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来时雨(一)
月末,慕容宴答应周楠竹与她一起采购一些物件。
待一切置备妥当,周楠竹先叫人把东西用马车拉回去,吩咐清瓷跟车回去安顿好。
这下总算可以歇息一下了,周楠竹走到慕容宴面前,自然地挽上她的手臂:“慕容之前说要去一个地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是什么地方?”
慕容宴拉着,她边走边说:“你要一起去吗?”
周楠竹听完,简单思索一番后问;“嗯……远吗?”
慕容宴:“不远。”
周楠竹一听,又想了想,最近的安排觉得自己可以去,当下便回答道:“去!当然愿意陪慕容一起去!”
慕容宴另一只执扇的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温柔一笑:“我让人备一辆宽敞的马车。”
这些天慕容宴教了周楠竹好些当家的门道,和做生意看账本的那些小技巧,周楠竹也天生聪慧,一点就通。
所以府里的那些事情都被周楠竹安排的妥妥当当,她不在,清瓷定会帮着叫林管家来接手。
所以,今天可以陪慕容一整天,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
两人手挽着手慢悠悠地走着,嘈杂拥挤的街道之中,只要她们站在一起,就不会心生厌烦。
移步片刻,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被一群人堵着围观。
周楠竹好奇地挤向人群,奈何个子小总是被人挡住,踮起脚也不一定能看清楚。
慕容宴随即从钱袋子里拿出一把金叶子,随便往地上一洒。
慕容宴:“呀,这哪来的金叶子?”
耳尖的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眼睛就如开了花一般惊讶地瞪着,然后直扑过去抓东西。
两边的人都好奇地转过头来一看,个个见钱眼开,全都围拢上来,争相扑成一堆抢夺。
“滚开,这是老子的……“”
“金叶子,嘿嘿……”
一头努力踮脚的周楠竹不明所以,见人突然散了不禁朝后看。慕容宴径直走上前,手轻轻按在她的腰上,把人往前一推。
“诶……”
慕容宴一个浅笑:“那人好生面熟……”
周楠竹看着地上跪着一个腿部沾满泥泞,穿着破麻衣,头上凌乱地绑着草绳的中年男子,嘴里不停地恳求着:“郭少爷……小的已经实在没办法了,家里的老母亲生着大病又饿着肚子……”
“还有那俩可怜孩子也快要饿得睁不开眼……恳求郭少爷少收几个钱,让小的家里人都先吃上饭,等来年丰收,定加倍回敬大少爷……”
身着锦衣的郭磊被拦在大庭广众之下,饱受周围人眼光,已被气得牙痒痒,抬脚猛踹:“滚开,脏死了……”
随后便带着随从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撞了出去了。
跪在地上的那苦农人显然是受不住这一脚的,许久才撑起身子,捂住胸口,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满是虚弱无力,恐怕活不长。
周楠竹心软,看不惯这些,拉了拉慕容宴的袖子,轻声道:“咱们……帮帮他……”
慕容宴点头。
……
周围人就当看了场热闹,随后各离场,根本没人理那可怜的农人。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郭家少爷郭磊,是出了名的纨绔暴躁,根本没人敢惹。
就是仗着自己有一个当金部主事的父亲,明事人都不敢来趟这浑水。
……
周楠竹上前把人扶起:“老伯,快起来……”
周楠竹感觉这人比寻常男子清瘦不少,手心的的骨感冰凉僵硬,果真是受尽了苦。
那农人显然已经站不稳了,可是还不停拒绝这贵小姐的好意:“小姐,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贱民一身淤泥怕脏了小姐的衣裳。”
“没事的……”周楠竹说。
紧接着,慕容宴从周楠竹手里接过那农人,随后掏出手里的钱袋子整个塞给他,
农人大惊,万不敢接受。
慕容宴对周楠竹说:“栀栀,去身后的甜食铺子里找朱掌柜。”
周楠竹照做,叫来了朱掌柜。
铺子里的朱掌柜一眼认出慕容宴,笑脸迎上前:“阁主……阁主有何吩咐?”
周楠竹这下得知,那甜食铺子也是司储阁的。
“……”
慕容宴将农人推给朱掌柜:“先带他去医馆医治,之后他提的一切要求都应允,好一半后就带来我府上。”
朱掌柜打量一眼那农人,却也不敢多问:“明白,阁主安排的,小的一定处理妥当。”
慕容宴早知这京城纨绔郭磊是个极残暴的人,最近又托关系得了一个能在乡里收税的职务,在各乡里横行,就算回了京也被一群睁眼瞎追捧。
可他爹郭培兆是个好官,公私分明,不会徇私枉法,对他这儿子也极其苛刻,人人都知道京城纨绔郭磊最怕他老子。
所以慕容宴就准备收几封民信,再把这个农人送到他老子那去。
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桩要是不谨慎处理,怕是乌纱帽不保难说,人头也怕悬空。
可是慕容宴最近忙其他事,就先等等,让那郭磊再嚣张几天。
“慕容,你刚刚说那人眼熟,指的是……”周楠竹问慕容宴。
慕容宴收起扇子,心里思索一阵。
“京城纨绔郭磊。”
“哦……”
郭磊……
周楠竹也早听说过这人的名号,家里人总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像郭磊这样的人,她早就被叮嘱过要避地远远的。
慕容宴的目光垂下,凑近小声道:“栀栀啊,想不想去玩点有意思的?”
“……”
周楠竹不解,直到慕容宴在一家赌房停下脚,周楠竹抬头一望前面是何地方后,一脸狐疑地问:“这就是慕容说的要带我去的有意思的地方?”
慕容宴低头看向她一双疑惑的眼睛:“不是,只是在那之前,总想干点有意思的。”
“那郭磊好赌成性,我见他进了这家赌场,想起他大量搜刮老百姓的血汗钱,就觉得不爽,也想从他身上搜刮点钱来用。”
慕容宴仍然一脸认真,继续道:“你也知道的,我带的钱刚刚全施舍出去了,穷得见不着一个子了。”
周楠竹一时觉得没法说,慕容宴肯定不会缺钱花,更不会哭穷。
但她说现在没钱也也是在理,于是道:“既然慕容身无分文,又怎么能玩过里面那些。我听人说混迹赌场的老手最后会让你输得倾家荡产,最后连条裤子都不给你剩。”
慕容宴听出她的顾虑,不禁轻笑。
“慕容虽然家大业大,可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慕容宴一听,觉得肚子都笑疼了,输钱她可输得起,况且这里面的应该没一个人能玩得过她。
因为慕容宴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除了窝在山里的那个老怪物外,从没有人能从她这里赢走一分钱。
她说:“不会的,慕容要是输了自家的铺子,撒腿就跑。”
可是赌场这种地方家里从小就明令禁止的,可是慕容想要做的事情也是对的,周楠竹有些犹豫。
慕容宴拿出一面方巾,亲自给周楠竹戴上,以防万一。
周楠竹很显然地闻到慕容身上清竹的香气,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输了就跑,你说的。”
慕容宴仍然忍不住笑:“嗯,输了就跑,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