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035：朋友
伊濑海打量着那个被盯上的可怜少年。
他更像是这里的犯人。
这个地下室用牢房来形容更合适, 而且是像艾尔奇亚的一样古旧的监牢。坚固的石壁上还有某种野兽留下的抓痕，痕迹非常深，普通的猛兽都做不到这一点。
白发少年的脚上拴着沉重的铁球与镣铐, 仿佛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他的衣服破旧，从破损的痕迹来看, 应该遭受过许多刑罚。
可奇怪的是, 他的身上却完好无损, 连一点擦伤、淤青都不存在。
兽人种？
不对,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应该是具有自愈能力的兽化异能力者。
将现场的情况串联之后, 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他对兽人种不喜欢, 但也不厌恶, 只要别长翅膀就好。
涩泽龙彦还在那边残虐地说着：“电击、溺水……你喜欢那种方式呢？”
白发的少年疯狂摇着头, 后背已经贴到了冰冷的石壁上。光是看着, 就能听到是他心中抗拒和惊慌的叫喊。
“这样对待‘光辉’的手法也太粗暴了，涩泽君。”
伊濑海从容地走下台阶，出现在两人面前。
涩泽龙彦脸上的痴狂褪去，他侧身, 不悦地皱起眉, 看着这个破坏他氛围的陌生人：“你是谁？”
离开横滨之后，他就完全没有在意过那里发生的事情，也不认识这标志性的假面。
伊濑海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西式礼节。
“艾尔奇亚的首领潘·多拉。或许你更熟悉外人对我的称号——西洋棋。”
“是你啊。”
涩泽龙彦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态度稍有变化：“费奥多尔君感兴趣的人。你没有被分离异能吗？”
他红宝石般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伊濑海的嘴角自信地笑着：“我的异能力是不会噬主的。”
“原本是想来找你道谢的，多亏了你我才能发现自己的异能力。不料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目光从白发少年身上滑过。
“你说我粗暴，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涩泽龙彦注意到他的刚才的话, 听起来像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他让开一步, 表示出了欢迎的信号。
“适当的逗弄可以, 折磨过头担心被反噬。”伊濑海的语气里还隐隐有些骄傲，“比起一次性的体验，近距离观赏着，看着他散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不是更美妙吗？”
“这世上无趣的事情那么多，不把有意思的东西留下，很快又会陷入空虚之中。”
伊濑海看出了涩泽龙彦毫无波澜的表情下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嘲弄。
涩泽龙彦不为所动：“被我收集起来之后就能日日观赏了。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散发的光辉才最强大。”
“啊……收藏家，确实听闻你有这样的称号。”
伊濑海轻笑出声。
他摇摇头，谴责道：“真是浪费的做法。如果是我的光，我可不舍得让他变成一件死物。”
活跃的名侦探才是最棒的。
想起口口声声要做他信仰的江户川乱步，伊濑海的语气欢快又愉悦。
涩泽龙彦看着这样的西洋棋。
在提及他自己的光时，他的反应有明显的的变化。
这是过来人的建议吗？
他认真思考着，因为他也看出西洋棋和他是一类人。
他们一样蔑视着这个无趣的世界，一样追逐着生命中的光辉。
在他思考的时候，伊濑海出声问道：“我听到你之前的话了，这个孩子的异能力具体是什么？”
“虎。”
听到涩泽龙彦的答复，伊濑海顿了一下，心情更是愉悦。
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惊喜。
通往书的道标吗？怪不得说是能勾起异能力者的欲望。
“是只可爱的小猫崽呢。”伊濑海走到栏杆前。
涩泽龙彦不悦地说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光。”
“他的异能力太特别了，我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破坏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伊濑海抓准了他的心理，悠然说道：“这样的孩子注定了不会平凡。”
与书关联上，又有着这样的过去和强大的异能。
简直就像是《火影忍者》中的漩涡鸣人。
是个标准的主角模板。
“欣赏他生命中每一次焕发的光彩如何？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眼中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倒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每一次。
涩泽龙彦被这个词蛊惑了。
红眸看向瑟瑟发抖的白发少年。
如果沦为他的收藏品之一，大概就和那些没有生命的宝石一样，会让他逐渐失去兴趣。
他沉吟着。
看着身为过来人的西洋棋，若有所思。
“我会带走他。”
涩泽龙彦手心出现一颗红色晶体，其中发出的异能破开了地牢的栅栏，这是他过去收藏的异能力之一。
每一个在白雾中死去的异能力者，他们的异能力最终都会成为他的藏品，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恭喜你找到了长久的娱乐。”伊濑海轻轻鼓着掌，用咏叹调般的语气庆贺着。
他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带着他一起加入我的组织吧，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稳定的环境，我对你们的能力很感兴趣。”
涩泽龙彦没有拒绝。
他对于什么组织都毫无兴趣，但他愿意和这个志同道合的人聊一聊关于光辉的事情。
他只问道：“你要毁灭什么吗？”
伊濑海无奈了。
怎么每个人都觉的他想搞破坏？他就那么反派脸吗？
“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伊濑海如实说道，“那个孩子的异能力倒是还要再看看。”
涩泽龙彦眉头微动，也不知道是否相信。
过了一会儿，他低笑起来，“可以，让我看看你想在这个索然无味的世界要做些什么吧，潘君。”
“当然会超出你的预料。”伊濑海用自信的微笑回应着他，又补充问，“对了，你有翅膀吗？”
他上一个遇到的有共同话题的人长翅膀，实在是太倒胃口了。
“没有。”
紧接着，达成共识的两人默契地将目光投到了白发少年身上。
伊濑海狐疑地问道：“你会养孩子吗？”
当然是不会的。
涩泽龙彦的眼神顿住，飘忽一瞬后停在伊濑海身上，“你的光……”
“他可不是孩子。”
说完这这句话，伊濑海沉默了一下。
江户川乱步的心理年龄说不定比这个孤儿院里早熟的白发少年还低。
他由此想到了另一个人，“我认识一个养了五个孩子的人，下次请他来喝茶吧。”
顺便交流一下怎么养孩子。
白发少年，也就是中岛敦，他听完了这两个人的聊天。
虽然云里雾里没太明白，但大致也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他们似乎想带走自己。
他惧怕涩泽龙彦，却也想要离开让自己备受折磨的孤儿院。
这样矛盾的心情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你把他吓得不轻。”伊濑海顺着涩泽龙彦破开的的洞，走进监牢之中。
他弯下腰，看着这个瘫坐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中岛敦。”少年轻声回道。
他擅长察言观色，因此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对他没有杀意。
“龙彦君要领养你，很遗憾你没有什么选择。”
伊濑海对涩泽龙彦的称呼稍有变化。
他残酷地说着，又扬起笑容，“不过你的能力对我有用，当你还在我的组织里时，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他余光看着涩泽龙彦，“如果惧怕他，你可以强大起来之后杀了他。”
中岛敦颤抖一下。
伊濑海安抚道：“放心，他很期待你有能力杀了他的那一刻。”
涩泽龙彦发出了痴狂的笑声：“啊，不愧是我的朋友。没错，就是这样，敦君，变得更强大吧！”
中岛敦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两个人，伊濑海悄悄对他耳语，“没关系，他就是个变态，不要用正常人的方式去理解。”
涩泽龙彦危险地看过来，“潘君，我听得到。变态……你也是吧。”
伊濑海直起身，“那是我和光的秘密，龙彦君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即将在两个变态手底下生存的中岛敦眼前一黑，又忍不住同情起另一个被叫做光的人。
涩泽龙彦解除了白雾，原先消失的普通人又重新出现。
院长的出现让中岛敦瑟缩了一下，紧接着，涩泽龙彦就提出了要收养他的事情。
院长当然没有同意，但是伊濑海出示了艾尔奇亚的异能开业许可证照片后，他就不得不同意。他看过新闻，也知道潘·多拉是谁。
解决完手续的问题之后，返回横滨的队伍已经从两人变成了四人。除了司机佐野之外，三个人都坐在后座上，幸好座位够大，三个人身形也都较为瘦弱。
系统：【所以你为什么不做到副驾驶去？】
伊濑海言辞凿凿：“坐在后座才有boss的风范！”
和坐在中间姿势僵硬的中岛敦不同，他左右两边的人熟稔地聊起天来。
“费奥多尔君还好吗？”
问话的是涩泽龙彦。
“他坐的直升机坠毁了，下次也许还有机会一起玩。”
中岛敦满脸问号。
坠机了还怎么玩？
涩泽龙彦感叹：“那可是个不错的协助者。”
伊濑海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是个好盟友。之后把太宰君也介绍给你认识吧，我们之前玩得很开心。”
“太宰治？我认识，他的异能力也很有意思。”
“也对，你就是因为他被港口mafia抓走的。”
系统吐槽：【你的举报也功不可没。】
涩泽龙彦并不生气，反而还提起一个人：“港口mafia里藏了一个秘密人物，被欧洲通缉的暗杀王——魏尔伦。”
有了自己情报渠道，很多异能力者资料伊濑海都是知道的，包括在半年前闹得动静可不小的魏尔伦。
可是听到这个名字，他仍然下意识皱眉，有些抗拒。
很奇怪，他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反应……
难道魏尔伦和自己的过去有关系？
似乎是见他感兴趣，涩泽龙彦又提供了一则消息：“他是那位重力使的哥哥，人工异能生命体。”
人工异能生命体……
人造异能？
这个词触动了伊濑海潜意识里的某根弦。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空洞起来，意识仿佛身处一个没有边界的虚无世界中。
手机的短信铃声将他从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中拔出。
他第一次将这么直白的厌恶情绪表现在脸上，连之前提及天翼种的时候都远远不及这时候的状态。
纵使他带着假面，可对情绪敏感的中岛敦仍然恨不得缩到坐垫下面。
“抱歉，想到一点讨厌的事情。”
伊濑海深呼吸调节了一下情绪。
根据涩泽龙彦的说法，中原中也应该也是人工异能生命体。那他之前怀疑自己失忆的事情，是不是也在往这方面查？
原本伊濑海上次约饭的时候就想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找到了过去的身份，但因为游戏的缘故，没来得及说。
现在他想见一面魏尔伦，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对没有见过的魏尔伦产生抗拒。
计划好接下来的事情，伊濑海看向手机。
刚才的短信是江户川乱步发来的，他看着短信内容，会心一笑。
江户川乱步：我的伴手礼！
伊濑海：我有准备。
伊濑海：乱步君一直关注着我的动向吗？
江户川乱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刚才令人不悦的感觉完全消失，中岛敦惊讶地看着情绪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他。
伊濑海：乱步君，我捡到一只小猫崽。
江户川乱步：兽化异能力者？社长喜欢猫。不过猫不喜欢社长。
伊濑海：真敏锐呢。这只猫崽的监护人不太好搞，有机会再带给你看。
伊濑海：那下次可以试试看用猫把福泽先生引走。
江户川乱步：明明可以直接过来。
伊濑海：有福泽先生在的话，有些话说出来会让他觉得奇怪吧。
江户川乱步：那你明天下午陪乱步大人去甜品店。
伊濑海：好，我也喜欢甜品。不过如果你吃多了牙疼，下次我们两个就出不来了。
江户川乱步：点心第一口的味道最棒，乱步大人只吃第一口，其余的交给你。
江户川乱步：不许拒绝！
伊濑海看着江户川乱步的消息，嘴角愉悦地扬起。
伊濑海：我不会拒绝你的。
江户川乱步：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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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崎梅太郎，通称野崎君，看起来是个平平无奇的男子高中生，实际上却是一部热门少女恋爱漫画的漫画家。
他时常以身边人作为灵感，因此在他的漫画中时常能看到一些熟面孔。
“野崎君？”
午休时，送完校内活动海报，走出学生会办公室的佐仓千代被门外透过玻璃窥探室内的他吓了一跳。
她慌张地说道：“你是在偷看吗？伊濑会长会生气的。”
“不。”野崎君摇摇头，“会长允许我观察他。”
佐仓千代表情空白一瞬：“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可以直接进去观察呀。”
“其他人觉得在我的视线下工作影响效率，所以我就在门外观察。”
野崎君能理解那种状态，被人盯着工作确实浑身不自在。
佐仓千代松口气，“你在观察什么？”
野崎君突然严肃地说道：“真子恋爱了！”
“欸？”
佐仓千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见真子是漫画中会长一角的名字，其原型是他们海常的学生会会长伊濑海。
所以是指——
“会长恋爱了？”
佐仓千代连忙捂住嘴，和野崎君一样悄悄观察着室内。
这是能轰动校园的大新闻！
但是……
“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难道对象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吗？”
她仔细看着，看到伊濑海工作到一半，拿出手机发短信。
边上的野崎君在笔记上唰唰记录。
佐仓千代踮起脚看到野崎君的笔记内容，顿时大为震惊。
看手机多少次，无缘由露出笑容多少次……
一切数据化之后，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没错，真子恋爱了！”
真子的设定是个古旧家族的大小姐，极少使用电子产品，是个自律又负责的人，居然也有成为低头族摸鱼的一天。
她太感动了，那个连朋友都没有的真子居然恋爱了！
野崎君还分享道：“而且应该不是校内人士。”
佐仓千代推测道：“难不成是横滨祭上认识的人？”
但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结论。
最终，野崎君收起笔记本，拉开办公室的门，“直接去问吧。”
真的会说吗？
佐仓千代不太相信。
野崎君直直地走到伊濑海面前，看着他的手机直白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是个很出色的人。”提起江户川乱步，伊濑海的脸上笑意有明显的变化。
实锤了！
看到他反应的佐仓千代在心底想到。
伊濑海完全不知道他们歪到什么地方去了，只以为他们把江户川乱步当成自己的朋友。
这样的误解他能接受，总不能告诉他们是什么神明信徒之类的关系，这个如果也被画进漫画里，那真的公开处刑。
“你想要画他吗？”
野崎君猛地点头。
真子恋爱了这样的好消息当然要分享给读者。
伊濑海想了一下，“他喜欢引人注目，应该不会介意，我之后问问他的意愿。正好我约了他今天放学后在甜品店见，你亲眼见到他可能更容易拿捏人设。”
野崎君道谢后离开。
佐仓千代满脸欢喜，周身飘着小花。
“太好了，不久后就能见到真子的恋爱对象了，他们竟然已经进展到约会这一步了。真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僵硬了。
“会长刚才说的是‘他’？”
漫画中的真子是女性，恋爱对象为男性很正常，可作为原型的伊濑海却不是女性啊！
佐仓千代迷茫道：“是我们搞错了吗？”
曾画过bl同人漫的野崎君无所畏惧：“去看看就知道了。”
抱着这样探究的心理，两人在放学后尾随着伊濑海来到了甜品店。
甜品店的装修非常具有少女心，野崎君还在门外拍了几张照片作为之后的场景参考。
这样的地方，绝对是约会圣地啊！
佐仓千代心底呐喊。
伊濑海入座后，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隔了一条过道的斜后方入座。
但他们等了许久，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没见有人来。
伊濑海也很困惑，他一边发消息询问，一边让系统查附近是不是出现了临时案件。
伊濑海：乱步君，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户川乱步：乱步大人在便利店这里，对面是服装店，你来接我。
难道说乱步君竟然是路痴吗？
伊濑海目露惊讶之色。
有点可爱……
他的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和野崎君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就走出甜品店。
甚至用不着系统在地图上一个个查询，伊濑海就已经判断出了江户川乱步的方位。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出众，早已将横滨的地图记下，侦探社附近更是记得滚瓜烂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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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侦探社内，众人看着江户川乱步桌面上的物品陷入了沉思。
这是中午的时候名侦探突然让事务员去买来的。
封面上用粉嫩可爱的字体写着《来恋爱吧！》，作者是梦野咲子。
很显然，这是一部少女恋爱漫画。
问题是，他为什么会突然看这种东西？！
而且刚刚名侦探还说约了人去甜品店，不要任何人跟随。
他们脑中冒出了荒诞的猜测。
福泽社长走出办公室，看到了众人围聚着江户川乱步的桌子。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走上前一看，顿时瞳孔地震。
——乱步真的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