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男主线（十五）
沈程泽从课桌上抬起头，右手臂压着一张试卷。他写下试卷最后一题的答案，放下笔。面色沉静地看着黑板边上挂着的时钟，秒针嘀嗒转着，距离规定的交卷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这次本次期末最后一场月考。
沈程泽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此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有频率地震动起来，少年神色一遍，眉间染上忧虑。他低下头，裤兜里的手机已经亮了起来。他正要伸手拿出来。
被身经百战的监考老师发现。
“角落里的那个男生，干嘛呢？”
沈程泽知道老师叫的是他，却沉默着并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起身把考卷拿起来放到讲台桌上，打算直接离开。
“我叫你走了吗？那个男生！”监考老师快步走到他面前，严厉的目光锁住他，“裤兜里藏了什么，拿出来看看。”
考场上的学生都被这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抬起头来。
沈承泽沉默半晌，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监考伸手去拿，却被沈承泽躲开了。
“对不起，老师，我家里有点事，可能要提前先走了。”
监考老师见惯了这种刺头学生，脸色更加阴沉。
“你是几班的？你们班主任是谁？手机给我，我先没收。”
两个人对峙着，谁也没有让步。
直到沈承泽的手机再度亮起。
那是医院护士小姐的电话，沈承泽的脸色突然刷的白了。他在面前老师严厉的目光之下，接起了电话，然后往外走。
“你！”监考老师显然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学生，他看见桌上考卷的名字，“沈承泽！这次考试的分数你还想不想要了。”
没想到当事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为这个威胁所害怕。
监考老师虽然不认识这个名字，但地下头一个年段的学生们可知道。
这可是每场考试都考第一的那个学神！不仅成绩好，人还长得帅，虽然家里穷了点，但这么一个小小的缺陷完全阻碍不了小女生们的心动。
有些女生还往窗外伸长了头，企图再看清楚那个少年的样貌。
“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考试。”监考老师拿着手里的这一份考卷，留意到最后一道大题男生书写工整的笔迹，字体凌厉似透纸而出。他细细地看着男生的答案，这个答案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更加让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毫不留情地在考卷正面的右上角打了一个零分。
然而当事人沈承泽像一阵风一样飞奔在通往医院的大道上，肩上的书包都被带着跳动起来。
黄昏的光洒在少年额间的碎发上，他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看着医院的大门，眼里涌着情绪。
许久，他抬起脚。鞋底因为长时间与地面的摩擦而开始有些脱胶，鞋头出现一个小小的破口，岌岌可危。
这是他唯一的一双鞋子。
他顾不及担忧这个，再次快跑冲进了医院大门，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病房，他推门而入，却没看见熟悉的面容。
“沈承泽，你来了。你奶奶刚才血压突然上升，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
“什么？”少年面容溢满了焦灼与不安，“她现在怎么样了，我……”
护士小姐叹了口气，她也是见惯了医院里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还是忍不住被这个少年打动。她也知道这个少年家里的故事，这个少年还未成年，却快被这个巨额的医药费压弯了脊背。
但她从未在他的眼里看到放弃。
“你放心，你奶奶没有事，现在情况稳住了。”护士给他指了指路，“李医生找你。”
沈承泽垂着头走在路上。天空好似被染上了墨，一望无际的黑。
街边的声控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瘦弱的背脊。他的眼睛暗沉无光，手里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的眼睛也亮了一下，但是等他看完，又再一次跌入失落的深渊里。
手机里的通讯录里是几十通未被接通的信息。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那一家熟悉的便利店。那段日子，他曾经在这里买过几次面包和牛奶。
他走进门，机械音响起来“欢迎光临！”
他在走往最边上的货架上拿了一瓶水，然后走向收银台。还未走到那，他又顿了下来，重新把这瓶水放回货架上，拿了一罐啤酒。
售货员给他扫码结帐，他突然愣怔了下。脑海中浮现另外一张带着笑意而又鲜活的脸。
他付完了钱，在超市门外的台阶上坐下，打开啤酒，灌了一口。
这是他第一次喝啤酒。
有一点苦味，不怎么好喝。
他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眼底沉沉，又夹带着些许晶莹。
月亮无私地把月光洒向了世界，独独漏了给他。
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单手把瓶身捏变形，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这一刻，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回到学校，校门已经紧闭，他翻墙而入，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他捏了捏背包肩带，深吸了口气，推门而入，却意外的看见今天争执过的监考老师。
他们像是正在讨论什么，被突然走入的沈承泽打断。
“阿泽，你来了。”班主任笑了下，“我想你跟曹老师有点误会，我刚才给你解释了一下，你现在给曹老师道个歉，我们这次政治的分数还是给你算的。”
沈承泽看着一直为他打算的班主任，心底涌过一阵暖流。
但是——他还是辜负这个爱护他的老师了。
“对不起，曹老师，我今天给您添麻烦了。”监考老师听到少年的道歉，脸上严肃的神情舒展开来，他刚才听同事讲了这个学生的经历，也感触万分。他正要拍拍少年的肩安慰鼓励一番，却从这个学生口中听到让他们两个人都震惊不已的话。
“老师，我现在是来办理退学手续的。”少年平静的样子仿佛在讲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刚才在医院的情形。
“你奶奶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以后再治愈的几率微乎其微。而且现在你奶奶现在的病情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医生没有说完，沈承泽懂了。
“最多——能给我多少时间？”他艰难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两个月。”
在那个时候，他再一次感受到命运加诸在他身上那些无法改变、无法挽回的苦难。
深刻而又无力。
班主任听罢连忙拉住少年的手。“阿泽，你有什么问题，讲出来大家都可以帮你。”
少年垂下眼，拒绝了老师提出动员全校师生捐助的办法。他打开门，两个老师都沉默无言地看着他离开。
他的脊背虽弯，但却从未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打折。
他默不作声地收拾课桌里的东西，然后把桌面上书本试卷全都塞进书包里。同学们也都顾不上晚自习了，面面相觑，然后把目光都投在那个默默收拾东西的人身上。
然后学生们开始小声交谈着。
“沈承泽，怎么了，怎么突然收拾东西了。”
“听说在考场里玩手机被抓住了，啧啧。”另外一个小声回道。
看到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学生们突然噤声。只见沈承泽收拾完东西，也没看大家一眼，就从后门离开了。
门关上了，沈承泽的抽屉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沈承泽跟班主任的目光对上，然后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泽，我学籍给你留着，等你处理完，再回来。”
“谢谢老师。”沈承泽的眼里泛上了泪光。
沈承泽用手机解锁了路边的共享单车，背着沉重的书包，在漆黑的街道上骑行着。他的脑海里盘算着几个数字。
30万，两个月。
片场。
许漾翻着手头的剧本，心思却不在上面。
叶朝阳不知道被什么打击了，前段日子三天两头地在她面前晃荡，这几天连个影儿都没。反而是她那个好闺蜜于若若天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而顾予安最近也不知道在忙着什么，也好久没召唤她吃饭了。
她心念一动，发了个微信给顾大总裁。
“呦，顾予安呢，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好久没见他了。”只见于若若做作地拿了一把扇子摇着，坐到她旁边。
许漾刚发出去，听见于若若的声音，有点反胃。
她没有吭声，于若若更来劲了。
“害，我昨天那好姐妹生日，我特地去给她过生日——”于若若一顿，见许漾抬起头看她，故意停下来买了个关子。
又见许漾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她连忙接着说道，“她说跟前男友有约了，居然拒绝了我！重色轻友。林树，你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关我屁事！”许漾冷哼一声，起身离开，完全不给于若若面子。
“你！林树！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这么说话！”于若若在后面大叫。
听到这个消息，不难猜出于若若口中的主人公是谁。
难道顾予安已经出手了？
干得漂亮！许漾心头一喜，这一段剧情马上就要过去了。
面前突然被一个女生挡住，许漾认出来，这个人是剧组里的场务。
“什么事？”面前的女生踌躇着，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说。
女生看见林树这么温柔，心里更是愧疚了，她应该早一点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林树，我告诉你，你要小心那个于若若她助理！”女生小声在她耳边说。
许漾笑了，温柔地拍了女生的肩。
“谢谢你告诉我。”
女生看见林树听到这样的事还是这么温柔坚强的样子，心中更加心疼：“姐姐你一定要加油！”
“嗯！”女生走后，许漾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女主加油！把顾总给我拿下！
许漾打开手机，刚才她给顾总发的信息，已经收到了回复。
她发了一个包包的网页链接，然后配字。
【顾总，你觉得这个包包好不好看？】
作为本书的男主，顾大总裁从来不吝啬金钱的给予。
他回复。
【好看。】
然后是一个两万块的红包。
林树把红包收了。
【顾总，有空吗？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等了许久，还没有等到回复，许漾关了手机，去准备下一场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