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次祈愿
我看得有点入神，这是我没见过的画面。
我不清楚里面草是什么草，鱼是什么鱼，但我还是觉得很好看，生机勃勃的。
念宁走到了我身旁，他没有言语，他弯腰拿起了水缸上面放着的一个小碗，抓起了碗里的什么，朝着水里扔了下去。
一瞬间，平静游动的红色小鱼突然游向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东西掉落最多的地方。
我好奇地直起腰，看向碗里碎碎的东西，它颜色是黄色的，我有点眼熟，不太能辨认它是什么。
“这是啥？”我手指了指碗，抬头问他。
“吃剩的馍”他把碗放回原处，看了一眼水缸，笑了一下，说：“便宜它们了。”
鱼们还在争抢水里的食物，我看碗里的馍还有不少，有些疑惑念宁为啥不多给它们点？
还没等我问，他就迈开了脚步，看向我：“来，进去再说吧。”
我看了看为了食物而拼搏的它们，点头说：“嗯好。”
客随主便我还懂的，让我进屋我就先进屋，有机会再问。
他让我进的就是鱼缸后边大概十几米的院里的正厅。
他领我走了进去，我跟他进去之后，看到正厅的布置很像那些影视剧里的装修风格，看上去又比部分影视剧里的装修更加精致一点。
就是那种俗气的精致感，和挂的正中间的那幅清新淡雅的愿神画图完全不配。
不和谐的地方不止这个……
“坐吧，老板说不用客套。”他微微俯下身子，将手伸向食盒的提手，握住了一边，说：“我来吧。”
“……哦。”我回过神，慢半拍地松开了握着提手的手，转眼的时候才发觉方老板并没有在厅里。我收回手，疑惑地问他：“方老板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我走前有人来说有小乔的音讯，他们应当是认人去了。”念宁走到一边两把椅子之间的桌前，将食盒放了上去，之后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他拿出了装着粥的碗，转头说：“来，坐。”
“那他们啥时候回来啊？”我走过去转身坐到椅子上，看老板做的小菜正要被他拿出来，我问他：“为啥现在就拿出来了？现在拿出来，等会儿方老板吃就该凉了。”
“他陪了玉娘用过了。”他把碗推到了离我更近的位置，抬头，笑着说：“他说这是给你备的。”
“给我？”我的眼睛越睁越大，心里感动和惊讶纠缠，感觉心口忽然热热的。
“是啊。”他把碗里的汤匙向我转了一下，“吃吧。”
他转动汤匙的时候碗里的粥也在跟着转动，打破了原本的平面，粥上被划出了纹路。
“咋不动？”他推了推碗，“吃啊。”
我犹豫了一下，握住汤匙，点了下头：“嗯，谢谢。”
我刚拿起汤匙，就看到他走向靠着愿神画像的桌前，拿起了香炉旁边的一个红色长条纸袋，从纸袋里拿出来三根香。
我进屋就觉得怪，虽然大部分布置和正常的正厅没两样，唯一一点不一样的就是按理来说靠墙应该也放两把椅子，中间在放一张桌子，那样才是常规的布置。
可他家中间放的却是愿神的画像，画像下放了一张桌子，桌子正中间是一鼎香炉，左右是点心贡品，好像愿神才是这家的主人一样。
有点像那种供台。
他用火柴点燃了香，后把火柴和香一起放回了桌上，而后退回原位，双手捏紧了香，诚心地鞠了几躬，接着把香插在香炉上。
他插完香后转过身来，我对上了他看上去还算轻松的神情。
“你刚才是？”我瞟了一眼画像，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没给人上过香，不过也知道上香应该有属于它的时间，就算没有也不可能这么随意，转个身的功夫就把香上了，还真让我摸不着头脑。
“每日一香，老板定的。”他坐到了桌子那边的椅上，淡然地看向了墙上的画，“愿神护了老板和玉娘，日日礼拜也是应当的。”
“为啥说是愿神保护了方老板？”
我对愿神是越来越好奇了，一个我从没听过的神，在这里却成了一个人的深信不疑的信奉，到底是怎么样的故事？
他转过头，像是进入回忆，缓缓说道：“六年前他曾祈求愿神，让他重回自由身，不久之后洋人便来了，真叫我们得了自由。”
他说话时的眼神有喜悦、有开心，还有一股从内而外的淡然，种种情绪交汇下，我感受到了他得到自由后的轻松。
外面突然出现了鸟叫，我转头望去，有一只颜色灰黑的小鸟飞到了院里，它在院子里转了几圈，随即飞向我看不到的地方。
“粥该冷了，快吃吧。”
我稍微转动上身，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点了点头：“好。”
我吃了一口温热的米粥，花生碎的香气，配上白糖的甜味，我感觉整个口腔都充斥着从没有体验过的口感。
米粒跟看上去一样不饱满，不过好在已经被煮软了，吃起来也没有很难吃。
可能是吃了栗子糕的缘故，我已经有了饱腹感，这碗粥的诱惑力对我就没那么大了。
念宁的坐姿没有方老板优雅，但一样的流露出一种随性的自在，有种在泥潭里也能躺平的感觉。
六年前的事我只听常顺说过一点，我记得那天晚上他的情绪波动很大，那是一种旁观者没办法体会到的感受。
他让我觉得六年前的事不是一场灾难，而对他来说是一次新生。
他的神情让我萌生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想法，六年前的事，是不是不他们说的那么吓人？
手里的汤匙在粥里搅动，我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出我所疑问的答案，可换来的却是他的回看。
“咋了？不喜吗？”他的脖子伸过来了一点，闻了闻，疑惑地说：“他说你应当会喜欢，难道错了？”
在他说完话后，我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里，边嚼边摇头否认。
他笑了笑，看了眼桌上的茶壶，提起茶壶的提手，站了起来。
“你先吃着，我煮壶茶。”他稍有停顿，随后说：“吃完别急走，老板说要把编好的小玩意给你。”
他在我含糊应声之后走出了正厅，我的视线随之移了过去。
他的身高好像比方老板高了点，走路的仪态也差了点，但又有相似的地方。
我带着问题继续吃粥，粥里不多的花生碎就像我脑海里的疑惑一样零散，直到碗里的都被吃了干净，脑袋里的疑惑都没有想清。
老板做的小菜也很清淡，干吃也不会觉得咸。
有点看剧小零食的味道了。
可惜眼前只有愿神的画像，没有长长方方的黑框。
“你真的那么灵吗？”我问完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傻，笑了一下，夹了一根盘里的小菜。
“要祈愿吗？”
和声音同时进来的是一股清新的香气，我放下筷子，稍微侧身看了过去，看见念宁手提的茶壶还冒着热气。
“灵不灵要求过才晓得”他走到桌前，给他那边的茶杯倒了半杯茶水，接着把茶壶的壶嘴冲着我这边，给我这边的茶杯也倒上了茶水，“问是问不出的。”
他把我喝完粥的碗放回了食盒里，之后把茶杯推向离我更近的位置。
“谢谢。”茶水的热气蹭蹭上游，我隔着白蒙蒙的雾气，问他：“方老板经常许愿吗？”
他的意思愿神应该很灵，再结合他的话，应该是经常许愿才会得出的结果。
难道真的很灵吗？
“他只求过两次。”
“两次？”
“嗯。”
“……两次都实现了？”
他轻点了下头：“是。”
我惊讶地往桌上靠了一下，差点把茶水弄撒，我赶忙挪了挪茶杯，之后抬头看他。
“那那两次都是什么愿望啊？”我用我剩余的理智问出了问题。
如果其中一个愿望只是过年可以吃到棒棒糖之类的，那另一次就只能算作巧合。
除非方老板的另一个愿望没有那么普通，我才会相信真的有神存在。
他侧过身，侧看着前方，那是画像的方向。
“一是祈求愿神救玉娘的命，二是求他能脱离陈阿精的魔掌。”
“嗯？”我下了椅子，走到画像前，侧目问他：“玉娘是谁？”
陈阿精我想我可能猜到了是谁，能被他们称作魔掌的人，大概只会是方老板的师傅，可玉娘又是谁？
念宁提了好几次玉娘，好像这个人对方老板是很重要的人，可他的妹妹不是叫方乔吗？
“玉娘是我娘。”
我这才想起方老板他还有个妈，差点忘了这茬了。
说话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念宁先我半拍转头看向正厅出口。
念宁的脸上刹那间溢出了笑容：“回来了。”他说着话，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方老板的看上去有点累，不过还是笑着回应了念宁，然后抬手解下了身上的淡绿色披风。
念宁自然接过披风，再伸手给方老板理了一下衣领。
“刚煮好了茶，你喝口润润嗓。”他抱着披风，语调轻缓：“我去放好。”
方老板对我笑了一下，转而目光对着念宁，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