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避暑宫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按照惯例走完这些，颇为场面的仪式之后，奉天殿内，居然顿时鸦雀无声，似乎都在酝酿着些什么
按理说，此时应该由鸿胪寺的负责官员出列，照旧来一句上那么一句，类似“有事则奏，无事退朝”等等的客套话
可今天却一直没有听到声音
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位站在前列的大臣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交头接耳，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都不是
只有少部分站在最后面的那些低阶官员，才站稳了身子，轻微摇晃着脑袋左右观看，好像是想找出什么原因来
倒是世德皇帝先开了口，道：“诸卿似乎并无要事，既然如此，那就再议一议，这个避暑宫殿之事吧。”
他这话说出来，倒也脸不红心不跳，明明是他授意这种异样情况出现，准备打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反倒是装成自己像个局外人
世德皇帝此话一出，没有一个官员出列发言，即便是站在前面的阁老们，此刻都好似聋哑了一般
倒是站在首列的太子朱怡钦，左右查看之下，忍不住出列，言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有些不妥据儿臣所知，若是想建造一所这样的宫殿，少说都得动用三万劳工，纹银超过三十万两，户部这些年，在董佃夫的管理之下，可并没有这么多余钱再者说，此事毕竟劳民伤财，若是留有这些银两，还可以改善民生还望父皇明鉴！”
一句话下来，顿时就得罪了两人，并且这两个人还是当今皇帝和户部尚书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太子朱怡钦做得出来
“董爱卿，太子所言，你以为如何？”
世德皇帝，没有表态，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不满的情绪，转而询问户部尚书董佃夫，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董佃夫出列应道：“陛下，微臣认为，太子殿下所言非虚，若是想要建造一所，陛下居住的宫殿，各种材料以及规模都得按照礼制而来，少说也得招募劳工三万余人，所需费用，即便是户部这些年，有些余财，怕也是难以支撑”
他仿佛没有听到朱怡钦那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不仅没有回击，竟然还赞同起来
只不过，他话里话外，却把矛盾点转移给了工部和礼部，就好像是在说，若不是工部需要这么多劳工，他户部也不至于供应不上，似乎又在说，若是劳工少一些，户部就能负责好
这其中又有些怪罪礼部遵循的礼制太过繁琐，从而导致这所宫殿建造不起来这礼部本就是由太子所掌管，现今他的意见和太子的意向相同，那么即便是礼部没有那么多的礼制，太子为了阻止世德皇帝，也会让礼部找出来这么多礼制
这样一来，很明显就是对户部不利的言论被他巧妙地转移，同时他也把原本太子攻击他的话，给抵消掉了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只不过，有一点，倒是需要微臣补充一下，建造一所宫殿，又何须三万余劳工，只需万余即可，若是一切符合礼制，只需要户部负责好银钱，微臣保证，一定在今年腊八之前竣工！”
工部尚书张嵩，还不等世德皇帝传话，他就自己出列，依旧是踢皮球的操作
只不过这个皮球踢得高级，讨论的是避暑宫殿，在他的嘴里，全盘没有避暑这两个字，如果宫殿建成都大冬天了，那还避什么暑
而且，这还有个大前提，那就是附和礼制，户部银钱管够，若是世德皇帝真的让他去弄，他也可以跟户部和礼部扯皮球
毕竟他和董佃夫都是一丘之貉，阁老钱德谦的左右手，至于礼部
到了最后，即便是世德皇帝也不能拿他们俩怎么样
“再议”
世德皇帝，又不是什么愚蠢之人，相反还很聪明，他们这些弯弯绕绕，又如何瞒得过他
听到这话之后，帝党的官员立即出列，站在皇帝的角度，又说了一大堆
只不过帝党的人，没多少位高权重的人，而且也不是负责着那些方面，说出来的话，倒也无关痛痒
再者说，太子朱怡钦掌管着礼部，又有户部和工部也反对此事
六大部门，就有三个部门反对建造避暑宫殿，即便是世德皇帝，再想让人建造，也不得不考虑到影响
然而，这一切的阻扰，基本上可以说是因为户部没有三十万两
这户部到底有没有三十万两，沈灵甫不清楚，但他知道，满朝文武，官阶在三品及其以上的大臣里，应该很少有人拿不出这三十万两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沈灵甫而言，这笔钱他现在就能拿得出来
然而，身为大明朝的皇帝，站在大明最顶峰的人，竟然会被这三十万两给难住
沈灵甫默默地轻笑
几乎站在最外面的他，这个表情，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在这个时候，他不禁也在想，这个早朝制度为什么要存在，像他这般官阶的人，在朝堂之上，除非被皇帝点名，否则连面奏的权利都没有，站得又远，听前面的人说话都费劲，那么来此的意义何在
这般想着，他不免也出了小差，看了看，周围，发现其他人，不少年纪有四五十的六品官员，看似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站着，实则眼神空洞
估摸着这些年上早朝，从未被皇帝点过名，早就已经习惯，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年纪也不小了，还被迫早起傻站着
这一站就是好些个年头，是个人都很难受得了，就更别说他们
就在沈灵甫还在思考着，该如何上位，站在更前面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道，颇为尖锐的声音
“宣新晋状元郎，翰林院修撰，沈灵甫上前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