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收获
“程老师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呀。”
也不知道是我过于专注还是酒精的作用，我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走到身前。抬头看去，却是吴恩贵的女助理，今天刚见过的陈研。
看样子她已经喝了不少，感觉她纤细的身体正如同风中小草一样摇摆。
也有可能是我喝多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我绅士地起身把单人沙发让给了她，然后从不远处拽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我下意识的给我们之间留出了一段既不至于面对面尴尬，也不会影响互相说话的距离。
“我酒量不行呗，跟不上你们的节奏就只好逃到角落来喽。”我半开玩笑地说着实话。
“哈哈，你可……啊不对，您可真幽默。”在充斥于整个房间的各种声音的衬托下，我只能勉强听清陈研的话。她那一双微眯着的眼睛迷离地游弋着，露出一副稍显不安的神情。虽然是在和我说话，却给我一种好像很在意其他事情的样子。
我向周围扫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处房间中央的吴恩贵好像正在注视着我们。可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分明在与身边的人谈笑。不知何时，处在中央大沙发上的人数减少了一些，倒是角落的阴影里陆续坐了人过去。也不知道都是像我一样躲酒，还是为了做些什么。
没给我时间多想，陈研拿着酒杯向我敬起酒来。
“啊，啊，那个，我敬您杯酒吧。”她的动作一点都不熟练，说话还很紧张，杯子里的酒一直在晃动。
这时，我注意到她上衣的胸口位置有被酒水浸染的污渍。暗红色的酒污在浅色的衣服上很难不被人注意。
我大概知道这女孩是在紧张什么了。
“是你们吴总让你过来找我的吧？”
“哎？您怎么知道？”陈研率真地脱口而出，不过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改口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我……”
看她的样子，大概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你还挺有意思。”我想我应该是用安慰的口吻轻声说出的这句话，但当时已经喝了不少酒，不太确定自己是否保持了一贯的绅士语气。反而让陈妍更加紧张了。
于是我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些酒，大概三分之一。然后迎上陈研悬在半空不知所措的酒杯，轻碰了一下，说：“那就谢谢你了，我们来喝酒吧。”
女孩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猛地一口把手上大半杯酒全部喝了下去。她喝的和我喝的可能不是一种酒，看起来下咽得不太顺利，之后还咳了两下。
“不用这么着急吧，时间还早，慢慢喝就好。”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人家女孩子都喝完了，我也不好意思只喝一口了事，便也把杯里的酒全都喝了下去。明明慢慢品尝时是很美味的东西，一大口下去也只剩下呛人的酒味了。
“我哥告诉我，这种场合陪人喝酒不能偷奸耍滑，要不然就算您不介意，我的领导也会有意见的。”陈研喝完之后马上想拿酒瓶来给自己添酒，不过她的那瓶酒放在旁边有些距离的桌子上，她在松软的沙发里坐的比较靠后，腿上用力不够没能直接站起来。在我看来，就好像她想要起身，却没站稳，反而跌坐了回去的感觉。
陈妍也像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没能站起来一样，脸上露出十分可爱的迷惑表情。
我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便主动起身拿过我喝的那瓶酒给她倒了少半杯。结果我的举动令她更加慌乱，就好像一个收到意外礼物的小孩子，她变得完全不知所措起来。这副样子倒是让我觉得她更加可爱了。
“你说的这不是亲哥吧，怕妹妹不被人坑是咋的？还偷奸耍滑，这都什么词儿。”我随口找些话题试图缓解下气氛。
陈妍却一反常态地据理力争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哥对我可好了，要不是他想方设法帮我，我也没办法进这么高大上的公司上班呢。”
哦？她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难道她哥是云天集团的高管吗？我印象里好像没有姓陈的高管啊。
“对了，你是这周才到公司来的吗？我们已经和云天集团合作好几个月了，之前好像没见过你。”我问。
上周五到集团来的时候，接待我们的还不是陈妍呢，不过那天也没见到佐伊，是一个男性职员来安排的茶歇。
“是，是啊。周一，前天我才第一天来上班。”陈妍还在紧张。
“那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还是刚毕业？不过刚毕业的新人应该做不了吴总的助理吧？以他的级别应该没理由用新人才对。”我突然感觉有人一起聊聊天也挺好，而且还是个清秀的小美女。总归要比应付一个使劲劝酒的人来得轻松。
陈研很干脆地回答说：“我已经毕业五年了，之前换了好几份工作，都不太顺心。”
“你都毕业五年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你才十八呢。”我有些惊讶。说十八岁肯定是玩笑，不过在我眼里陈研一点都不像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我今年二十二了。”陈妍停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的意思，补充道：“我说的是高中毕业五年，我还没上过大学。正在尝试考。”
“哇，那你可真挺厉害，或者应该说是你哥挺厉害才对。这么年轻就坐到了高位。”
我对云天集团选择员工的标准不太了解，不过想来一个执行副总的助理无论如何也不太可能找到她才对。哪怕就算是那吴总老不正经心思活跃地看上了这个小姑娘，也不必要安排进公司吧。还做自己的助理，有必要这么显眼吗？
不过话说回来，要真的是那样，吴恩贵就没道理安排她跑过来陪我喝酒了。这样想来那就只能是她哥关系够硬了。这么大的公司，入职员工却这么草率。也不由得让我对云天集团的印象下降了不少。
陈妍应该没理解我的意思，但她对我夸奖她哥的话表现得特别开心。端起酒杯来又要敬我酒。这次碰杯时，我告诉她少喝点，慢慢来，这酒要慢慢品才好喝。她听从了，没有一口气喝完，不过也喝了一大口下去。看来这或许是她的习惯了。
随后，在我的刻意引导下，我们之间的话题被成功引向了陈妍的哥哥。
我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的紧张和局促在慢慢消退。随后便是她自顾自地开始说起她和她哥的事情来，说到兴起反而让我没了接话的机会，只能偶尔附和上两句。
随着语气慢慢轻松下来，我发现她的声音倒还蛮好听，是那种圆润的女声，而且吐字很清，说话频繁起来也不会感觉聒噪。
虽然她讲述的都是她们兄妹之间的小事，丝毫不能解答我的疑惑。不过没关系，或许正是因为被其他人看到我们俩聊得开心，随后的将近一个小时里，无论是吴总本人还是他带来的那些专业劝酒的家伙都没过来打扰我们。
我注意到包括王斌在内已经有好几个人躺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有一个人已经进卫生间有一会儿了，估计不是醉倒在里面，就是正吐得稀里哗啦呢。跟陈研一起来的那几个女孩，也都纷纷显露出醉态。房间对角的阴影里，看不清楚的一伙人正在混乱不堪地疯言醉语。
倒是吴总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不是离开了。
尽管我还有精力注意周遭，但实际上我也早已晕头涨脑了，心里强烈期盼着赶快结束好能回家睡觉。可不管怎么看，这么宣布散场的权利也不在我手里，除了耐心等待，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至于和陈研具体聊了什么其实通通都没往脑子里进。只知道她很开心，已经不再刻意地用“您”来称呼我，干脆叫上了“程哥”。我也记不清是我让她这样叫的，还是她主动换了称呼。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起身准备去洗手间。这次不是为了找借口，是真的想去了。准备起身时我打断陈研正在说的话，对她说了句：“不好意思哈，我去趟洗手间。”
没想到这女孩大咧咧地站起身来说道：“太好了，我早就想去了，怕把程哥一个人晾在这明天吴总训斥我，一直没敢动。我们一起去吧。”
确实已经喝了不少，虽然我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但走起路来却不太稳当。陈研主动过来扶住我，没想到这女孩力气还不小，只不过她也在摇晃，尤其是她还穿着一双危险的高跟鞋，我都害怕她一步踏错使劲踩到我脚上。
我俩相互搀扶着走到包间里的洗手间，却发现两边的门都锁着，我便招呼一旁的服务生询问哪里还有洗手间可以用。服务生告诉我出包间门右转路过两个包间有一个大的洗手间。
出了门感觉走廊里的空气要清凉不少，光线也明亮得多，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走廊的围栏旁可以看到酒吧一层大厅里热闹的人群，下面好像有什么表演，动感的音乐里掺杂着观众们的欢呼声。这里是三层的露台，下面有一层独立的卡座，再往下就是一层的大厅。印象里刚进来的时候电梯里还有四层和五层的按钮，上面应该还有些空间。不过从这里看不到，酒吧的四层以上与下面完全隔绝开了。也不知道上面是做什么用的。
一转身，我正好看到吴总从隔壁的包间里出来。他看到我和陈研两个人并肩站在走廊里似乎也挺意外。没记错的话，这会儿陈妍还挽着我的胳膊。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回去了我们的包间。
这时的吴恩贵，无论在动作上还是气色上，都丝毫没有酒醉的感觉。我觉得他不可能比我喝得少，这让我不禁有点怀疑他和我们喝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从洗手间里出来，我在洗手台上洗了把脸，感觉舒服了不少。这酒虽然醉人，但一点没有反胃的感觉，确实是好酒。
想要回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陈研还在里面没出来，我便靠在洗手间外的墙边等她，正好也能清静一会儿。洗手间在角落，无论是周围包间里的声音还是一层大厅的声音在这听得都不太真切，能安静许多。
我站的位置刚好是走廊通向洗手间的拐角，由于角度的关系，走廊里的人看不到背靠墙壁的我。我会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我刚好听到走廊上有一个男人在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怎么听都不像是可以当着陌生人说的。
“对，对，这边已经打点好了。明天下午五点的船，在第六港口，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是一个粗犷的男声，距离我不远，听得很真切。
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本来想着不应该偷听别人讲话，我应该光明正大的露个脸，如果他不介意也就不算我偷听了。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立刻打消了我从拐角走出去的念头。
“啥，船票？你脑子进水了吧。安排的是货轮，能让你跑掉就不错了，还想整个豪华舱咋的。你杀人了知不知道？”
简直如同晴天霹雳，这到底是让我听到了啥？来不及细想，除了继续听下去别被发现，我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对，我明天在港口等你。”
“不出国，就去南方避一避。你得在船上待三天，条件可能差点，忍一忍就到了。”
“啥都不用准备，行李也别带了，有点随身的东西就行。现金我给你准备好了，我还托人给你弄了张新身份证，都在我这，明天一块给你，到地方别用错了。”
之后有一段时间听得不太真切，我能听到那个男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他似乎很烦躁，脚步声略显沉重。这会儿应该是走到了远离我的地方，过了一会才重新走回来。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告诉你，少整什么跟亲人道别啥的，这边都是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三两个月，到时候变成悬案了你想回来还能回来。你是给老板做事，不是给我做事，你给我搞清楚了。少搁这跟我讨价还价。你小子活儿干得不利索，让老子给你擦屁股，你还有理了？”男人越说越激动，不过音量上始终有所克制。
“嗯，就这样。挂了吧。”他似乎很是生气。
随后，我听到一小段急促的来回踱步的声音，大概是他挂了电话之后还往周围查看了一遍，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我才听到开关包间门的声音。我想探头出去看看是谁，不过动作慢了一点，只看到他进入包间时的一个侧影。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那个男人刚刚走进去的是第二个包间，也就是我进洗手间之前看到吴恩贵出来的那间。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啊。
不过我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这种时候肯定是不会采取什么行动的。总不能真的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假装喝醉酒跑到别人的包间去？能不能打探到消息另说，让人揍一顿就太亏了吧。
随即我便想到得找机会向雷羽通报一声，至少那句“你杀人了知不知道？”我听得可是很清楚。不过这时身后传来陈研的声音，我只好暂时作罢。
“程哥你在这等我半天了吧？”她的脸颊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看起来像是重新补了妆，鲜艳的红唇在灯下泛着光，神情里似乎夹杂着某种期待。
“不是，我碰巧刚出来。”这时我还在想刚听到的电话，并没有注意到面前女孩热切的目光。随口说道：“走吧，咱们回去，应该也快结束了。”
“哦，好吧。”陈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等我们两个回到先前的包间时，房间里的人们正在准备离开。我看到王斌好像要跟吴恩贵说什么，踉踉跄跄地挪了过去，身体却不争气地瘫软下来，被身边的服务生接住才免于摔倒。
不一会儿，何菲再次出现，跟吴恩贵讲了几句后，跟着我们直到送出正门。在酒吧门口，来接吴总的车已经等候多时。其他人自行联系各自的车辆，几个已经喝到不行的则由何菲安排住进附近的酒店。
下到一楼时，陈研和我告别，然后稍显欢快地跑回到她们那群女孩中间。她说之前带她们来的那辆商务车还会负责把她们送回去，叫我不用担心。
出门时，那群女孩并没有和我们一起，好像是被从侧门带出去了。
我跟吴总说了几句告别的场面话后便也准备离开。转过身来，我想是不是也应该与何菲打个招呼再走，不过本来也不熟，自动去打招呼好像还有点尴尬。
正犹豫着，我的目光被街道对面的倩丽身影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