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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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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这个时间点到英语晚读了,但所有人刚被组在一个新的班级,班干、课代表这些都没选,因而没有人理睬。

    直到七点的铃声响了,新闻联播也没人去开,教室依然吵得如猫狗干架,你一嘴我一嘴,不见停下来的势头,嘈杂大有像永动机那样运行下去。

    倪冬声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只有少数一部分人摊了书在学习,应该是自己买的资料,本学期的课本还躺在博望楼。

    这部分人之前无例乎是实验班的,或在普通班成绩较好的。

    目光收回到自己的教辅资料上,他转了圈笔,椅子往后一蹭,“诶,我忽然觉得实验班挺好的。”

    “怎么,后悔了?”

    “也不是后悔,就是两相对比下形成的感慨——跟你说个秘密吧!”倪冬声掩嘴,后半句放低了声音。

    “没兴趣。”蒋逸江看他眼角一弯,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脸上横竖写着“捉弄”二字。

    “就是,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适应能力特别强。”为了提升节目效果,倪冬声还匹配了相关外化动作,把手指攥得筋骨作响。

    蒋逸江把笔一搁,双手交叠在书上,“我也有个秘密。”

    “什么?”

    “第一次见识了一种东西的下限,厚颜无耻。”蒋逸江一脚踩在他椅子的横杆上,“预你的习去。”

    “靠!”翘起的椅子“乓”地砸在地面上,倪冬声差点脸埋桌上。

    声音挺大,但教室吵,影响不到全班,只有附近几张桌子听见了。

    徐舟不明所以地偏了头,看见蒋逸江闷头在笑,倪冬声朝后竖了根中指。

    他没来得及八卦,一个鬼魅般的影子晃进了视野,便立马坐好,大咳几声。

    班级是新班,但咳嗽这玩意,受用面积是全校,全班霎时静默无声。

    鉴于第一天,耿欣只没怎么批评,接着把全体男生叫去了搬书。

    他们班满打满算,全班56人,只有15个男生,但从以往文科班男生平均数约为10的数据来看,能多出二分之一,简直是有史以来的巅峰值。

    不过这点人用在搬书这种大工程上,依然有点杯水车薪。

    添上各科老师要的那份,课本9个57,练习册有两种,福高的学生按照尺寸,称其为大本、小本,算来又是18个57。

    此外,还有一周一节课的信息技术、没人翻几眼的音乐美术,并杂了一些学校自印的作业本,总之,没两三轮是搬不来的。

    是日,浓月夜,广场上人影幢幢,来往的男生空手而去,负重而归。

    从顶楼望下去,像一群奔忙的马驹,毕竟,除了高三,行知楼的男生基本空了,不够用的,女生也拖了上阵,真可谓一场草原迁徙的盛景。

    博望楼的距离又远,隔个大广场,加片小树林,一些力气小的男生搬一半就气喘吁吁了,手臂勒得像螃蟹煮熟的红钳子。

    还有些男生“啊啊啊”地鬼叫,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畅达无阻,直接把笑点低的乐得没力气了。笑会传染,越没力气还越要笑,可能虽不认识,但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便咧嘴笑骂回去。

    倪冬声打起了鬼主意,他之前听徐舟说,宿管阿姨不但管宿舍,还精打细算,赚些小钱,每到毕业季,就骑着板车,到鹏飞楼收旧书。

    于是跟众人打声招呼,让他们先去数好,自己拖着蒋逸江去男生宿舍借车去了。

    倪冬声嘴甜,即使不住宿,不熟络,三两句话还是把车忽悠来了。

    他让蒋逸江坐后斗去,自己当司机,座位太矮,他腿又长,屈在脚踏板上,优哉游哉的样子,跟个老大爷似的。

    三轮车不知在校园走了多少个三年,有些老旧,承受着两个大男生的重量,居然顽强地没散架,滚在石板路上,嘎吱嘎吱地唱小曲。

    “怎么样,你前桌是不是特别聪明?”没骑过三轮车的老大爷捡了新鲜,嘚瑟得不行。

    聪明看不出来,蒋逸江只觉得那么大只人,窝后斗上,还有惊奇的目光探过来,特别像个大傻叉。

    于是上车不到半分钟,就跳下了车,反正车速也不快,他走路也能追上。他跟在车尾揶揄,“确实,聪明‘绝顶’。”

    倪冬声听了这诅咒,直接炸毛了,“诶,你这皮真是越来越痒了!”

    因为一句话,战火一路烧到博望楼大门,连天上的皓月都要听不下去,掐了团灰白的云,当棉花捂耳朵了。

    另外有两个文科班也在搬书,他们班男生更少,先去的,已经跑了两个来回。

    好几个男生脖子通红,在春寒料峭里汗如雨下,外衣毛衣全脱了,扎在腰上,露出单薄的打底衣。

    文一班的书一次性全垒上了车,看得周遭累死累活的男生目瞪口呆,直接生草了。

    倪冬声在前面骑车,蒋逸江、徐舟和李京飞等几个人在后面推,沉重的车便还算轻松。旁边的人空着手无事可干,笑看着别班生无可恋的男生。

    尤其是路过广场的时候,四周投来艳羡的目光,文一班的头颅都不自觉地仰直了。

    一辆掉漆的破车,十几个男生大张旗鼓的样子,硬是骑出了国宾车队的气势如虹。

    心动不如行动,众人开始争先恐后地跟他们借车,问他们车那里弄的。

    一位哥们隔着老远就开始喊,“兄弟,你们那车用完,我们预定了啊!”

    还有一群人直接过去搭讪的,并秉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哥们,车哪里弄的?”

    没多会,奔走呼告间,两大年级都知道车打哪来的了。

    只是,宿管阿姨要被烦死了。

    行知楼没有电梯,到楼下只能徒手搬,好在,只是在三楼,不过百里者行了九十,还差最后一步罢了。

    他们没花多久就全部收工,还听见楼下还有人狂喊,“草,最后一辆被五班的牲口搞走了!”

    “快回班上叫女生,到女生宿舍借去!”

    已经上第一节晚自习了,和着楼下抓狂的背景音乐,耿欣边叫人发书,边夸赞了一句,“还知道找车,办事效率可以嘛!这说明什么,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方法,往往事半功倍,四个同样的文科班,也希望大家和老师一起努力,争取异军突起!”

    “好!”下面的手和新书闹在一起,起着哄。

    耿欣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是让你们从好的方面异军突起,不是坏的。”

    “啊——”下面不知谁来了句反调。

    “谁?给我拖出去!”耿欣手往门口一指。

    下面笑成一团。

    书本一边传,几十双手一边署名,宛若工厂的流水线。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断片的工人,没几个写的速度赶得上传的。

    倪冬声捻着书页,写完封面下一页,还非得在侧面再写一遍,班级、姓名、学号一排码下来。

    他每次写到一半,书本就传下来了。

    往后递的时候,他发现蒋逸江总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仿佛在欣赏拼命写不完名字的表演。

    他还以为对方没有写名字的习惯,怀着好奇一翻封面,才发现除开练习册有个连笔的名字,其他只有一个极其不讲究的jyj。

    怪不得!

    话是这么说,倪冬声还是追求一以贯之,磨磨蹭蹭地写着名字。

    直到书发完了,少拿多拿的问题解决了,耿欣都开始发言了,他还是没有弄完,鬼知道他为什么连一沓十本的小作业本都要签上名字。

    每一个新官到任,要烧三把火,给下属立下马威。

    而每一个班主任上任,要有一番小演讲,从自我介绍开始,从目标要求起步,这意味着两年多师生联结的缘分摁下计时器。

    “我叫耿欣,相信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再说一遍,自我介绍没有名字,太缺少灵魂,”耿欣捏了支粉笔,在黑板板书了一遍,字迹清瘦隽丽,她丢回纸盒,拍了拍粉笔灰道,“你们可以叫我欣姐,我以前带的班也这么叫,毕竟你们耿老师也大不了你们几岁。”

    “真的吗?”班上的活跃分子见耿欣好相处,拖着调子问。

    耿欣笑骂了一句,“那谁,记住你了啊!”

    “欣姐,他叫苏浩洋!”一个声音非常懂事道。

    下面又乐呵起来。

    “当然叫耿老师也不会有意见。”耿欣止住笑,撑着讲桌继续道,“世界上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机率是000487,我们大家相遇在文一班就是缘分,你们十六七岁了吧,在这个灿烂纯粹的年纪,希望你们能好好享受这段难能可贵的时光,当然我说的享受,不是放纵、虚度,而是奋斗、珍惜,奋斗你们的青春,珍惜你们的情谊。”

    “还有,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理由来到的文科班,我希望你们忘掉别人、忘掉学校、也忘掉甚至是自己对文科的偏见,所有的偏见都存在很大的误导,遵从自己的内心才是引导我们的主力。”耿欣可能站累了,改为了坐下,“当然,在这里我必须现实一下,理科还是不要忽略啊,等待你们的还有会考呢,考全a的话,学校有好几百的奖励!”

    中学这个年纪,窝在学校,为学业忙忙碌碌,听到什么都容易兴奋,只要与学习无关。

    讲台下开始对“钱”字放光,“哇哦”、“哇哦”地乱叫。

    “对了,我教历史,你们之前应该没接触过,上学期我在给高二上课,当班主任的缘故,有幸能跟大家共同学习进步!”耿欣拿起座位表看了看,“座位呢,我不是按高矮排的,公平起见,每半个月,会前后调换,两排为一个单位,组与组之间左右调换,到时候关注新的座位表就行。”

    她换了张表格,又从笔筒拿了支笔,把凳子搬到讲台一侧,“为了同学师生之间能更好地认识,下面我们来场自我介绍。为了节约时间,介绍完就竞选自己意向的班干和课代表,把竞选意向和名字写黑板上,从高考出发,我初步的设想是,语数英和文科的课代表要两个,理科的一个。”

    教室里或紧张,或无所谓,或蠢蠢欲动地开始骚动。

    耿欣说着去摆弄投屏,“这是职位名称和科任老师,你们看一下。”

    她弄完,搂着记录表,坐回位子,正了正领子,“报名的时候,学号我特意提醒你们看过了,记不得看投屏,下面就从后往前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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