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佳期误（中）
袖红楼内
赤骥阁中
临床处
沈灵甫正悠闲地倚坐在由琼州府特等黄花梨所制而成的禅椅上小憩，身前摆放着一张，约莫三尺大小的茶桌，其用料与那禅椅如出一辙，茶桌上头，摆了一壶龙井茶，有四个杯子，皆是斗彩鸡缸杯
看着这些器件，除了用料考究之外，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这里面随意一件器件流传出去，莫说养活普通老百姓，就算是有些许家财的富贾都要为其趋之若鹜。
这还仅仅是从价格上来看，还未论起价值，若真要细究起来，寻常的勋贵府邸可没有资格拥有一整套，可见这袖红楼的红八阁比传言中更甚
陆阳身为贴身长随，也有一处专属，那便是坐在临近门口的屏风处，由于红八阁设计之初就是按照密室为基准所建，密不透风，而能够来到此处寻欢作乐的都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这些个人物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未必全信，又怎么会只身前往一处他人之地。
莫说血洒当场，就算只是磕着碰着，那也不是袖红楼能够承受得了的，故而在保证大人物游戏乐趣的前提下，也在里面安排了一处供其护卫警戒，以免发生不测。
这是对内，至于对外的防御，那自然是无需多提
若问京城最奢靡的春楼是哪一座，那必然是非袖红楼不可，而若问这袖红楼之中最高规格的礼遇是什么，那莫过于是来到这被称为红八阁的八间小阁内玩乐。
坊间传闻，只要是进了这红八阁，在不触及某条红线的情况下，只要出得起价格，就算是想要让那公伯郡主作陪，也未尝不可。
若是寻常时候，莫说沈灵甫这个区区正五品的营缮司郎中，就算是正三品的六部侍郎也不见得能够有资格来此潇洒一晚，只因能够来此的人，全都是大明朝真正的权贵。
沈灵甫也是沾了光，否则，今晚可到不了这等地方。
“奴家来迟。”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沈灵甫不由得抬头望去，来人仅是身着一袭素色月华裙披着淡红为主调的霞帔，迈着轻盈地步伐走来。
那绝美的身姿，连沈灵甫都有些动容。
“还望沈郎恕罪。”
“哈哈我也才是刚到。”
沈灵甫轻刮了刮鼻子，没有正面回应。
俗话说，红颜祸水，这还仅仅只是指美貌，像晴儿这种美貌与心计都出类拔萃的女子，说一句祸国殃民也不为过。
面对这种人的突然示好，本就是要多加注意，就更别说在目前这种情形之下
“北来南去几时休，人在光阴似箭流。”
晴儿缓缓落座，伸出芊芊细手给沈灵甫倒上一杯热茶，随后接着道：“时间果然是不等人呀，区区一载，奴家就知道，湖广这小池子，容不下沈郎这条锦鲤。”
沈灵甫，右手轻靠着茶杯，道：“晴儿姑娘谬赞了，在下能有今天不过是侥幸，倒是晴儿姑娘才艺双绝，貌比羞花，莫说这小小的袖红楼，即便我是大明朝境内，怕也无出其右。”
“公子的嘴真甜，只不过啊，也只是停留在嘴上呢，这对付起奴家来，可比外人狠多啦。”
听到晴儿这么一说
沈灵甫轻笑了声，道：“在下准时应邀而来，且花灯一盏为姑娘扬名，怎地反倒成了在下的不是了，还请晴儿姑娘教我。”
“且不说那金公子，乃是东宫跟前的红人，就说这严公子，可是刚奉东宫口谕而来的锦衣卫严佥事之子，您深得圣眷自然不惧，可苦了奴家呀。”
晴儿拈着手绢轻轻擦拭了眼角，豆大的泪珠充斥眼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煞是动人。
沈灵甫故作惊疑之色，道：“晴儿姑娘，此话怎讲？”
“那些儿个大人物，平日里看似嚣张，却也是欺软怕硬之辈，公子自然是不惧，可奴家一介小女子，得罪了这样的人物，又该如何是好呀。”
“啊？”
沈灵甫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依旧不打算接过晴儿的话茬，仍然应道：“原来如此，可在下不过是区区五品的工部郎中，自保尚且不易，若论权势，相比于内阁钱阁老，根本不足一提，姑娘何故舍本逐末？”
当“钱阁老”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晴儿明显顿了顿，眼神变化之间，除去一些诧异沈灵甫竟然知道她与钱阁老有关系的异样之外，也稍加带有了些倾佩之色。
话已至此，再接着试探，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让沈灵甫心中有诧。
一想到这
晴儿便收起那副柔弱之色，脸上笑意不变，也抿了一口热茶，道：“阁老乃是国之柱石，又怎么会，接见奴家这个烟柳女子诶，奴家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沈灵甫嘴角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做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先开口，谁先开口，谁就很容易吃亏。
“晴儿姑娘请说，只要是在下能够办得到的，在下定然全力支持。”
话虽说得漂亮，却也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如果利益足够，即便是算计钱阁老这等大事，也未尝不可，若是利益不够，即便是明日遣人来袖红楼捧场这等小事，也抽不出人手。
所谓的道德底线对于沈灵甫来说，不过是一条可以上下浮动的红线罢了。
晴儿接着道：“听说公子正为陛下修建避暑宫殿，奴家初来京城，虽说侥幸成为袖红楼的花魁，可奴家自知名气不显，难以服众，故而劳烦公子在宫殿建成之日，能给奴家一个登台表演的机会。”
沈灵甫闻言，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微笑，可心里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这晴儿可是钱阁老的人，而修建宫殿之事，正是钱阁老所抵制之事。
若说晴儿在宫殿未建成之时，提出要去登台表演，那倒是可以说得过去，可宫殿已经建成，难不成钱阁老还想着破坏吗？
还是说这是晴儿个人的意愿
若钱阁老真想着派晴儿过来搞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