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主线（五）
沈承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脑海中就像有个投影机一般一遍又一遍播放着他十七年来的经历。他挣扎着从循环往复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背上全是黏糊糊的汗水。他揭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脑海中搜寻着前一天的记忆。
他坐起来，看见书桌上放置着半杯凉水。插座上还有一个热水壶，他摸了一下，里面的水已经凉掉了。
他昨天不是在火锅店打工？
然后下班……记忆出现了断层，他碰了碰额头，有点微烧。
嘴里有点干，他起身倒了一杯凉水。等等，他记得出门前这个水壶里面的水已经喝完了，而且位置也不应该是在这。
沈承泽皱着眉，又发现书桌抽屉的挂钩处有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满满当当，四五种感冒药和消炎药。
他一向淡漠的表情出现裂痕，眼里满是惊讶。他记起来了，昨天坐在台阶上睡着了，根本不可能自己回家，更别说买药了。
难道是舅舅？
他解开手机锁屏，滑到通讯录，发现了两通与舅舅电话记录。一定是舅舅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才送自己回家的吧。
舅舅改变主意了？
这样想着，他压抑着心底的欣喜，再次拨出电话。
打了好几次，没接通就被直接挂断了。沈承泽心底刚有些雀跃，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这样一群冷漠的人，他怎么还会可笑的抱有一丝期望呢？
许漾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这家伙劲还挺大的，抓了一晚上手都不见松，害得她在床边趴了一宿，现在还腰酸背痛的。
回到林树的公寓，大门的智能锁故障了，许漾尝试了无数次都无法开门，显示指纹输入错误。
小区楼下有一家面店，许漾点单后向老板借了充电器。打开手机后在微信的一条未读信息中找到了答案。
备注为予安的联系人发来的一条信息。
【门锁已换。下午六点，老地方见。】
许漾不紧不慢吃完面：“老板，结账。”
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在宾馆里将就几个晚上，身份证也带身上了，耶，许漾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别以为她会乖乖做男女主虐恋情深的工具人。
不过，许漾很快就笑不出来。
不仅是公寓门锁被换，卡也被停了，林树根本没有存钱的习惯，支付宝和微信余额加起来只有不到五百块，今天住宿是能解决了，但以后呢……
她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五百块钱！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除了能吃顿火锅还能干嘛？
许漾开始深深地谴责前几天花钱大手大脚的自己。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街上游荡了一个下午，终于在一家小超市里看到了招聘启事。
“顾总，你看……”
顾予安坐在办公桌前，他的双眸沉静如深海，目光投在落地窗上，看着某个方向。脑中浮现一张笑容明媚的脸，。
“顾总——”耳边的呼唤重新唤回了他，“按照您的吩咐，林树小姐名下的卡都冻结了，那接下来……”秘书现在也摸不透顾总的想法了，明明心里就一直记挂着，也不去哄哄，反而把人赶出门，现在小姑娘宁愿在超市打工也不肯回来，肯定是生气了！
顾予安哼了一声，道：“继续盯着林树，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跟我说。还有上次签的那个合同拿给陈律师看，在里面做做文章。”
顾予安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眼底压抑着情绪。
“是！”秘书一震，在心头默默地给林树点了个蜡。
许漾在仓库里整理货品，空出一个小角落，铺上床垫。幸好老板好心收留她，不然她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躺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她觉得有些压抑。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她没有一刻不想着回去。
辛辛苦苦在圈子里打拼了那么多年，虽然没闯出什么名堂，但也攒下了不少的钱，再奋斗几年，至少能在那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里买下一套房子。
她从小就梦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家里有她最爱的人，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她会和丈夫陪宝宝走过人生所有的阶段。
然而还没等她赚够钱，找到老公，她就被迫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欢迎光——”许漾愣怔地看着从超市门口走进来的少年，是程泽……不对，是沈承泽。
他的脸色比上次好像好了很多，虽然人看上去还是恹恹的。
少年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在货架上挑选着，比较了一番之后，拿了最靠左一边打折的货品。
一瓶牛奶放在许漾面前。
沈承泽的头耷着，没精打采的，眼底还有些青色：“这瓶是不是打折？”他的声音清冷微哑。
“对。”许漾给他结账，看着沈承泽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心中某个念头一动。
这个时期的沈承泽每天白天不仅要上学，晚上还要赶着去各个场子打工给奶奶凑手术费，每天扣扣索索省着每一分钱花，这么大一高个子，瘦的跟个竹竿似的。
“我们店最近在做活动，买这款牛奶送奶酪面包。”许漾从底下拿出面包，放到结账台上，“要吗？”
沈承泽这才抬眼看面前的许漾，女人抿唇冲他笑了笑，他蓦地想起了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画面。
“您需要吗？”
沈承泽回过神，脸上带着疑惑：“我前几天怎么没听说有这个活动？你是新来的吧，会不会是搞错了。”
“这是临期面包，要么。”
“要。”沈承泽结完账，在门口就拆开了面包，几口下去就吃完了。
许漾看着他大口吞咽的样子，这孩子该不会一天就吃这么点东西吧。
不过她心疼小可怜反派男配的心情在第二天就消失殆尽了。
沈承泽拿了跟昨天一样的牛奶，放到结账台：“你好，昨天的活动还有吗？”
许漾嘴角微抽，起身从货架上拿了面包，有点肉痛。最近她也穷到只能睡仓库，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她是怎么想的，居然脑抽了做慈善？
第三天。
沈承泽再次来到这个小超市：“还是跟昨天一样。”少年说完这句话，目光投注在许漾身上。面前的女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面部线条很柔和。她垂下头扫着货品的条形码，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然后她抬起头来，笑容满面地递给他面包和牛奶。这是一副特别鲜明生动的画面。
她的面容有几分熟悉。
沈承泽走出门，喝了一口牛奶。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那个女孩了。曾经短暂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阳光。
他将吃完的食品包装扔进垃圾桶，看向天边不断聚拢的云层。
快……下雨了。他突然大跨步，回到小超市。正在货架上忙碌补货的许漾看见刚离去少年折返，喘着气倚在门口。
“怎么了。”
少年心底那些压抑着情绪开始翻涌：“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