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岳烬来访
那天在洛美乌房间的谈话时间很长，这里的记述相对简洁。事实上肖云华的表述并没有让我立刻明白个中道理，中途还看了一些影视资料加强理解。
我从大屋出来时已经过了中午，大概是下午一点刚过的样子。
雷羽在院子里和佐伊聊着天，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看起来很投机的样子。佐伊似乎很开心，眉目间满是靓丽的笑容。雷羽看起来也很享受和美女聊天。
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把我忘了，我心想。
说来也奇怪，这漂亮的庭院和精致的大屋都没有名字。当时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提到这里就用“老板的庭院”作为代称。现在记录这段经历时才觉得奇怪。
不过似乎也有道理，就好像之后我也跟其他人一样称呼肖云华为“老板”而不是肖总一样。老板这个名词就是他作为永生者的代号，至于他的真名到底是不是肖云华根本没人说得清，就连姓不姓肖都说不准。他们都是活了四个世纪的人，名字这种符号对他们来说早已不再重要，包括家族，亲人，这些被普通人视为珍宝的概念同样如此。一旦生命不再受时间的束缚，珍宝的意义也会随之消亡。
其实，所谓的“无限”就和“免费”一样，都只是看起来很美好而已。身在其中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得到的与失去的哪个更珍贵。即便是永生者，人生也只有一次，失去了的就是失去了，再无知晓另一种可能性的机会。
顺带一提，洛美乌作为永生者的代号是“歌姬”，我也是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知道的。她是真的很喜欢唱歌，而且精通几乎所有乐器。成为永生者永葆青春的同时却让她很难再有光明正大出现在人们面前唱歌的机会，也很难讲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明明眼前的一切都和早上没什么区别，但我的见识已经不同了，有些东西从植入脑海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改变了我。从这里开始，我将面对的是全新的现实。
佐伊注意到我出来后立刻收起笑容。
我对雷羽说：“该走了，羽哥。”
佐伊马上接口说：“那我送你们到电梯。”
从庭院到电梯短短的一路上雷羽还在依依不舍地和佐伊搭话，直到我俩进电梯前，佐伊嫣然一笑说：“我这身打扮不适合出现在下面，佑奈会替我送你们离开。”雷羽这才一脸不情愿的挥手道别。
“你俩聊得挺开心啊。肖老板说小吴活不过今天，我看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审问吧。”虽然不知道电梯里是否有监听设备，不过至少没有外人。我说话时少了几分顾忌。
“你说什么？”雷羽急忙去掏手机，却发现完全没有信号。
“你等了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手机没信号？”虽然我也是刚刚知道，但并不妨碍我借此取笑他。
“你刚进去佐伊小姐就回来了。实在没想到，别看她年纪轻轻，经历却很丰富，额，我说的是旅行经历。基本都快要走遍全世界了，还去过很多一般人根本没机会去的地方。我是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孩，就连一些我当年执行任务才会去的地方她都去过。和她聊天真有意思，都没注意到竟然过了这么久。”
“羽哥你不会是心动了吧？”我继续调侃他。
这次雷羽却非常直白地说：“嗯，有点。”
“喂喂喂，之前是谁郑重其事地警告我别和云天集团走太近的？”
“所以我才说是有点嘛，不过也只是聊得来而已。我说的心动是单纯的佩服她这样的女孩子，不是你想的那种。”
这次两个人可以聊天，缓慢的电梯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到了一层，佑奈，也就是早上迎接我们的那名女性，已经在电梯门口恭候着我们了。
走出电梯手机信号很快就恢复了，雷羽的手机瞬间显示出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我的也是，但比他少，只有两条。
“我靠，还真出事了。”雷羽着急的向外跑去，边跑边回拨电话。
他跑得很快，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去追他也是白费力气，干脆不做无谓的努力了。
“程先生您不追上去吗？”身边的佑奈轻声问道。
我还以为她不会主动说话呢，有点吃惊地看向她。随口回答道：“我可追不上他，你看他跑得多快啊。”
“嗯，确实。不愧是能通过‘那项特训’的人，他的体能放在全人类里都能排的上名次。”佑奈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是那种十分理性，一本正经的言谈风格。
她的话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当时她正跟在我身侧稍慢一步的距离陪同我走过长廊，看样子她是要送我出去，于是我故意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我说：“听起来，你们也调查过雷羽了？”
佑奈毫不避讳地回答：“当然，为了调查程先生的特异性，与您稍有关联的人都在调查范围内。雷警官是与您联系最密切的人之一，而且在业务上还和我们时不时打个照面，我们自然不会忽略他。”
“我很好奇，你们有关于我的调查报告吗？能不能给我这个当事人看看？”
“您说笑了，调查报告当然有，直接给您当然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同意加入我们。话说回来，按照老板的安排，是打算让您来管理集团公司的，到时候我就是您的手下了，不会拒绝您的任何要求。”佑奈用一种值得玩味的表情对我讲道。
佑奈看起来比佐伊年龄大，外表更加成熟稳重。虽然不比佐伊的混血容貌那般惊艳，但也称得上是个美女。
面对她似乎带有某种暗示的话语，我岔开话题说：“对了。我之前两次过来的时候，当时佐伊还在吴总身边做她的助理呢。其实你们俩都是直接为老板做事，监视下级也算是副业了吧。”
“呵呵，”佑奈笑得很自然，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大家都为老板做事，还有什么里外之分？别看我和佐伊这样，其实我们的办事能力都是很强的呢，各种方面来说都是。”
“比如说，狙击？”
“这个我可不在行，您刚好说到我的能力盲区了。或许你该去问问佐伊。”佑奈仍旧保持着让人看不懂的微笑。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那我已经百分百确定港口的神秘狙击手就是佐伊了。她差点杀掉我这件事姑且不论，肖老板身边能人辈出的确不假。
鉴于此，我不禁想到他所说的与其他永生者之间的竞争，想来或许都是些危险的故事。
永生者本人不怕受伤不会死亡，他们之间的直接争斗就没有意义。既然如此，要争出高下的方法，大概就是在所谓的团队之内了。似乎有点像古代欧洲的贵族们，挑选决斗者代表自己上场，与代表其他贵族的决斗者拼出你死我活。
不过很显然，当代的“决斗”应该不是真刀真枪的对战，至少不全是。否则不可能找到我。也不太可能是公司经营的好坏，那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肖老板看似说了很多，真正关键的信息我却一无所知。
佑奈似乎看出我在思考，只是平静地陪我走到大厦的前厅，没再说话。
直到临出门前，佑奈询问道：“程先生，现在是午餐时间，看来雷警官有急事要处理已经先走了。需要我帮您安排午餐吗？恰好我现在有时间，如果需要，我也可以陪您用餐哦。”说着，她的脸上已经变回了礼仪小姐那种程序化的笑容。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现在只想回家静一静。于是随口说道：“不必了，还是下次吧。”
“好的，那您记得下次一定要约我吃饭哦。”佑奈用轻快的语气说着。
随后，我与她告别离开了云天大厦。雷羽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看来肖老板的手段是真的厉害，吴恩贵大概已经出事了。想必这会儿雷羽正焦头烂额呢。
我走下台阶，一个身穿便装的年轻女孩靠近过来，轻声对我说道：“程先生，雷队安排我送您回去。”
我见过这个女孩，前天下午就是她与雷羽一起来见陈妍的。好像叫孟婷，我记不太清了，这天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
我点点头，随她上了车。
“你们雷队回去了？”我问。
“嗯。局里出了点事。”
“是吴恩贵吗？”
“我不知道。”
或许是不方便透露吧。我心想，便也没再追问。
手机上的两个未接电话，前一个是岳烬，后一个是若雪。我先给若雪回了过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老公。你怎么样？”若雪的声音听起来不是特别焦急，想来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
“没事，收到一张很有吸引力的offer。得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然后就是我现在很饿。”我说。
“只要你没事就好。”若雪好像松了口气，转而说道：“你和岳烬联系了吗？”
“有一个他的未接，我还没回。之前在的地方没有信号，怎么了？”
“他到津海了，下飞机的时候给你俩打电话都没通，就打给我了。”若雪说：“我告诉他你俩正在忙，没说具体什么事。”
“岳烬来了？”我十分惊喜，上次他说这周有可能来，但没说具体时间。没想到周一就到了。“那我给他回个电话吧。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嗯，我在家等着你。”若雪温柔地说。
挂了电话，我立刻给岳烬拨了过去，结果占线。不一会儿，群聊软件中发来邀请，他和雷羽正在通话，把我加了进去。
“喂，听说岳烬回来了？在哪呢？”我问。
岳烬回答说：“我十点多下的飞机，联系不上你们，就先到酒店了。”
雷羽的声音随即传来：“今天小岳没事，待会儿咱说啥都得喝点。”
“你那边的事，解决了？”我问道。
雷羽说：“没有，解决不了。已经不让我管了，今天我要自己给自己放假。”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岳烬问他发生了什么，雷羽说晚上再聊。然后就发号施令似的指挥道：“不管那么多了。程绎找个方便说话的地儿，咱就定三点，三点见行不行。”
“遵命，雷队。”我无语地说。我听到前面正在开车的女警员轻笑了两声，见我注意到她，马上停了下来。
我挂掉电话，对她说道：“你们雷队平时就爱这么发号施令是不是？”
她说：“和你们说话亲切多了。对我们可没这么好态度。”
路上很顺利。回到家，若雪告诉我上午到家来的两位警员已经回去了。雷羽告诉他们警报解除，不会有事了。
我说，对，本来也没什么事。
随后我向若雪讲述了与肖老板的谈话。在说到洛美乌其实没死的时候，不知道若雪想到了什么，差点哭出来。至于那些永生者、穿越者、时空理论、元特征等等，可能我说的也不是很明白，若雪听得也是稀里糊涂。
不过很显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现在手里有一份来自津海市规模最大公司的入职邀请，对方承诺我未来都不需要为钱财担心。虽然没谈具体的工资标准，但想来应该不会亏待我。
这才是我现在最应该考虑的。至于那些我也不知道该属于物理学还是什么学科的知识，稍后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专业人士了。
说起来，关于永生者的那部分信息，当时的确让我深信不疑。毕竟有一个已知应该死掉的人出现在面前了嘛。可现在回过神来，又感觉好像是骗术一样。说不定只是找了个长得很像的女孩子而已，我又没办法验证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尸体的消失很蹊跷，然后就认可了永生者的存在，的确有些草率了。
或许当时应该让他们给我出示点证据？可人家好像也没必要这么做。
抛去后来说的那一大堆理论以及论证我很特殊的过程。其实我更感兴趣的肖老板最开始的那句话：“我们是永生者，真正掌控这个世界的人。”
12位永生者从十七世纪活到现在，有四个世纪的时间可用，很难说他们做不到掌控世界。
可那是掌控世界啊，简直就像人生的终极目标一样嘛。我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和他们一起掌控世界的机会，如果放弃，恐怕就要后悔终生了吧。
对方倒是没有明说我不答应会怎样，或许会有其他手段让我乖乖就范。也有可能就此认定我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反正无论如何我也威胁不到他们，不是嘛。
可还是有些担心我最爱的家人会因此受到牵连。
算了，先不想了。
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和朋友一起酩酊大醉，把一切都留给明天。
下午三点，我在一家主打海鲜的家常菜馆预定了一个包间。果不其然，雷羽还是迟到了。不过这次还好，只迟到了十五分钟。
若雪和我们在一起，同来的还有一个岳烬的女助理，不过她并没有加入我们的聚会，而是在外面的餐馆大厅里单独点了些东西吃。
雷羽的状态丝毫不像刚刚破获大案的样子。
重要的嫌犯在拘捕押送的过程中被杀了，而作为行动负责人的雷羽当时竟然不在现场。本来应该是大功一件，结果成了大过一场。后续的枪支收缴行动也安排了另一位队长负责，作为处罚雷羽的小队只能作为援助出场了。虽然事情如愿了结了，但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烦心事通通都可以留给明天。两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绪就都上来了。
少年时我们三人曾经许诺，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将来大家结了婚以后也要六个人常聚在一起，等到都有了孩子，就是九个人一起。
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不仅仅是我们三个人的事，而是由此建立起来的三个家庭的羁绊。虽然我失去了曾经许诺的记忆，但我已经先他们一步完成了许诺。
我的妻子并不抵触融入进我的圈子。
若雪在外面通常话不多，只在必要时才会主动开口，而且她也不会像某些女孩子那样就个别话题纠缠不休。她从不喝酒，非常注意控制情绪，加上不俗的外表和高挑的身材，在各种场合都是完美的伴侣。
可惜我俩现在很少有参加高端宴会的机会，否则为若雪置办一身合适的礼服，肯定能成为全场的焦点。像现在这种小聚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雷羽本就是个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的家伙，岳烬身上则带着儒雅学者的随和。若雪和他们既能有分寸地开开玩笑，也能就个别问题发表颇有深度的言论。光彩夺目却沉稳低调的若雪几乎不动声色便融入进了这个小圈子。
我们在一起聊天，可以说是要深度有深度，要广度有广度，天南海北地聊上一通，时不时还会被岳烬丰富的知识储备上上一课。每次喝下三个人一同碰过杯的酒，身体里满溢而出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上一次像这样四个人一起闲扯，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再往前大概就要追溯到我的婚礼了。毕竟各有各的生活，三十岁前后的男人聚在一起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最初的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印象里没聊什么特别的内容，吃吃喝喝就到了五点多钟。
五点刚过不久，岳烬的助理进来劝他少喝点酒，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安排。岳烬不肯放下酒杯，她便独自先回了酒店。
见那女孩不情愿离开的背影，我对岳烬说：“你明天的会议是不是还需要做准备？虽然咱们难得一聚，但也不能因此耽误了工作啊。”
若雪替我补充了一句：“环太平洋地区一年一度的学术研讨会，明天在津海大会堂召开。没记错的话，岳烬先生好像是要在开幕式上致辞的。”
岳烬摆摆手，说：“对，就是那个会。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新东西，今年的议程全是我们公司几年前就开始应用的玩意。我不参加讨论，开幕式上致个词，完事就撤。要不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就直接推了。”
若雪轻声一笑，说：“确实。他们也邀请了我，我拒绝了。”
“是吗？真遗憾。嫂子可是心理学会场的顶梁柱，你不去，今年他们又该门可罗雀喽。”岳烬打趣道。
“所以我才不去。”若雪见我和雷羽都插不进这个话题，便适可而止，不再多谈。她转而说道：“你那个助理，看起来很尽责嘛。”
这个话题就有了雷羽的发挥空间，他立刻接上一句：“是啊是啊。哪有助理还来管老板喝不喝酒的？这也太尽责了吧。你从哪找来的？”
聚会的话题顺其自然地转到了喜闻乐见的八卦环节。若雪则不动声色地退居幕后，专心吃起东西来。
“羽哥，你可别小看她，她有七个博士学位，妥妥的学霸。几十家公司都在抢着找她，她能来我这是我的幸运。本来我是让她加入科研团队的，后来发现，她不仅头脑优秀，学识广泛，而且说话办事格外有条例。你也知道我有时候干起什么事一专注起来就顾不得其他了，有她在让我省了不少心。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身边已经离不开她了。”岳烬对他的助理满口都是赞扬。
年初我去晴海市找岳烬的时候，并没见到那个女孩。所以我和雷羽若雪一样都不认识她。
不过雷羽对这件事的关心却是另一个角度，他问：“她多大？看着和咱们差不多吧。”
“二十九，和咱小一点。”岳烬回答。
“哎呦，能力互补，年龄也相仿，那岂不是和你很般配。”雷羽一脸坏笑地说。
“呵，呵，呵。”岳烬干笑了几声：“就知道你要这么说。谁知道呢，不着急，再说吧。”
“哦……”雷羽故意拉着长音，一副知晓一切的模样。他说：“看来你也有这意思啊。不过你说得对，不着急，好事多磨嘛。哈哈哈。”
一边笑，雷羽一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天吃的是炒菜，配的是价格不低的白酒，看雷羽的喝法，这顿饭的价格得奔着四位数去了。
他今天有点喝闷酒的倾向，频频自斟自饮，这会儿已经比我或岳烬都多喝了不少。
见话题刚好告一段落，我清了清嗓子，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要向大专家请教一下心中的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