旁的曹不成点了点头。
曹不成见陛下点头示意，随即急忙向前，缓缓的推开面前的那扇殿门。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里面燃着几根红烛，装点一新，殿内的装饰虽然并不华丽，甚至于有些简陋，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屋内的陈设也是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殿内的几名点烛婢女，抬头巡声望去，只见陛下驾到，大吃一惊，正准备跪拜行礼，便被刘协身旁的曹不成急忙快步向前挥手制止。低声道：“下去！”
刘协径直的的走近观景亭旁，望着亭中温婉如玉的少女，眉目之间似乎写满了忧愁与牵挂，刘协的心中顿时如湖水般荡起丝丝的波澜，欲要张口，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天空中下起蒙蒙细雨，观景亭中的伏寿，此时缓缓的转过身来，正欲回到屋内，却忽然停顿了片刻，映入眼前的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陛下！
伏寿眨了眨自己俏皮的眼睛，似乎生怕眼前的陛下，一切只是虚幻，会突然从自己的眼中溜走。
一瞬间，伏寿的心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但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想要露出自己最美的笑容给陛下看，但眼泪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伏妃！”
“陛下！”此刻的伏寿却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声音哽咽的投入刘协的怀抱。
刘协将怀中的伏寿紧紧抱起，温柔的轻吻着她的脸颊。
正待要抱回屋内。转身之际，刘协忽然斜眼望见站在角落的曹不成。
“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协双眼蹬着战战兢兢的曹不成。
见曹不成不为所动，刘协朝着曹不成咬牙切齿道:“你一个太监杵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吗，你在这里是准备过中秋吗？”
没眼力见的东西，这么浪漫的画面，其他人都已经早早退下，曹不成居然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陛……陛下，您和娘娘……”
“是需要写进起居注里的呀。”曹不成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起居注，对着刘协急忙解释道。
闻言，伏寿顿时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刘协面如黑炭，沉声说道:“朕今天在伏贵妃这里过夜，记好了没有？”
“奴婢，记好了，记好了。”
闻言，刘协轻轻放下怀中的伏寿，对着一旁的曹不成，轻声说道:“滚！”
“是”
曹不成急忙拿着起居注，快速退下。
眼下就真的是二人世界了。
刘协牵起伏寿的温软小手，温柔说道：“爱妃，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赶紧歇息吧！”
“嗯”伏寿的脸，红到耳朵根上，嘤嘤一声，声若蚊蝇一样细微。
刘协随即将伏寿温柔的抱起，缓缓走入屋内…………。
却说曹不成这边，双手捧着起居注，快步的走出殿外，轻轻的掩上宫门。
出了宫门外的曹不成，瞬间挺起自己的腰杆子，对着外面的小宦官缓缓的说道：“今天陛下在茝若殿留夜，需要清静一点，你们都散了吧，杂家自己在这里留守值夜。”
曹不成的话音刚落，只见一阵脚步声，向茝若殿而来，曹不成刚要准备发怒，却见领头的乃是宫中的董贵妃，不禁当场愣住。
“陛下，今夜在姐姐这里过夜吗？”董贵妃声音略显哽咽的朝着曹不成缓缓发问道。
闻言，曹不成急忙俯首叩首，回道：“回娘娘的话，陛下今夜在伏娘娘这儿过夜，已经写进起居注中了。”
“嗯，知道了。”
闻言，董贵妃，董宛缓缓的背身离去，转身的一瞬间，眼泪模糊了双眼，热泪几乎都要夺眶而出，但被生性要强董宛硬生生逼了回去。
看来在陛下的心里，还是伏姐姐更加重要一些呀，自己日思夜盼的情郎呀！自己日日夜夜盼今朝，可惜朝朝暮暮催人泪。
今夜的董宛注定无眠……。
一夜春雨洗芳尘，万语千言道不完。
翌日卯时。天色刚亮。茝若殿的主屋内，一夜春雨的刘协缓缓的睁开眼醒来，侧脸望去，却不见昨夜的枕边人，随即缓缓起身，正欲张望，屋外便传来伏寿的声音。
“陛下，你醒啦，快来尝尝妾身亲自做的黍米粥。”话音刚落，屋外侯着的宫女，端来几只青瓷碗，迈着小碎步进殿，将瓷碗整齐的摆放在案桌后，便缓缓离去。
顿时房间之中，黍米粥的香气扑鼻，起身抬眼望去，早膳颇为的简单，两碗黍米粥，三碟酱菜，两个煮好的鸡蛋。
虽然简单，但色香俱全，却令刘协感到食指大动。
“爱妃，起这么早，这些事情就让少府准备即可，何劳爱妃亲自动手呢。”
闻言，伏寿微微的一笑，缓缓开口说道：“陛下，少府准备的早膳，如何能合陛下的口味呢。
“况且臣妾也没有起多早，陛下还是先用过早膳，待会儿陛下还要去上书房与诸位官员议事呢。”
刘协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将瓷碗中的黍米粥一饮而尽，匆匆的吃过膳食，正准备起身。
屋外，听见殿内的动静，早等候多时的曹不成，高声喊道:“陛下，起身了！”
随即，十余名宫人，瞬间涌入屋内，开始服侍刘协一人。
刘协在宫人的服侍下，净面，洁口，穿上玄色的龙袍，刚要起身，身旁的曹不成俯首低声问道：“陛下，请问是留还是不留。”
声音虽低，但在此时的殿中却显得格外的嘹亮。刘协闻言随即抬头，双眼望向端坐在一旁的伏寿。
伏寿紧张到不敢与刘协的目光对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一双手死死的抓住衣襟，显得格外的紧张。
“留！”
伏寿并不是自己的皇后，如果能够诞下龙子，只能是庶长子，刘协的心中其实更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是嫡长子，但望向对自己忠贞不渝的伏寿，刘协的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伏寿在听到刘协的一声留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瞬间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似乎要夺眶而出。
伏寿缓缓的站起身，准备恭送陛下，抬头时却发现陛下早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