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032：朋友
系统：【玩家, 还有一个问题。】
“嗯？”
系统：【为什么要答应森鸥外的挑战？】
对森鸥外来说，这是一场很必要的游戏，可是对于玩家来说根本有可有无吧？
伊濑海切下一块牛排, 锃亮的餐刀照映着他看着食物的眼神。
“你知道要如何让组织迅速壮大起来吗？”
他用叉子将牛排送入嘴中, “最好的办法是鲸吞。只要吞噬下一个庞然大物就好了, 就如同港口mafia在龙头战争中吞下了五千亿和其他大大小小的组织, 成为这个城市无可争议的掌控者。”
红发少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舔走了唇角不存在的酱汁。
“不过艾尔奇亚并不打算代替港口mafia的位置，横滨这个城市目前也需要这样黑色的一面。”
系统想起他和森鸥外的赌注，【所以, 你要让艾尔奇亚寄生在港口mafia身上？】
“真是有点恶心的称呼。”伊濑海蹙眉，“我更想用互利互惠这个词来表述。港口mafia乖乖待在黑夜里，明面上的一切都由艾尔奇亚来掌控，我们可是拥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正规组织。”
他眯眼笑道：“来自异能特务科和军警的针对, 艾尔奇亚都可以帮港口mafia挡下。”
系统难以言喻, 【这样合作不可能长久, 等港口mafia弄到属于自己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艾尔奇亚就会被抛到一旁了。】
伊濑海像个无情的渣男道：“我也没有追求长久, 在那之前, 他们能带给我的利益也差不多了。我只是要艾尔奇亚快速起步而已，没打算熬资历。”
系统隐隐有所察觉，【玩家有点急躁……是为了能够回去吗？】
与其说是回去，但感觉更像是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进餐完毕的伊濑海放下餐叉，“当然，我可不打算在这个世界留个十年八年。”
他撩起自己家族遗传的红发, 有些怀念, “不知道那边的时间流速怎么样。如果这边快一点,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和姐姐同岁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国王选举结果有没有出来，他的姐姐有没有被人欺负。
系统默默演算着他的行为，试图推算出他的下一步行为，它认为自己不能每次都问玩家，那也太丢系统的脸了。
伊濑海并没有直接离开餐厅，他一边吃着餐后甜品，一边透过视野绝佳的的落地窗，将所有参与抓捕行动的港口mafia一一记住。
“算上中也一共出现51个人。”
在13点18分时，伊濑海堂而皇之地离开餐厅，前往自己下一个目的地——车站前的电玩城。
伊濑海就像一个普通的休息日学生一样，娴熟地来到了电玩城里面，今天这里在举行一款新游戏的上线宣传活动，各地一些厉害的玩家都收到了邀请函，其中不乏一些他的熟人。
他一路打招呼过来。
“umr桑？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面前的是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戴着一顶别有“u”、“m”、“r”字母徽章的帽子。她在全国游戏厅里都非常有名气，排名一直在前列。
在电玩城里有排名的玩家一般都会用三个字母作为代号，顺带一提，伊濑海的代号就是他姓氏的罗马音[i·s·e]。
“ise，好久没有看到你更新纪录。”少女umr友好地挥手，“还以为你已经退出游戏界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最近有点忙而已。一会儿比一场？”
“好啊。不过你好像没参与过这个游戏的内测。”umr给了他一本册子，“唔，我大致研究过角色介绍，这个叫做潘多拉的女性角色和你一贯的游戏风格比较符合，可以试着从这个上手，会快一点。”
系统：【噗——】
伊濑海看着图册上身材妖娆的美女，面色一僵。
如果潘·多拉只是人设就算了，问题这是他真名！！
偏偏这个名字在a界异常泛滥，光是他印象中就有好几个同名角色，还都是女性。
恢复记忆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完全无法直视这些角色。
umr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还在说起一些近来游戏界的消息。
“可惜游戏界的都市传说『 』（空白）从来不参与这种线下活动。他们最近又刷新了几款游戏的排行榜，作息神出鬼没，很难碰上，不然我也好想和他们比一场。”
伊濑海曾在某款游戏中匹配中对方，那是他人生中都少有的败绩。
他在后来向对方发去过好友申请，然而一直没有回应。他们就像是游戏界的一抹幽魂，不与任何人交流，却又在众多游戏中留下难以逾越的记录，迄今为止无一败绩。
“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他们。”他眼中难得燃起战意。
除了游戏之神外，唯一打败过自己的家伙，他实在是好奇极了。
系统：【居然还存在这么厉害的角色？】
伊濑海遗憾道：“是呀，如果能联系上他们，我一定会邀请他们加入艾尔奇亚。”
系统：【难得看到玩家有这么在意的对手。你们比的是什么游戏？】
伊濑海咬牙切齿道：“西洋棋。”
系统：【欸，那不是……】玩家最擅长的游戏。
伊濑海危险地笑着，让系统心底发颤，“如果是普通的电子游戏我根本不会在意输赢，唯有西洋棋，连电脑都能战胜的我居然输给了他们。”
恢复记忆之后他更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
他可是来自以游戏决定一切的世界，竟然输给了别人。
如果自己连这个世界的人都无法战胜，更别说去向游戏之神再次挑战了。
他之所以在觉醒异能和恢复记忆之后没有彻底退出游戏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再遇上空白。
为此，他还在艾尔奇亚的规划蓝图上加入了游戏公司。
他不打算用黑客那么失礼的手段联系他们，从游戏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得到港口mafia的资源。
14点00分，第二次定位在电玩城对面的车站。
这里四通八达，人流量巨大，是比商圈还要难搞的地点。
难道是想逼迫港口mafia增派人手，迫使他们违反100人的规定吗？
系统推测着。
而此时伊濑海正在和umr进行新游戏的对战，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位叫做潘多拉的女性角色。为了胜利，他可以忽视那一点不自在，反正又没人知道。
他连野崎君把自己在漫画中性转成大波浪的学生会会长都能接受。
那个性转后的角色还是个在外人面前气场十足、全能且完美，但私下里一直苦恼于自己没有一个真心朋友的大小姐。
和自己唯一的相似处大概就在于绯发碧眼和职务了，伊濑海完全可以假装不是自己。
系统翻了翻野崎君连载的少女漫画，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倒觉得别的地方也挺像。】
“有什么地方像？”
伊濑海靠着窗户透气，看着围聚而来的港口mafia，随口问道。
人数增加了10个人，还不够。
系统小声地说：【玩家好像也没有什么真心朋友。】
伊濑海顿住，语气飘忽，“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系统急急忙忙解释道：【可是我出现一个月了，也没见玩家主动联系过好朋友。玩家确实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也都有些交情，但这并不算是真心朋友吧。】
伊濑海仿佛被问住了，他矗立在那里，有些不解，“难道你说的是木叶村那种朋友？”
如果是那种水准，他承认他确实没有。
系统：【不不不，不要误解朋友啊！】
“赤司君和中也不算吗？”他回忆了一下，“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还有欧鲁欧和比尔德[1]他们。”
系统：【可从你觉醒异能力起，你就绝对不会毫无目的地和中原中也分享什么事情，也不会真的因为考虑到他而不对港口mafia下手，他也同样如此。】
虽然也算是朋友，但绝对不会交心，说不定还会反目成仇。
糟糕，怎么越说越可怜了。
系统：【后面两个是谁？】
伊濑海想着他前面那句话，顺嘴回道：“多拉家派系内的大贵族，他们以多拉家马首是瞻，所以我们关系还不错。”
系统吐槽：【光听你的介绍就满是利益的味道。说起来，你和赤司君应该也是利益关系吧？】
伊濑海没有否认，蓝色眼中满是茫然，“互帮互助有什么不对吗？”
系统看着他这样，想到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小王子，从小接受的是贵族教育，似乎也不难理解。
怪不得野崎君一早就看出了问题。
它操心极了，【我指的是告诉他你的异能力也无所谓，可以交流爱好、分享生活中事情的那种交心朋友。连太宰治、费奥多尔、白兰这类人都有朋友呢。】
这样的存在，哪怕是不曾见过面的网友，伊濑海确实一个都没有。
他一个人面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从觉醒异能力起，就要开始警戒身边的一切、算计着一切。
系统隐隐为他的心理状况堪忧。
就像之前，开枪、坠海明明不是唯一的途径。
还有这次，它虽然还没搞明白玩家选择捉迷藏游戏的真正目的，但是达成他的目的不一样要让渡伤害权吧？
为什么不能和平地玩呢？
森鸥外和太宰治都是非同一般的聪明人，他们之所以这次这么忌惮，也是因为玩家先前的表现太疯了，他们看到了他疯子的本质，才会做出相应的表现。
现在玩家为了回家，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系统：【姐姐大人也会对玩家的异世界生活很感兴趣的吧？】
伊濑海沉默许久。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什么朋友，可系统说的没错，姐姐绝对会详细问他这边的生活情况。
他扒拉一下自己的经历，发现确实没有什么能说的。以他的能力当然能够轻松编纂一段，可姐姐有时候天然，但在他的事情上总是很敏锐。女性的直觉实在无解，他没有信心瞒过去。
“乱步君？”他不确定地说出这个答案。
他们两个都知道，他和江户川乱步的关系实在不能用朋友来概括。
16点00分，第三个地点。
森鸥外看着对方传过来的定位，哈哈笑了起来，但眼底仍然冰冷。
——武装侦探社。
难道说这个西洋棋知道夏目老师的三刻构想？
他心中越发谨慎，“让黑蜥蜴出动20个人去那附近看看。”
诱饵目前还有效，对手似乎已经上钩了，就让他再耐心等候一下，晚上再来见分晓吧。
然而伊濑海人并不在武侦，他戴上了假面，来到了距离武侦不远的福泽宅。
今天是江户川乱步轮休，不过福泽社长还在侦探社里兢兢业业地工作。
潘·多拉的假面，根据几次使用的测试结果来看，主要是作用于他身上的道具，除非太宰治直接接触面具，否则不会影响效果[2]。
系统心中一颤：【万一他能看破呢？】
伊濑海毫不在意，“那他就会意识到我在中也边上，直接让中也在牛排店把我抓了。”
所以又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系统心累。
但是，这样连太宰治都能瞒过去的道具，却轻而易举地被江户川乱步看穿了。
名侦探看着这个声音、步态都极为陌生，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特征的陌生人，一点也没有被私闯民宅的警惕。
伊濑海疑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乱步大人的，也只有你了。”
江户川乱步的回答超乎了伊濑海的预想，他不由得失笑起来，摘下假面，恢复正常的声线，“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暴露了。”
他在长廊的木地板上坐下，面朝着连接着的榻榻米房间，伸出手，“乱步君，你要做我的朋友吗？”
“不要。”江户川乱步不假思索地回复。
“不意外呢……”背朝着天光的伊濑海眼神微暗，他静静地收回手。
“别想降低乱步大人的地位。”名侦探控诉般地说道，“说好了要信仰我的。”
伊濑海不禁笑出来，“竟然是因为这种理由……”
江户川乱步敏锐地看着他，“有人和你说起了朋友的事情？”
“嗯。”
“你这样的骗子没有朋友不是当然的吗？”他奇怪地问，“会被你骗到的家伙，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
伊濑海忍不住说道：“这样的说法也太过分了。”
江户川乱步就像过去道破别人的秘密一样，“无论是伊濑海还是潘·多拉，你对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都是虚假的吗？”
没错，“伊濑海”本身就是个人设。
是他当初为了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伪装出来的人设。
潘·多拉敛去了所有的神情，“你只说对了一半。”
江户川乱步不满地说道：“名侦探的推理不会有错。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性格，恢复记忆之后，你根本不屑于继续装成伊濑海。”
真正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王子，为什么还会伪装成嬉皮笑脸的普通人？
就算他骤然变了性格，周围人际关系会发生一些变化，可已经不打算留在这个世界的他会在乎那种东西吗？那对他的计划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放在作品中，这分明就是ooc（角色人设崩坏）了。
他就像是一个被投放到人群中的空白人，会下意识地根据环境来选择性格，融入人群，塑造出“伊濑海”时是这样，那么塑造出“潘·多拉”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在艾尔奇亚，他是身份高贵的第二继承人。姐姐擅长社交和政治，他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那他就没必要去讨好民众和贵族，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给个冷脸更合适。
潘·多拉沉默着，良久他才干涩着问道：“那我究竟是怎样的人……”
身为最初的空白人，极有可能连人类种都不是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的颠覆甚至让他忽视了被看穿时的喜悦。
他被看得太透了，第一次明白普通人在江户川乱步面前的心理。
他不是不在意，只是一直没有被触及到真正的核心。
“你这是在向乱步大人委托、不——祈愿吗？”江户川乱步来了兴趣，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潘·多拉低垂着脑袋，像是在对着神明祈祷的信徒。
“没错。”
江户川乱步摸着他的脑袋，扬起灿烂的笑容，“名侦探收到了信徒君祈愿！”
他戳着潘·多拉的脸颊，“先换回来吧，天气冷了我才不想待在一个冰坨子边上。”
伊濑海面露无奈之色，吐槽道：“你当是双重人格吗？随意切换。”
江户川乱步满意地点点头，“这不是切换得很流畅吗？你能演出更多性格吧？”
是啊，他的转换流畅过了头，就算是演员也没有这样的。
“可以是可以，但这又不是角色扮演。”他小声嘀咕，“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真实的存在，我已经很苦恼了。”
连他喜欢吃姐姐做的饼干，大概也只是出于潘·多拉的人设。
他究竟还有什么真实的？
江户川乱步却说：“虽然你是个骗子，但名侦探能看到你的真实。傲慢到忽视一切，认为世界上的人都是无趣的存在，却又想尽办法融入人群，你是个害怕孤独的家伙啊。”
孤独。
这是这个词第一次被用在他身上。
伊濑海抓着胸口的衣服，他看着眼前这双翠绿的能看穿灵魂的双眼，愉悦地笑了出来。
他开怀地笑着，直到眼泪都沁出来。
“原来如此。”
他是孤独的。
在艾尔奇亚时，他尚且有着姐姐给予的温暖，但是在这个世界，他什么都没有，只好自己伪装成开朗的性格，盲目地混入其中，却没能收获真正的友情。
他迫切的想要回去，才不是为了拯救人类种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那里能给予他温暖，让他感到没有那么孤独。
这个世界太冷了。
这个世界太无趣。
没有人能看到他。
没有人会理会他。
心中有这样的声音冒出，就像是他在第一次面对特图时的抗拒一样，这是他潜意识里，真正的身份在倾吐。
江户川乱步满足地看着他的表情，就像吃到了最棒的甜品。
“你哭了哦！”
不过他有些遗憾，没有打嗝呢。
伊濑海没有拭去眼角的泪水，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名侦探，“除了孤独之外，为乱步君倾倒这一点，同样是真实的。”
为什么会喜欢被人看穿的耻感？
因为他一直在等待有人看到自己心底的呼喊。
“哼哼，那是当然的，要不然乱步大人才不会理会你这个骗子。”江户川乱步开心地说道。
他好心地叮嘱道：“既然这么怕孤独，和人玩游戏的时候就好好玩嘛。心浮气躁下去说不定会输哦，那边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当然不想让港口mafia获胜。
“乱步君说的没错。”伊濑海虚心认错，扬起一个愉悦笑容。
那么，接下来他也开始端正下态度吧。
首先从港口mafia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