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有灵犀，羽化比翼（下）
“呆子，你说什么？”小狐狸前一秒还开开心心的自赏芳容，这一刻却俏脸含嗔。
“我什么也没说啊！”张从云不明所以，心中却有些心虚。原来他见小狐狸这件衣服的胸口鼓鼓的，只不知藏了多少好吃的，暗下决心要找个机会摸一点出来尝尝。
“你明明说了，好啊，你，你还说！你说……你说……”
小狐狸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粉色霓裳凸起的部分，羞赧已极，再不好意思说下去，脸色殷红，妙目微嗔，连忙又幻化了一件平日里的长裙。
原来小狐狸以前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曾见别人穿起来很好看，心中向往，此刻如意羽衣在身，一时心痒幻化出来，却是成人的版型，因而某些地方看起来大大空空的，给人一种藏了很多东西的感觉。
张从云完全摸不着头脑，见小狐狸又换了衣服，胸前藏的东西也不知去了哪里，心中不免怀疑自己:难道我刚才不是在心中想的，竟不知觉说了出来？又一转念，心想这下小狐狸把那些个吃的换了地方藏，再想找到就难了。
“哼，什么想不想的，你说那么大声，还怕我听不到么！吃吃吃，就知道吃，想要再吃我的果子糕点，再也休想！”小狐狸心想这个呆子呆得可以，虽然对自己无礼但都属童言无忌，自己何必与其较真，不过我倒可以佯装发怒，逗他一逗。
谁知，念头刚起那边就反问了一句:“臭狐狸，原来你不生气，你想逗我玩么？”
小狐狸心下一惊，怎么自己的心意怎会被这个呆子猜到了，不应该的啊，难道……
小狐狸并未说话，张从云已接话道：“我没有猜啊，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小狐狸微一沉吟，霎时间明白过来，大呼：“呆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忽然明白刚才可能那呆子真的没说什么，是自己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时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想什么，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么？”张从云仍没明白过来。
蛛仙子旁观者清，从两人对话中猜出了什么，问道：“小狐狸你可是能听到臭小子的心里话？”
“对啊，怎么突然就能听到了，好像他也能听到我的。”小狐狸投来求助的目光。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心意相通？”蛛仙子若有所思。
“什么心意相通？”小狐狸满脸懵懂，心中却已猜测是蛛仙子从中作梗。
“简单来说，就是知道彼此在想什么。”蛛仙子找不到贴切的词来形容。
“啊，那岂不是没有秘密可言了？”小狐狸少女心思，并未意识到心意相通的好处，只觉得从今往后自己在张从云面前将无半点秘密可言，顿感苦恼。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可知，这世上有一些需要几人共同施放的术法，具有极其强大的威力，往往能够与超越自己修为的强者相争，而不落下风。但是修习这些术法的前提便是心意相通，要知道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因而就算这些术法不是什么秘密，能够修炼大成的却寥寥无几。”蛛仙子心中不无艳羡。
其实心意相通能够修行高强术法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却是蛛仙子没有提及的，也正是她真正她羡慕的地方。
真正的心意相通，往往需要绝对的信任，毫无猜忌，所以只能在至真至性的两人身上出现，不是肝胆相照的挚友，便是至死不渝的爱人。她曾经以为自己已有了一个心意相通的人，但若真的心意相通，又岂会不明白他那一剑刺来时心中所想，那人又怎会不知她千难万险寻来的真心……
“好仙子，快收了你的法术吧，我才不想要跟这呆子心意相通呢！”小狐狸忙向蛛仙子堆笑撒娇，希望她能解了这法术。
“哈哈，小妮子，有时候你聪明的可以，但怎么有的时候又笨得出奇呢？我且问你，心意相通最要紧的是什么？”蛛仙子听闻是言，心中小狐狸误会了自己，却也不作解释，反而问道。
“是心么？”
“还不算很笨，当两人的心中都有只有彼此，全心全意的装着某个人的时候，不需要什么外物的帮助就能心意相通。但是只要其中一人中途变心，便再也做不到心意相通了……”蛛仙子脸上挂着一种奇怪的笑容看着二人，“所以这可不是我做的手脚哟！”
小狐狸俏脸一红，暗道这老不正经的妖婆总说些没羞没躁的话，让人好不尴尬，偷偷瞥了一眼张从云，忽然想到今后都要被这个呆子知晓心中所想，连女儿家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无所遁形，一时气急，竟哽咽起来。
蛛仙子见状，也不再逗弄小狐狸，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想或许是因为你们两个天真烂漫，心无杂念，又在这变异了的如意羽衣的帮助下才做到了心意相通。小妮子你要是觉得心意相通不好，要不就把羽衣还给我吧！”
“不！”小狐狸听闻归还羽衣自身一千个不愿意，心电急转，竟已摸到了此间的关节，“如果真是羽衣的话，那么它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只要我们离得远一些或许就不会心意相通了！”
蛛仙子心想，这小狐狸果然和那老狐狸一样狡猾，说：“不想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心意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第一，脱下这件羽衣你们自然就不能做到心意相通了；第二，若是不愿脱下羽衣，那么找出这心意相通距离的极限，保持距离自然就能不被对方感知；第三，嗯，这第三嘛……”
小狐狸初得羽衣爱不释手，自是舍不得脱下来，再者刚才张从云都没能脱下来，自己想必也很难脱下来，第一条办法自然行不通；第二条，正是自己的猜测，不用说自己也会尝试；只是听着蛛仙子第三条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心里痒痒想要知道是什么，忙追问道：“第三是什么？”
“哈哈，第三便是：你什么都不想，他自然就不能知道你的想法了啊！”蛛仙子戏谑的说。
小狐狸知道自己被捉弄了，顿时嘟起嘴巴大是不高兴，奈何自己又打不过这只臭蜘蛛，转眼看到张从云，正打算把气都出在他身上。却见张从云似乎预先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连忙沿着树枝跑开，向着主干方向跑去。
小狐狸这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已经被那小子听到了，大感头疼，忽地灵机一动，站在原地不去追赶，心中仔细感应着张从云的心声，发现他心中乱七八糟的竟全部都是吃的，暗自摇头，直至九步之遥，便再也感应不到分毫。
……
张从云跑了一阵，脚下树枝越来越宽，回头见小狐狸没有追来，才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跑，突然感觉自己肚子又有些饿了，才想起刚才自己可被这蛛仙子折磨了好几遍，浑身上下还隐隐作痛，刚才变了“火鸟”放出朱雀之火之后，便已有些饿了，只是没来得及顾上，此刻放松下来顿感饥肠辘辘，正需要吃点东西来补充一下。
抬眼看去满目的蛛网和情茧，竟没有半点其他活物，环顾四周想要找找蛛仙子那会儿说的寒鸦抓几只来果腹却哪里有寒鸦的半点影子，这里好像只有那个果子可以吃，可是一想起那果子的味道，他是再也不愿意去尝试，无奈之下只得往回走去，想着小狐狸那些可口的点心不禁咽了咽口水。
小狐狸见张从云去而复还，把他叫停在九步之外，说道：“呆子，今后我们保持距离，以九步为界，你若敢越过半步，看我不给你好看！”说罢发现这个惩罚似乎对他没什么威胁，又补充一句：“越界就不给你好吃的。”
确实是后一句更起作用，张从云马上老实地答应道：“好，那你现在能给我点吃的么，我饿了！”
小狐狸见张从云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取出一些点心扔给他，以示嘉奖。
蛛仙子见两人竟自顾自的吃起东西来，吃了一块小狐狸给的桂花糕，又忆及往事伤心了一场。突又觉得此刻诺言已经兑现，自己心中似乎少了什么，感觉空荡荡的。她不明白的是:让自己日复一日坚守在这里的无非是曾经的诺言和未来的希望。此刻诺言已兑，只是希望仍是渺茫，不知还能不能坚持到成真的那一日。
抬眼又见到那颗奇怪的黑白色果实静悄悄的漂浮在蛛网上方，似乎等着人去采撷，心中自怜自伤，想着世上最苦的苦我都受了，这情果的味道就算再怎么难吃，又怎抵得过自己所吃之苦的一丝一毫，也不再管这个情果的与众不同是何原因，心中隐隐觉得倘自己食了这果子就此死了反而更好，便不用再受这无尽的煎熬，于是拿起那颗黑白色的果实，朱唇轻启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是怎样的一种味道？
入口酸涩，回味甘甜，细品苦极，百味纷呈，好似一颗果子竟包含了曾经尝过的所有情果的味道，红衣人陷入其中好像经历了一场从青涩到甜蜜再到痛苦反反复复的爱情，不知结局如何，却让她心绪难平与自己的往事产生共鸣，流下了两行清泪。
眼泪像雨水一样滴落，落在了拜月老妖的枝干上，一滴，两滴……十滴，百滴……
树枝上的两个小人不知道为何蛛仙子突然落泪，正感奇怪，却突然天旋地转，脚下树枝竟大幅度地摆动了起来，两人一时站立不稳，被抛飞到了空中眼见无数蛛网破裂，情茧抛飞，很是壮观。
上方是千瀑汇流激起水汽折射出的虹桥，下方是不知其深的天坑，二人在大树的枝干之间迅速的下落，竟完美错过了所有树枝。小狐狸率先反应过来，手中法术连施，落势稍减，乍见张从云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不断下落，这样掉下去说不得摔个粉身碎骨，心中大急，暗骂一句呆子，又一跃而下飞速追了上去，一手抓住张从云的手，却因为法术低微，再也止不住落势，口中大叫：“呆子快，抓住树枝！”同时伸出手不断释放木系法术在二人下方长出藤蔓以减缓下落的速度。
张从云其实早就反应过来了，只是他不懂得任何术法，下落的速度既快，周围的树枝隔得又远，他是无计可施，心中空着急，想要故技重施，运用血脉锁中的那只火鸟，却不知为何血脉中的那只浴火的鸟也无半点反应，就像之前自己用过避水神牛的血脉一样，之后再不能唤醒。
突然感觉手心一热，下落之势一缓，心中早已响起了小狐狸的声音，心知小狐狸赶来救自己，好不感动，下一秒却发现两人依旧下落，虽然身下不断又藤蔓长出来，可是去势已疾收效甚微。不知为何心中想着就算自己摔死也不要小狐狸摔死，想要松开手掌。却发现小狐狸握得更紧了，十指紧扣，再也无法分开。
原来他心中念头刚起，小狐狸便已经察觉，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手掌，不愿放开。二人的心事是一个情愿自己死了也要另一个活下，一个是宁愿一起摔死也绝不独活，生死危机时刻才是真的心意相通。
一阵七彩的光从两人身上的羽衣上涤荡开，转瞬将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见光芒之中，两件羽衣竟从背后各长出一只翅膀，一左一右，比翼而飞。二人的一只手仍紧紧地十指相扣，身后的一对大翅膀有力的扑打着空气顿时止住了下落的势头一飞而起，犹如一只大鸟。
两人死里逃生，小狐狸脸上泪痕犹在，张从云却是小孩心性，转瞬又关注起了背后的这双翅膀，不知如何长出来的，稍一分心，自己背上的翅膀一迟钝，两人化作的大鸟平衡顿失，竟差点撞上一枝树枝。原来二人各自能控制一只翅膀，需要毫无差错的精妙配合才能够翱翔于天，此刻两人近在咫尺，双手互扣自是能够心意相通，驾驭这对羽翼。
适应片刻，二人已飞得很是熟练，这才来得及观察四周环境。只见头上天光已经很少能漏下来，四周幽暗犹如黄昏，树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仍在不停地动着，将掉下来的路堵死了，留下了一条恰可通行的缝隙，二人只得循隙而飞。小狐狸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是有人故意在引导他们去某个地方，但是此刻也无法可想，只得跟着别人铺好的路一直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