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鹬蚌相争（中）
徐梦妍说着说着，眼眶就泛出一丝红晕，好似有千万委屈涌到胸口，却只能梗在柔喉。
“也罢，不过要是有什么具体的事务，你就不要亲力亲为，做些谋划方面的工作即可，其余的地方，可让陆淼、云巧帮衬着。”
沈灵甫轻叹了口气。
“知道啦，老爷，你放心吧，我们还有地网呢，这段时间只因老爷制定的策略，再加上老爷现在圣眷日隆，地网的发展也迅速了许多，我不会累着的。”
徐梦妍眨了眨眼，莞尔一笑，道：“老爷，温养晦的回答合你心意么？”。
听到这个问题
沈灵甫也是为之一愣
转而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梦妍是觉得温养晦心思太过缜密，懂得揣摩上官？”
按理说
依照徐梦妍的心机城府，不会想不到当时的沈灵甫只是为了测试温养晦外加向众人面前展现他对温养晦的善意，这才问出的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
如果那个时候温养晦说自己喜欢三国时期，沈灵甫也会抛下一个属于三国时期且差不多的难题给他去回答。
既然基本确定了徐梦妍的话中有深意，那么沈灵甫也不会再往这方面去想，故而便往其他地方稍微思虑了一下。
“揣摩上官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若是他连揣摩上官的心思都没有，那岂不是证明此人不过是一碌碌之辈？况且呀，这世上哪还有什么能够揣摩出老爷心思的人呀？他若能猜出三分，已是不凡，只不过呢，我感觉龙游阁之事太过蹊跷，故而不久之前便让人再深究过这个温养晦，具体文稿我整理了一下，前些日子就有放在这里，只是老爷近来太过忙碌没有时间翻看，我也不忍看老爷太过辛苦，就没有再提起，今日听闻此事之后，我觉得还是跟老爷再提起为好，其祖上乃是汉发丘中郎将的后代”
还不等徐梦妍说完
沈灵甫就出言打断道：“盗墓？发丘中郎将？莫不是曹孟德手下的”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爷，我一开始也觉得有些诧异，毕竟年代久远，难以考证，我也只是从陈琳的檄文中知道有这回事儿，不过在我们地网的调查之下，确实发现了，温养晦还未来京城之前，常在长沙府一带活动，盗取财物无数，因与长沙知府嫡长子有私交，故而销赃又与四人齐名，被道上的人称呼为温中将军”徐梦妍道。
“长沙知府的嫡长子？”
沈灵甫轻敲了敲桌面，沉默了一会儿后，接着道：“可是那刘守信，表字观礼？”
“老爷是如何得知？”
这回轮到徐梦妍有些惊讶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乃是汝贞的友人，在汝贞的引荐下，我二人在词会上相识细细想来，我已经许久未见汝贞兄了，颇有些怀念。”
沈灵甫感叹道，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当初在湖广承宣布政使司时
“想不到老爷和他还有这般渊源，那这样一来，我们也更加方便入手一些。”
徐梦妍并未陷入回忆之中，见沈灵甫有些恍惚，不由得凑近了一些，轻声道。
沈灵甫道：“哦？梦妍这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好法子称不上，但可以说出来请老爷斧正，温养晦自小出生在盗墓世家，九岁下地，十三岁时就能游走长沙府大小茔场，十八岁与其余四位盗墓贼并列，号称长沙五方爷，威名一时，直到他二十五岁入京以来，这期间下过大大小小的墓地，这其中就有宁献王朱权、宁康王朱觐钧、宁惠王朱盘烒”
徐梦妍并未翻看任何材料却能像如数家珍那般向沈灵甫徐徐说来，这不禁令沈灵甫有些动容一时间竟忘记提出疑问。
而她见沈灵甫并未回话，又再继续道：“温养晦所做的这些事情里，大多都有刘守信的影子在里面，由于时间紧迫，刘守信的具体资料，我还没看过，不是很清楚这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做派，只是我猜想，且不说我朝律法之严苛，抓到盗墓贼大多处于凌迟，身为长沙知府的嫡长子，必然不敢当面承认自己跟盗墓贼有关系，更别说这盗墓贼还是盗了当今皇室朱家人的贼而这些经他们之手所流出的脏物，有一部已经被我收在府库，证据亦有些许，再加上温养晦又投身入我们沈党老爷只需遣一心腹携带数件物品前往长沙府，借助拜访之名，告知温养晦已被老爷赐予官身，随后如此一来，整个长沙府就尽归老爷手里”
“欧阳永叔曾在《准诏言事上书》里谏言，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智不斗多，想来就是这个道理吧。”
沈灵甫说着说着又轻抚了抚徐梦妍的脑袋，接着感叹道：“我有梦妍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呀。”
“只要能帮得到老爷就好”
次日
工部营缮司
沈灵甫坐在衙署里，翻看着都水司的往日案牍，真可谓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先不说辨别的难度，只说这资料，林林总总的实在是太多了，仅是都水司前三个月的案牍，就已经能够累到半人之高，塞满了半个屋子，即便他有心查看，也是有效甚微，一度令他想要回府，让徐梦妍帮着一起看。
“武侯在《将苑·腹心》篇有言，善将者，必有博闻多智者为腹心，沈审谨密者为耳目，勇悍善敌者为爪牙。我如今是耳目有余而腹心不足啊。”
沈灵甫嘟囔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接着道：“看样子，是真得要找些谋士。”
就在这时
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启禀大人，张主事携织染所张大使求见。”
听到皂吏通报之后
沈灵甫并不急着回应，先是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官服坐下，再将刚刚所看之物，放在另一边之后，才开口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