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久远梦魇
殷义走到晓光十步远时驻足,一股难言的感觉袭上心头,那种感觉,让人格外心惊。
她谨慎的左右探查,四周并没有其他玩家的影子,再看向晓光时,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既然如此这威胁感不应该是晓光身上的,那到底是谁的呢?
萝卜精的整体数值虽低,但它在直觉这一项的数值则要高于其他二阶角色。
直觉是什么?
嗨,就是来判断双方实力以及危险性,帮弱小的玩家逃跑用的。
殷义心里越来越发毛,但也不敢打扰休息中的晓光,于是席地而坐,慢慢往后挪到离晓光最近的一棵树旁,抱紧凝光剑,惊心胆颤的四处张望。
万幸,这段时间冰鸟在一区大闹,没有玩家来到这片区域附近,算是让二人得以喘息。
其实晓光已经很久没有被梦魇侵袭了,至少在此之前是这样的。
一天,是不到五岁的女孩第一次出门玩,回来时她拉住了哥哥。
女孩漂亮的如同人偶,甚至比人偶还要完美无缺,但她的哥哥看到她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厌恶。
“哥哥,哥哥。为什么其他人都有两个父亲呢?”
“傻子,那不都是爸爸,其中一个是妈妈。”
“妈…妈?那是什么?”
“那是生下你的人,是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可是,我为什么没见过她?”
哥哥不屑的轻哼一声,推了一把女孩的肩膀:“哼,去问你姐姐吧,她知道,对了还有,不许说是我说的。”
女孩很听话的找到在练琴室的姐姐,歪头问道:“姐姐,姐姐,我想见妈妈。”
姐姐明显慌乱了一瞬:“你!你在胡说什么!不要说那么大声!还好,幸好他不在,不然你我都要遭殃!”
女孩不解:“你是在说父亲吗?”
“闭嘴!是谁让你这么问的?”
“我看见别人都有两个…”
姐姐无奈的咬了咬嘴唇制止道:“行了你别说了!…你不是想见妈妈么?我虽然不能带你见到真人,但我有照片,你要看看吗?”
“啊,好啊好啊。”
姐姐带女孩来到自己的房间,从扒开枕头,在床单下方翻找了一番,终于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袋子里有一张照片。
“来给你,看吧,不许用手摸,我只有这一张照片。”
女孩轻轻接过透明袋子,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哇…她真的好美啊…”
姐姐见女孩看个没完,不悦的抢过袋子:“哼…看够了吧,我收起来了。”
“啊姐姐,我还没看够。”
姐姐思量半晌,嘴角竟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没看够么…哼,你去问父亲吧,求他带你去见母亲,记住,千万不许说是我说的。”
虽然父亲平时很是严厉,但女孩为了见到自己的母亲,还是甘愿冒这个险。
于是女孩没有任何犹豫,认真的点了点头。
女孩一直等在家门口。
父亲如往常一样,直到深夜才回家,今天似乎还要更晚一些。
女孩很怕父亲,也很紧张,不过为了母亲,她还是恭敬的走到男人身旁问候道:“父亲大人,您回来了,忙碌了一天辛苦了。”
“哼…”
听上去父亲的心情不错,这一声哼明显比前几天要轻快一分,女孩不肯放走着难得的机会:“父亲大人…我想见妈妈。”
男人身子一滞,本来严厉的目光更是凶狞。
女孩打了个寒颤,周围气温竟突然降下数度,那一刻她后悔与父亲提及此事了。
男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扼住小女孩的脖子,将她提到半空,粗如树枝的手指隐隐用力,那势头就是要将女孩掐死。
“咳…咳…父…父亲?”
女孩不可置信的看向父亲,就算父亲再怎么严苛,她也从未想过对方竟会要她的命。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濒死的感觉,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女孩艰难的呼吸着,用力挣扎着,小巧的双手不断拍打对方粗糙的大手,乞求对方饶恕自己。
但她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啊。
没过几秒,女孩就停止了挣扎,双手无力的耷在身体两侧,意识也开始缥缈,眼泪和口水顺着稚嫩的脸庞滑下来,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男人见状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女孩掐死,但接下来的举动跟杀人也差不了太多。
他将女孩,也就是自己的女儿狠狠的砸在了地板上。
仅仅五岁的瘦弱身躯与大理石地板极为亲密的接触在一起,发出骇人的声响。
女孩疼的想大叫,可还没等新鲜的空气吸入口腔,便被一股血堵了进来。
女孩然勉强爬起,规矩的跪下,头深深的磕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自己吐血并不重要,女孩心里明白,如果她现在不跪下磕头认错,可能会迎来更恐怖的对待。
男人的眼球上爬满血丝,看向女孩的眼神中尽是怨毒和仇恨,丝毫没有作为一位父亲应当疼爱女儿的自觉。
似乎跪在那里向自己磕头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杀妻仇人。
男人主观上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跪在地板上,向自己磕头的女孩,便是害死妻子的罪魁祸首。
直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出手杀了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咳…对不起…咳咳…父…父亲大…啊…”
“滚。”
男人胸口的起伏逐渐放缓,眼神渐渐冰冷下来。
他看也不看女孩,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头也不回的离开。
…
天空变暗,月亮高悬,跟那天如此相像…
晓光缓缓放下手,本来凌厉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些凝滞,眼角润润的,不知划过的是血还是泪。
半睡半醒之间自己做了个梦,一个无论如何不愿想起的梦,一个许久没有记起的梦魇。
从那时起,自己就没有亲人了。
或者,自己从未有过什么所谓的亲人。
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用手一抹,消去大半,只剩下不易察觉的淡淡痕迹。
身上的伤恢复了不少,伤口早已止血,基本不影响行动。
“我浪费了太多时间…乔殷,我这就来…”
晓光靠着树缓缓站起,一步三晃慢慢来到殷义身旁。
殷义把凝光剑环在怀里,睡的正香,打呼噜时两片小嘴随之抖动,竟然还有些可爱。
晓光无心观察她的睡颜,伸手将她唤醒,并从她的怀中抽回属于自己的凝光剑。
“喂…”
“啊…唔…我怎么睡着了?唔,老大,你的身体怎么样?”
她无视喋喋不休的殷义,提剑紧走两步来到空旷处。
来到空旷处,迎着月亮将剑竖起,暗淡的光线穿过透明的剑刃,被银色的瞳孔收入其中。
“我不会…”
晓光慢慢拧起眉毛,双瞳再次燃起以往的冷焰。
虽然面前空无一物,但她仍极为认真的冲前方喃喃着。
“我不会在逃了…我会控制住的,我会的…”
“老大?”
殷义揉着眼睛来到晓光身后,打断了对方的自言自语。
晓光并未因此感到愤怒,话被打断,也不打算再说下去。
她轻轻撇头扫了站在原地的殷义一眼,将凝光剑归鞘,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殷义见对方不理自己,连忙追了过去。
“喂老大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
“不要叫我老大。”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村子,试图找寻有用的线索。
晓光本没抱什么希望,但一进村子人便呆住。
大路正中央有一个黑色的箱子。
黑箱孤零零的放置在大路上,顶上的天线已经架起。四周虽然有脚印,却没有人影,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在自己记忆里,登岸时大家并没带这种设备。
“是援军么?可是,他们又去哪里了?”
殷义越过陷入思虑的晓光,毫不忌讳的连续推开三道房门,再确认村里的确无人后,又重新回到晓光身旁。
“村里的人都哪里去了?咱们赶的不凑巧,村民被玩家清空了,运气不好的话三天后才会重新刷新诶?地上怎么有个箱子,我不记得设计过这个道具啊。”
“可能有用,带走它。”
“带走吗?”
“对,你负责背着它,不许弄丢,听懂了吗?”
晓光收好天线,拉起黑箱上的背带,提到殷义面前丢下。
明明在晓光手中好像挺轻巧,但砸在地上时却发出砰一声沉重的闷响,连一点反弹都没有。
吓的殷义菊花一紧。
毕竟黑箱就是以结实和信号捕捉能力强着称的。
现在流行轻便小巧的通讯设备,黑箱身大体沉与之背道而驰,因此使用率不高。
“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哪来的那么多问题,背不背。”
晓光轻轻皱眉,脸上冷峻更甚一分,她现在可没时间讨价还价。
殷义见自己惹的大佬不高兴,不敢再抱怨什么,看了看没比自己矮多少还跟自己差不多宽的黑箱,不情愿的瘪了瘪嘴,但活该干还得干。
她的两个胳膊穿过黑箱背带,带着细小枝须的柔软触须在背带上卷了一圈又一圈,待确认绑的足够结实了才安心,两条短粗的下肢扎出马步,双眼圆瞪,小嘴咧到最大限度。
照她的话讲,当时她已经使出了洪荒之力,奈何敌人太强大。
三秒后,黑箱微微抬起一公分,又重新落到地上,往复几次,好似陷入一个奇怪的循环。
晓光的脸色愈加难看,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了了,从身后抽出短刀,顶在殷义光秃秃的后脑壳上。
“再背不起来,你就不用再背起来了”
就跟驴拉磨挨鞭子一个道理,感受到生命威胁的殷义终于用尽全力。
她打开自己的道具栏,吃下自己最好的力量药剂,才成功背起黑箱,这药的效果只有三十分钟,她不得不一直嗑药。
这些药剂她视为珍宝,除非万不得已绝不拿出来,现在却被逼用来做苦力。
殷义一边流泪一边嗑药,还一边满腹牢骚。
“我本想留着以后喝的呜呜呜我对不起你们啊我的宝贝们”
晓光无心顾及殷义糟糕的心情,她现在一心惦记乔殷他们的安危。
已经是第二天夜里,希望他们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