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徐梦妍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数个官兵被人从院门里踢飞出来，随后一青年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色绣鹭鸶团领官袍，腰缠素银带，正大踏步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前院紧跟而来的官兵们，没一人敢再继续向前。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刚一走近，徐梦妍便扑了上去，抱着沈灵甫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是这段时间压抑了太久，积累地话太多，想一股脑地都讲出来，可话到嘴边，全成了泪水。
沈灵甫见状，心底一酸，他大致能够想象得出来，自从他动身前往武昌府开始，这一个个晚上，徐梦妍所过得日子必定艰苦异常。
越是想着，越是觉得自己这次做的决定太过危险，如果这一步棋走错，那损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未来，更还有别人。
今后的谋划必须得更加稳妥才行。
“辛苦了，梦妍妹妹，接下来就全部交给我吧。”
沈灵甫再一次轻声宽慰怀里的徐梦妍。
“嗯”徐梦妍低声回应。
韩少阳看到沈灵甫不仅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到他面前，而且还穿着官服，最重要的是，跟自己看中的女人这般亲密，一想到这，头上青筋顿时暴跳怒道：“你你，好你个沈灵甫，总算是敢回来了自首啊，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当一辈子！你可知道冒充朝廷命官是何罪！你们怎么让他进来的，快把他拿下！”
他是喊得入神，也够神气，可官兵们不这么觉得，他们想得是，刚刚前院那么多人都没能挡得住人进来，这就足以证明，站在沈灵甫身边的那个精壮男子有多厉害了，十有八九是练家子，这要是贸然上去，断手断脚怕都是轻的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犯不着弄个残废，还容易丢了饭碗。
就在官兵们还在磨磨蹭蹭都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也好，理由也好，反正是忽悠别人先上，自己滥竽充数抢功劳时，陆阳当即站在沈灵甫面前，手指着众人冷喝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看谁敢上前，身为地方官府人员，胆敢对京官不敬，你们家里的头，够砍吗！”
京官？！
官兵们听到这二字，一时间不敢上前，都不约而同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看得就是宰相的权势，再想在场的大多数人，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到京城里去，而京城又在天子脚下，大多数人都自然而然把京官看高一级。
正所谓，京官大半级。
未知的事物总是会增加人的恐惧感，就好像一个普通百姓连京城都没去过的人，这第一次见到京官就把对方得罪，任谁都有些心里没底。
韩少阳见士气有些低落，大声嘲讽道：“你说是京官，就是京官？笑话，你沈灵甫在五天前还只是一个白身，连秀才都没捞着一个，五天之后就成了京官？你当我韩少阳是傻子不成？还穿着六品官服，你可知道假冒朝廷命官，擅自穿官服，是什么罪？我看啊，如今这汉阳府的沈家，怕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师爷见状也当即怒喝：“五天去京城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当上京官？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抓起来啊！”
那些官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立即换上一副恶狠狠地样子朝他们过来，当然了，也仅限于此而已。
沈灵甫揉着徐梦妍的小脑瓜，轻声道：“别怕，我来处理。”
话刚说完立刻面露严肃，给了陆阳一个眼神。
陆阳心领神会，从怀里取出一个被布裹着的东西，拆开布之后，露出一方印章：“本朝光禄寺少丞在此，尔等还敢造次！”
之前官兵们可能还有些怀疑，见到印章后便再也不敢前进一步，全部跪倒在地，高呼：“拜见，少丞大人！”
除了沈灵甫这边，院落里也就韩少阳和师爷还站着。
可能会有人觉得，仅凭这些东西就能让人相信，官兵们是不是太笨？这万一沈灵甫真的是假冒朝廷官员，这么做不是太丢面子了吗？
然而很多时候，里子总比面子要贵重得多。
在大明朝，假冒官员本就是死罪，又穿官服以示僭越，最后又伪造印章，这简直是没有五六七八九族，都不够杀。
古人奉行天地君亲师，就算是再恶毒的罪犯也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被诛三族，更别说九族，这种可以称得上是遥远的族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沈灵甫只是为了出个风头伪造这么多东西，那么迎接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不能诛连多少族，那也无所谓，出了这个门，里面全都是死人了，谁还会把这种丑事说出去呢，谁又能知道呢？
可这万一是真的，对朝廷命官不敬，尤其是对京官不敬，那就算只是治一个大不敬之罪，都够在场官兵们好受的，轻则发配边疆，重则受牢狱之苦。
相信这两个选择做起来并不算难。
“我不信！”韩少阳指着陆阳，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出来的，“把任免文书给我看一下！”
得到沈灵甫的示意之后，陆阳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文书，双手摊开给他看个明白，“看到没有？要是不识字，我给你念一遍？”
那师爷，边看着，边冒冷汗，不一会儿就跪了下来，“不，不，学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
其实他身上有功名在身，按照大明律法是可以见官不跪，虽说实际上，真见到大官，不跪拜的秀才倒是少数，但此时的他乃是韩少阳的师爷，也是心腹之一，出了事情，多少韩少阳也会给他担着些，更是没有跪拜的道理，可他还是跪了下来。
看样子是吓坏了。
乱了分寸。
就别说他了，韩少阳见到这任命文书之后，也被吓了一大跳，一遍又一遍得看着那鲜红如血的官印，确实是吏部授权给湖广承宣布政使司的印记。
“沈灵甫，你，你”
“请叫我少丞大人。”
“可你才上任第一天！”
沈灵甫背手于后，用那居高临下般冷眼看着他，道：“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