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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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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于景行刚从楼上下来,刮了下鼻子。

    他左手边还挽着一个女人,不是之前那个。

    他推开女人的手,后者娇嗔一句,不满地走开了。

    走至楼下时,她同隐蔽处的另一个女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挑衅般笑了一下。

    别墅外夜色正浓,蒋逸江现下刚回来,神色略显疲惫。

    见完赵昌后,他搭高铁到了福安。

    他依稀记得,高中时,徐舟谈到冉帆时,无意中提过她们家住址,好像是在南苑那边,还跟张伯一块地方。

    他循着记忆找过去,转了几圈后,又问了下附近的居民,见到了冉帆的母亲吴秋芳。

    吴秋芳一直对倪冬声父母的事怀有愧疚,一听他的来意,便同意了帮忙。

    但她一面也惶恐,看蒋逸江的意思,当年得到的那笔转账怕是有问题,而她一直以为那是一笔慈善捐款,是好心人用来救治女儿的病的,因为冉斌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两人一道去了银行,所幸那家银行周末有轮班,还开着。

    虽说转账记录查是能查到,但时间太过久远,花了不少功夫,除此外,蒋逸江还出了笔查询费。

    转账人是查到了,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内,但他还是不由得呼了口气。

    之后,蒋逸江又问了问冉帆当年在市医院的诊疗信息,这才马不停蹄地又上了祁临。

    “有个案子在这边,顺便回来一趟。”蒋逸江扫了楼道一眼,注意到那只鹰钩鼻。

    “早跟你说了,你那工作东跑西跑,风尘仆仆的有意思吗?”于景行一边走近,一边扣上了领口,“来公司上班,我立马就能给你安排个总经理的位置,天天坐办公室,还离家近。”

    “还是不捞您操心了。”蒋逸江错开他,往楼上走。

    “怎么着我们也是父子关系,你有必要弄得这么生疏吗?”于景行点了支烟,面有愠色。

    “今日之局面,似乎不是我造成的。”蒋逸江停了一下,寒着语气说。

    于景行“呵”了一声,双指夹烟,吸了一口,白雾从鼻尖的钩子喷出,又往上缭绕而去,他掸了下烟灰,“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可是没半点像我的,无论相貌,还是性格,全跟你妈学了去!”

    “那我应该庆幸。”蒋逸江沿着盘旋的楼梯往上走,直挺的肩背有一种孤傲感,却又洒尽了落寞。

    “你什么意思?”于景行扭头,指着他后背。

    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有几分空荡,“你理解的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于景行暴跳如雷,就近摔了一个花瓶,“混账!”

    上楼进到房间,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蒋逸江少年时长久住在这里,后逢人事变迁,经久不归,如今,桌椅都蒙了尘。

    他稍微清理了一下,然后搬出电脑,整理今天查到的信息,脑海中一条丧心病狂的逻辑线也成了形。

    梳理完,他后仰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像是要驱散堆积的倦意。

    遽然,他想起什么,摸过手机,点开微信,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和倪冬声都聊天对话框。

    他划拉了一下,上面依旧只有他发过去的那两个文件,内容少得可怜。

    【睡了吗?】几分钟内,他斟词酌句,删删减减,神迹般打出了三个字,犹豫一会后点击了发送。

    这三个字在文件下面,显得尤为突兀和单薄,因为文件简直就像陌生同事间迫于必要的工作交往。

    界面沉寂了片刻,他扫到右上角的时间,已经过半夜了。

    太晚了,他这才火烧火燎地撤回,然而,超过两分钟了。

    就在他预备摁灭手机时,两条信息先后跳了出来,十分简短,【没。】

    【什么事?】

    什么事?

    并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蒋逸江一下不知怎么回了,他思考了一下,怕把空隙拉得太长,又怕自己随便回一句,看起来莫名其妙。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他跳过倪冬声的问题,慢吞吞打字道。

    【你不也一样吗?】也不知在忙什么,稍微长一点的句子便不愿打了,那边发的语音,反诘。

    蒋逸江手指一颤,点开,声音便顺着空气媒介,长逝入了君怀,疏朗,松风明月般,又裹挟着成熟,如苍海的低吟。

    他半边耳朵酥酥麻麻的,并且,又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琢磨了半晌,他也编辑了条语音,一个字,【嗯。】

    发完,那边是长久的无言。

    结束了?蒋逸江盯着界面发呆,他暂且不太想说早点睡,或者晚安,那意味着这段苍白的对话就真的结束了,但他暂时也想不出该挑什么话题好。

    桌前摊着本专业书,旁边还有本笔记本,上面画着五花八门的器官和组织,线条清晰,颜色鲜明,形象具体,几个箭头飞出来,周围做了标注。

    事实证明,在学医上,倪冬声那稀松的画技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不会把人体妖魔化成四不像。

    他合上书,盖好笔,瞟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嗯”字,深觉这通对话步履维艰,他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了。

    他只能对着老天喟叹一句,干嘛平白无故要给我发消息……

    他食指和中指抵在屏幕上,转了几圈手机,搜肠刮肚了半天,依旧是肚子没墨。

    转到第十圈的时候,他打算就让对话停留在“嗯”字上,反正,该对“嗯”字负责的也不是他。

    他拿着手机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打算睡觉去,走到房门时,蓦然想起一件事,一下清醒了不少。

    他解开手机,问,【你是在祁临?】

    蒋逸江一下坐直了,这个问题让他不得不怀疑,倪冬声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尽管对方迟早该知道的。

    他没否认,但多加了一句话,【在,出差。】

    倪冬声若有所思,但他开了句玩笑,覆盖了某种倾向的猜测,【你早上不还说没事干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有了。】蒋逸江答,并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祁临的?】

    倪冬声本想说“猜的”,可这两个字怎么都有点像在掩饰,他便实事求是,【碰见你同事了,他说的。】

    【那位?】

    【关霖关律师。】

    咨询结束后,倪冬声去了趟流浪猫救助站,稳定下来后,他一直想领养一只来着。

    他正隔着笼子,给一只狸花喂吃的——他身上时不时会揣盒猫罐头,在路上碰见流浪猫就供出去。

    “倪医生,”一个男声飘来,“你是倪医生吧?”

    他望过去,是一个长相柔和秀丽的男青年,穿着牛仔短外套,还戴了顶白色棒球帽,边笑着同他招手,边朝他这边走来。

    “嗯,你是关律师吧?”倪冬声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正装男士,同面前这张脸重合。之前医闹案还没转给蒋逸江时,就是关霖接手的,他见过一面,没想到,私服看起来还挺有活力。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关霖哈哈两声。

    “说明我们的记忆力都不错。”倪冬声笑了一下说,“你也来这儿看猫?”

    “算也不算吧,”关霖咂摸了一下说,话里带着点意味深长,“帮朋友来看的,那家伙最近想养一只,奈何太忙了,工作推给我罢了,连猫都让我来找,还得给他发图片,简直服了!”

    “朋友,”倪冬声顺着他的话,想到了一个人,“蒋律师?”

    “昂,就他,”关霖忿忿地吐槽,“是不是特没良心?”

    蒋律师想养猫,最近,蒋律师交了新朋友,关系还挺好,倪冬声一下不知该对那件事发表意见。

    他走神的档口,关霖继续往下抨击可耻的压榨,“这不,大周末的,也不知在忙什么,跑祁临去了,还让我给他浇花,关键是,密码也没告诉我啊,难不成让我爬墙?算了,那花比我还茂盛,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还是等他回来自己浇吧,我可不想下辈子当个残疾人。”

    花,什么花?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倪冬声被另一个信息点吸引过去了,“你刚说,他去祁临了?”

    “昂,怎么了?”关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神情,像是知道什么内情的样子,他的八卦欲一下燃起来。

    然而,倪冬声下一秒就泼了盆水,不肯说了,“没怎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关霖秉着“朋友有难,两肋插刀”的精神,操心起人类三大感情之一的爱情,明里暗里地探起了倪冬声的口风。

    奈何对方话术精明,自己唠起来又没完没了,他没捞到情报不说,倒被忽悠得兜光了自己的感情史,连条底裤也不剩。

    蒋逸江打量着对话框里的关字,莫名对他们这通偶遇有点不爽。

    周天早上,于景行都呆在家里,到了下午一两点,司机方载着他出门去了——不过,司机早已不是陈责了,自从蒋媛去世后,他便主动辞职了。

    蒋逸江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远去的车辆,继而摸进了于景行的书房。

    之所以不去对方的房间,是因为那里还睡着一个女人,而一般,于景行是不会把私密的东西存放于女人在的地方,无论是蒋媛那种强势的女人,还是何丽娜那种菟丝花似的女人。

    如今,蒋媛不在了,书房便成了于景行的专属领地,没得到他允许的情况下,何丽娜不会去那里,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安全了。

    他反锁好门,轻手轻脚地翻找着,并尽量使得找过的地方同原来看起来殊无二致,可惜的是,溜了一圈后,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又试着重新开始,以免错漏了什么地方,就在他沿着书架一路过去时,手不小心碰到了地球仪。

    按理说,他那个作用力的方向,以及力度,地球仪非倒不可的,然而,地球仪纹丝不动,他感受到了球体和底座的力量。

    亚洲图,现在依然是?

    他回忆着地球仪的正面朝向,不禁心生疑窦。

    他拨了一下球体,发现并不能轻松旋转,他双手并用,费了一番功夫,球体才转动了一点。

    随之,什么响起,他循声走到了一排书前,一本本将书取下后,一块隔板位移了一条缝隙。

    他倒回去,继续转动球体,当本初子午线移到与弧支架重合时,隔板完全打开,一面小巧的金属门露了出来。

    他按照对于景行的了解,输了好几个密码,但没一个对的。

    他停手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还有个应急梅花锁。

    家里有个堆杂物的地下室,他找了一把起子,一只锤子,以及一段比较刚硬的铁丝,并将其折下一点,变成7字形的弯钩。

    起子对准梅花锁后,他拾起锤子,小心敲打着,但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响声——家里可还有其他人。随后,他给锤子包了块布料,分贝降了不少。

    锁芯冲开后,他又拿起弯钩,对准小洞往里推,想把阻挡阀按下去。

    就在这时,“撬锁匠”的手一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他冷静地收拾好工具,又将物品复归原位,处理完现场后,他瞄了眼楼下,并没有车辆开进来,奇怪?

    他待在门后,没考虑开门,也没考虑躲起来,毕竟门是反锁的,除非外面的人破开。

    外面的人十有八九不会是于景行,既然不是,对书房避而远之的他们,也许只是听到响动奇异一下,不会轻易破门。

    果然,敲门声持续一阵后,便没了后文。

    又过了好一会,蒋逸江估摸着外面的人走远了,拧开了锁,预备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头刚一探出去,一只手举着一份东西,从侧面打过来。

    “你是在找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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