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脱单
也许是被冷风吹傻了，倪冬声晕头转向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他一进客厅，就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吓了一跳。
倪夏音转过脸来，本来想叫全名的，念及某人刚过完生日，临时改了口，“哥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还想问你呢，大半夜不睡觉，搁这儿装什么鬼？”倪冬声摁开客厅灯的开关。
紧接着，倪夏音头一低，将长发往前一甩，学着影片里的女鬼，凄厉地笑了一串，“是不是像这样？”
“是挺像，以后又多了个职业发展方向，npc需要你。”倪冬声调侃了一句。
突如其来的东西有时委实能吓他一下，但一下之后，便没什么感觉了。
倪夏音也是这样，毕竟，他俩小时候是倔强的小孩，刘女士拖着他俩一起看家庭剧，他俩却偏爱恐怖片，所以兄妹俩谁也不太吓得了谁，这种恶作剧在他们那里属于烂招。
“你脸怎么这么红？”倪夏音喝了口水问。
她本来是打算睡觉了，可是口渴了，于是出来打了个水。
虽然没喝水，但倪冬声还是被猝不及防呛了一下，心虚地刮了刮鼻子，“……冻的。”
然而，他心里却叫嚣着哀怨着。
以前听女生告白，看电影里的吻戏，都能白着脸面无表情，但一到蒋逸江那里就奇了怪了。
上楼的时候，电梯和走廊的灯光那么亮，要是还被对方看见了，那也太丢人了。而且上脸就上脸，为什么还没消，是风不够冷吗？
所幸，他脖子上还围了条灰色围巾，蒋逸江的围巾，能够掩耳盗铃一下。
倪夏音“哦”了一声，没怎么深究，端着水杯往房间走，倪冬声也往自己的卧室去。
倪夏音正要开门，骤然瞥见什么，“你进门为什么不换鞋？当心被妈打死。”
“……忘了。”倪冬声低头一看，自嘲了一句，果然，恋爱使人降智，直至老年痴呆。
正当他返回门外时，倪夏音又叫道，“你这鞋怎么左右不一样啊，赶着上今年的新潮流吗，还高帮配低帮，哈哈哈哈哈哈……”
倪夏音笑着进了房间，倪冬声窘迫地走向门口。
说起这鞋，背后有段渊源。
接吻之后，蒋逸江发现他衣服拉链没拉，也不知养生技法是被刘女士传染的，还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立马着手要给倪冬声拉上。
一拉，发现个更气人的。由于倪冬声之前一直是席地而坐的姿态，腿是屈着的，被敞开的外套遮住了两侧。现在没了外套的庇护，蒋逸江的手不小心一碰到，就发现他左小腿的裤子湿了，顺带发现鞋也湿了。
“怎么弄的？”蒋逸江冷着脸问他。
“就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踩空了。”倪冬声解释道。
“平地也能摔？”蒋逸江一边问责，一边揪着他裤腿拧了拧，水在木板上湿了一小滩。
还好没事，要是对方没保持好平衡，他不在这里，也没有别人，该怎么办……蒋逸江不太敢想。
他第一次走浮桥就说过，这种桥浮在这么宽阔的水面上，还没有护栏，怎么可能没有危险呢，可当时，倪冬声不以为意，还笑话他胆子小。
但幸好。
“这也不能怪我，”倪冬声悻悻笑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还有闲心笑。”蒋逸江打了下他小腿，半是生气半是心疼，“冷吗？”
“还好。”
好个鬼！蒋逸江贴了下那块皮肤，冰坨似的，饶是他并不暖和的手，也一下子被凉到了。
“脱下来，我跟你换。”蒋逸江说，语气毋庸置疑。
倪冬声即刻缩腿，“不用不用，回去也没几步路。”
然而没成功，鞋子是低帮的，他还作死穿了短筒袜，蒋逸江左手捏住了他脚踝，右手已经在拆他鞋带了。
尽管两人的皮肤都很凉，尤其是倪冬声，感觉都快被冻钝了，但对方的动作，还是让他不能自已地绷直了脚背。
脱完鞋，蒋逸江准备帮他剥袜子。倪冬声没好意思，虽然他并没有脚气，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便道，“袜子就不用了吧。”
“你觉得换了湿的鞋子，但不换湿的袜子，有什么用？”蒋逸江抬头看了他一眼。
倪冬声看得出来，那眼神不是在商量，只能道，“那我自己来。”
他套上对方的长袜，穿上干燥的鞋子，而且鞋子是高帮的，又是皮质的，能挡住一部分湿裤腿的侵袭，他顿时觉得好受多了。
除了，宽松一点，鞋头要长一点。
他往蒋逸江的方向望去，果然，对方的脚后跟露在外面。
“我的鞋比你小一码，还是换回来吧。”倪冬声道。
“不麻烦？”蒋逸江反问。
“不麻烦！”
“我嫌麻烦。”
两人言语交锋了几个来回，没讨论出任何结果。
倪冬声服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执拗这么犟的驴。
见蒋逸江还要去解另一只鞋子，他叫停道，“另一只没弄湿，别换了吧。”
蒋逸江瞟了眼鞋，忍住笑意，扣上开了一半的鞋带，“随你。”
当时浮桥黑，没觉得有什么，这时，经倪夏音一提点，他审视起两只截然不同的鞋子来，真是滑了个大稽！
那也太傻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搞行为艺术呢……换个方面想，他又看开了，反正也不是一个人。
倪冬声换完鞋，拎着一个纸袋回了房间，他把东西搁抽屉里放好。
那是蒋逸江送的生日礼物，开始他说不想要，确定关系之后，蒋逸江问他，“还要吗？”
他当即反悔，接了过来，“要啊，买一送一为什么不要？”
收好后，他去洗了个澡。热水淋在身上，消弭了寒气，但却没有冲走那种奇妙的感觉。
他现在整个人仍旧飘着，胸膛里灌满热气，远比热水还要滚烫。
平复下去之后，可能是心情很好，倪冬声一夜无梦，睡到了天明。
他爬起来拉开窗帘，天空出奇地高而远，一缕阳光抹在他的鼻尖上。
早饭过后，他从书包拣出新鲜的卷子，拿起笔的瞬间想到什么，遂又放下，给蒋逸江发了通微信，【呼叫呼叫，隔壁邻居起了吗？】
蒋逸江正喝着放温的鸡蛋粥，自从跟刘女士学了点厨艺后，他已经能做些简单的饭菜丰衣足食了，不必放假时一日三餐都磕在外卖和餐馆上，虽然隔壁邻居经常叫他过去吃饭，但也不能餐餐都去。
桌面的手机亮了一下，他单手点开，反着回道，【没有。】
【没有？没有你怎么回的微信？？？】后面跟这个骂骂咧咧的表情包。
北国制冷机：【手回的，不是脑子。】
喵中猛虎：【你这样真的很欠揍！！！】
“咻”的一声，连带着倪冬声的心跳了一下，【打算家暴？】
倪冬声盯着这条信息，拇指悬在九键上，愣了好几秒才打字，【我想过去写作业。】
【好。】
蒋逸江刚喝完最后一口粥，门铃就响了，他放下碗前去开门。
网上对话和真人相见全然不同，门一开，两人视线对上，各自想起什么似的，又囫囵撇开了目光。
蒋逸江让开门，“你先写吧，我去把碗洗了。”
“你才吃早饭？”倪冬声拎着试卷往里走，看见客厅的桌上摆着一只碗，还有个小瓷盆。
“嗯。”
倪冬声“噢”了声，抬了根手指指着卧室的方向，“那我就先过去了？”
蒋逸江点了个头，收拾饭碗往厨房去了。
虽然过了好久没到这边来了，但倪冬声发现，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坐过的那张藤椅依旧摆在桌前，占据了一半的位置，就连桌面，一半被书本铺满了，一半却是空的，就像是专门留下的。
他拖开椅子坐下，瞄了眼旁边的卷子，空白的。
蒋逸江写了才是奇葩，前半晚在奔波，后半晚刨开睡觉，在干嘛不言而喻，根本没时间，更没心情写。
倪冬声心里乐道，嘿，没写，赢定了！
他抽出张数学卷，抓紧时间开工，准备在遥遥领先上甩对方一截。
一个人的碗量根本刷不了几分钟，蒋逸江很快就忙完了，然后在冰箱拿了两盒牛奶，就进了房间。
前面的三四题比较简单，基本不用动笔就可以得到答案，越往后，难度逐渐递增，就需要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了。
倪冬声不过写到选择题第八题，面前就多了盒牛奶，他停笔问道，“你怎么不慢点？我还打算赶超你呢！”
“你做梦比较快。”蒋逸江在他旁边坐下。
倪冬声：“……”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蒋逸江摊了一样卷子跟他刷，一张过后，两人齐平，两张过后，倪冬声落在了后面。
数学卷有三张，连着刷会想吐，会考之后，理化生就拜拜了，数学就成了文科班心中深恶痛绝的变态。
虽然难，但架不住有人学得好，而蒋逸江和倪冬声正好是学得好中的两个。即便写多了确实有点倒胃口，但对他们来说不算折磨。
在倪冬声愤愤不平的郁结中，蒋逸江抽出了第三张数学卷。
又是一个小时出头的样子，蒋逸江放下了笔。
倪冬声还有四分之一面多，偏头骂道，“不是人！”
接下来，蒋逸江给他表演了一番，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做人，他拿起手机，当着倪冬声的面玩了起来。
半小时后，倪冬声也终于完工，他正准备张手伸个懒腰，却见蒋逸江提起了笔。
“你干嘛？”倪冬声疑惑道。
“你不是说要赶超吗。”蒋逸江边写边说。
倪冬声凑过去看个究竟，只见一行字快速成型，“综上，|f(x)|>1的解集为{x|-3/4<x<1/3}。”
倪冬声咬着牙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蒋逸江灵活地把笔一倒，笔头朝下，“咔哒”一声按回笔芯，转过头来望着他，“也可以，我不介意。”
距离变得近在咫尺，暧昧感弥散开来，像电影里的浪漫镜头。
倪冬声在对方脸颊亲了一下。
亲完，他立马跑路，全然没了头天晚上的从容，“闭嘴，别说话。中午了，我回家吃饭，下午再写。”
蒋逸江看着他慌张跑掉的背影，失笑不语。
到了下午一两点，倪冬声钻回了608。
两人继续干试卷，除了英语，剩下的科目都在字数上有所攀比，一个赛一个丧心病狂。
写了两三个小时，倪冬声手都麻了，直接趴桌子上，“不整了，比八百作文还累！”
“那晚上再写。”蒋逸江可能也写累了，停了笔。
“去喂猫吗？”倪冬声提议道，“你前几次……”
都没去，后来主动叫你那次也没去。
蒋逸江听出了他未竞的话，眸光一颤。
他拽了倪冬声一下，“那走吧，别趴着了。”
死胡同的三只猫依旧依旧肥胖，干起饭来绝不含糊。
酒足饭饱后，倪冬声吊着根狗尾草逗皮槌玩。皮槌跳了几回都够不着，慢慢丧失了斗志，他蹲在原地，滴溜着圆滚滚的眼珠，视线在狗尾草和尾巴之间来回切换。
霎那之间，它恍有明悟，张着嘴巴，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起来，却怎么也追不到，把自己转成了呼啦圈。
倪冬声觉着好笑，扯了扯蒋逸江，“快看，它傻里傻气的，笑死我了！”
加斯林侧躺在石阶上舔毛，蒋逸江与它的目光如出一辙，看着转圈的一猫，打量着笑疯的人，宛如嗤了“二傻子”三字。
加斯林一个没看住，乔乔往蒋逸江那边蹭去了，许是太久没见，乔乔如隔好几把儿秋，前爪立起，就往蒋逸江身上扑。
他伸手要去接的时候，猫被倪冬声叉着腋窝强行带走了。
倪冬声转到一边蹲下来，嘀嘀咕咕地教育它，“你不能老黏着他，明白吗？因为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