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王宫外的会谈
夕阳的余晖穿过云层，映照在整个乌卡利翁高原，将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涂抹得金黄一片，似乎是在欣喜着灾害过后万物的复苏，同样也告诉着人们，明天肯定会有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面对着王宫城堡的卡拉多格，被这刺眼的光线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距离围堵邓格拉尼斯的王宫城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但他连埃克斯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大人，埃克斯很有可能已经不在城堡里了。”
似乎是预料到了一般，卡拉多格并没有太过惊讶与气恼，手掌撑起的阴影里，眼睛轻轻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阿耳扎戈斯。
“派出去的人有没有情报传回来？”卡拉多格放下用来遮挡阳光的手掌，同时也收回了看向旁边的目光。
“有消息称，拉诺克·亨堡附近的村落，有大量的强盗团活动，就在中午之前，城堡附属村庄的民兵还与一伙来历不明的武装分子发生了冲突。”传令官看着手上的信笺回报道。
“武装分子？”卡拉多格转身向城堡外搭建的临时营地走着：“为什么是来历不明？侦察兵呢？”
“抱歉大人，这名侦察兵是发现情况后，最先回来的。”传令官收起信笺，赶紧跟上大步流星朝营帐方向走去的卡拉多格：“后面还会陆续有情报送达。”
“嗯。”卡拉多格点点头，忽然停住了脚步，略一转身看向了站在不远处，跟身边一名福音圣殿神甫低声说着什么的阿耳扎戈斯。
“阿耳扎戈斯阁下。”见到对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后，卡拉多格微笑着跟对方继续说道：“看来我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守在这里了。”
阿耳扎戈斯跟身边的神甫又低语了几句，看到对方得到自己的示意离开后，才不慌不忙地转身朝卡拉多格走来。
“是你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吗？”
“哦……呵呵，当然没有。”卡拉多格并没有为阿耳扎戈斯的怠慢感到生气，反而憨态可掬地笑着卖了个关子。
看见对方正向着自己走来，他又朝营帐走了几步，站在门口略微欠身，并向营帐内部伸出手掌，给来者当起了引路人。
“阿耳扎戈斯阁下，进来坐会，我们不必为那个小人物劳神了。”
看到对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卡拉多格继续说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谈谈。”
“更重要的？”阿耳扎戈斯若有所思，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在心中萦绕不散：“还有能比至高王陛下的生死更为重要的事情？”
这份不太好的预感让他有些心绪不宁，让他迫切地想知道，卡拉多格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于是故意挑起了话头。
“呃……当然不能这么说。”卡拉多格一改往常的张扬模样，刻意地纠正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语病。
“父王的事情必然是最重要的，而我们现在正做的，只是追捕一个小人物罢了，然而对于抓捕那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说。”说到这，他特意加强了一下语气。
“我将要说的，肯定是最为迫切和重要的，毕竟，还有什么，是比推翻帝国更为重要的事呢？我的哥哥？”卡拉多格目光紧紧地盯着阿耳扎戈斯，最后的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像是劝诱，更像是探寻，似乎想看穿阿耳扎戈斯的内心。
年过四十的阿耳扎戈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涅雷采斯带走，生活在了吕卡隆，这个帝国人的首都城市。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将自己当作成一个卡拉德公民，生活方式也同样如此。
与帕拉人续着长须不同，光溜溜的下巴和修剪得极短的头发，配合着高地人特有的五官相貌，让人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卡拉多格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已经这样想了，所以更不要说其他人怎么看了。
而自小在涅雷采斯身边长大，周围都是些皇家侍从以及训练得极好的仆人，他们可不敢对皇帝的养子评头论足，最多也就是在背地里说说而已，对阿耳扎戈斯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但来到巴丹尼亚以后，尤其是与这些同族生活在一起后，难免就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论，甚至还受到过一些大贵族的当面指责。
这让阿耳扎戈斯更加愤恨起流淌在身体里的，来自于帕拉人的血统。
是的，也不知道是源于涅雷采斯十分特殊的教育，还是得益于卡拉德人极高的文化兼容性，让这个实为巴丹尼亚的王子，一直以来，都对能成为一个帝国人产生了深深的执念。
直到他在之前被授予了贵族头衔后，这种身为帝国一份子的荣誉感，可谓是上升到了极致。
所以，对于这些野蛮和愚昧的高地民族，他就更加的厌恶了。
就如同大家猜想的那样，涅雷采斯皇帝的计划，并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地方。
扶持这个自己亲手带大，对帝国忠诚有加的养子，成为巴丹尼亚的至高王，这是一计堂堂正正的阳谋，同样也是大势所趋。
尤其是在关键时刻，帝国甚至可以强行出手，干扰王位的继承。
毕竟帝国潜伏在高地上的众多间谍们，在特殊情况下汇聚起来时，将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就像这次春狩的袭击，可以说在顷刻之间，就让整个国家的统治处于在了崩溃当中。
同样崩溃的，还有阿耳扎戈斯本人。
这绝对是计划之外的事情，甚至可能都不是涅雷采斯的指令。
因为他知道，皇帝陛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毁根基的事来的。
尤其是在二人得知，北方三国以暴雪灾害为由，拒绝缴付连年不断的贡金，并准备建立联盟共抗帝国的这个前提下，就更让人难以置信了。
但整个事情的经过，几乎每一步都有着帝国间谍的影子，甚至在至高王遇刺时，也都是帝国间谍直接参与。
这让他对事情的发展感到了深深的担忧，甚至还带着恐惧。
虽然当时自己为了缓和矛盾，逢场作戏否认了对王位的继承权，但大家都知道，无论是这一代的至高王埃里尔，还是再往前数的几代君主。
他们哪一个人的上位，背后不都是有着帝国的推动吗？
尤其是这一任的至高王，对于帝国的臣服和乞怜可谓是最为彻底。
当年如若不是帝国皇帝的支持和推动，埃里尔怎么可能以两家之力，对抗几乎全巴丹尼亚的家族并获得王位。
但如今以刺杀方式的这种推动，可以说是直接要将阿耳扎戈斯往火坑里推啊。
所以阿耳扎戈斯恐惧了，事情的脉络如今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他感到无尽的担忧，生怕自己都不一定能够活着等到，派去首都的手下带回皇帝的答复。
而此刻，一个更为重磅的消息，突然落进了他的耳中，仿佛遮天巨石一般狠狠砸下，在阿耳扎戈斯的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推翻帝国？”尽管他想要努力地控制住情绪，但内心的激荡还是不由自主地表现在了脸上：“你在说什么？是在找死吗？”
心情激荡之下，阿耳扎戈斯的手已经摸上了剑柄，他甚至现在就想一剑刺死这个张口就来的混蛋家伙。
“找死？”卡拉多格轻笑一声，他不屑地看着对方。
这种带着特殊意味的眼神，更是激起了阿耳扎戈斯的不满，仿佛让他想起了在巴丹尼亚这一年中那些不好的回忆。
“锵”
一柄两刃宽大且样式古朴的帝国重剑，从装饰华丽的金属剑鞘中抽了出来，发出响亮的金属摩擦声，在营帐中萦绕许久后才消失不见。
这是阿耳扎戈斯成为帝国贵族之后，涅雷采斯皇帝特意颁发给他的，来自卡拉德人的家乡，从大海的另一端带来的古老佩剑，至今已有将近五百年的历史。
经过来自阿塞莱的富勒格钢重新锻造后，剑刃上通体幽光寒气逼人，出鞘之后仿佛整个营帐内的光线都暗了许多。
听到动静后，第一个冲进来的战士，早已手持着同样已经出鞘的利剑，但与之相比起来，卖相就要差了许多。
“哦，我的好弟弟。”卡拉多格仿佛一眼就看出了阿耳扎戈斯的色厉内荏，丝毫没有紧张之意的，跟冲进来的战士打着招呼：“你永远都是我坚强的后盾。”
这个与卡拉多格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续着络腮长须，同样将头发编成许多小辫朝后扎着的，正是他的亲弟弟，芬·格鲁芬多克家族的次子——明瑟。
此刻明瑟正站在营帐当中，身后还跟着两名手持逆刃战镰的誓约勇士。
他们气势汹汹地站在卡拉多格二人中间，大有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把对方砍成肉馅的架势。
阿耳扎戈斯此时也十分紧张，如果放在从前，也就是至高王没有遇刺以前，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对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
但在他听到了卡拉多格的疯狂言论后，他就不得不掂量一下，如果激怒了对方，真正拔刀相向的话。
自己想要在三名骁勇善战的勇士，加一位剑圣的组合中留得住性命，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卡拉多格呢，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既然威慑效果已经达到，便不再步步紧逼，于是开口打起了圆场。
“看来阿耳扎戈斯阁下的宝剑还是略胜一筹啊。”卡拉多格向对方走近了几步，在经过明瑟身边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明瑟会意，收剑入鞘，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挥退了手下之后，跟哥哥一起留在了营帐中。
“可是，再锋利的宝剑，也无法让腐朽老旧的躯体重新骁勇善战起来，不是吗？我的好哥哥。”卡拉多格继续意有所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