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虚与委蛇（一）
“那是什么？”
“看上去像是什么阵法！”
修炼者纷纷炸开了锅, 只见得赖玉宸站在卷轴中央，抬头仰望那尊流淌着红色液体的红月，张开双手似要拥抱这一切。
亓官罡与卓逸均愣住了, 无人注意傅子曜，他紧紧盯着空中正在滴血的月亮，眼中倒映出那双无形的手。
卷轴中似有什么力量出现, 在操控周遭景物, 而这股熟悉的力量，正来自于中界。
【此为猩月之法，猩月势力正因此而得名，发力时会有自愿献身的活祭出现，给出生命与鲜血，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只见那液体缓缓流淌，一直慎到地面，许多人的低语声从中传来, 紧紧包裹住赖玉宸，片刻之后, 仿佛达成什么协议，那液体迅速展开，忽然向那几名低阶修炼者涌动。
“那东西过来了啊！”
“这究竟是什么？！”
“救命啊啊啊啊！”
修仙者被托上了天, 一时间脱离地面, 很快到达不可及的高度，惨叫声响彻天际，回荡在无边黑夜之中, 天书院的修炼者多为正常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一个个惊呼起来。
“那些人被抓上天了, 谁来救救他们？”
“邪法，这是邪法！”
“想多活命的话就闭嘴。”晏星波忽然转过脑袋，没有表情的看着那出声的几人。
那些人很快没了声音，亓官罡看了晏星波一眼，又望着空中挣扎的修炼者，正欲发作时，霍如曼忽然紧紧按住他的手，朝他小声道。
“不该轻举妄动，别忘了协议。”
“可那些人是无辜的！”亓官罡捏紧拳头，额角显露青筋，看上去极为不耐。
“亓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交易？”华微月突然出声，同霍如曼一起劝阻他，“赖玉宸动用猩月之法必须事先得到本人的同意，否则无效，术法将会反噬。”
“……”亓官罡最终没能出手，他用力撇过头，不去看空中那几人。
这番场景属实骇人，纵使无人出头，天书院出来的修炼者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一个个转过身去，傅子曜与卓逸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一个是魔神转世，一个家里有一片亡魂填充的海，对这种画面自是没有多少震撼了。
“这猩月势力真是奇怪，难道只凭借那卷轴发力吗？”卓逸喃喃自语，看着站的笔直的赖玉宸道。
此时，赖玉宸背对所有人，身下汇聚众多血红的光，仿若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着空中那尊红月低声念词。
只见空中被托举的修炼者浑身一颤，四肢扭曲不成形，像是人偶一般被摆弄，那液体从几人口中钻入，在胸口大幅度的耸动，下一秒便要破洞而出。
“……”傅子曜双眼红光一现，周遭景色瞬间改变色调，只有空中那几人的身体显现出橙色，其中有一束光团在跳动，很快便从胸腔中生出枝丫。
大量藤蔓似的植株蜂拥而出，一直延伸到地面，赖玉宸大喝一声，藤蔓瞬间变粗，向地面某一处伸入。
“这是什么？”
“似乎是那密地入口！”
修炼者纷纷侧目，开始紧盯地面，而在傅子曜眼中，天上那几人体内的五脏六腑正在被藤蔓所吸收，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活着的。
“它正在吸取修炼者的生命力。”傅子曜挑起眉。
【死到临头了，给个痛快也无妨。】
这个过程显然是痛苦的，傅子曜虽然喜爱杀戮，却不会太折磨人，常常一击毙命。
最后，等那几人变成薄薄的一张人皮，地上入口已开启，藤蔓疯狂生长，像是吃饱喝足了一般围在入口旁，赖玉宸再次布阵，这些植株便慢慢化作血液，完全渗入密地入口，与此同时，地底传来剧烈的震动。
“入口开启了。”卓逸抿紧双唇，梵气逐渐活跃。
只见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有一颗硕大的眼珠忽然出现，它转了几番，忽然弯了弯，像是人类笑时的双眼，十分诡异。
修炼者纷纷诧异，没有人往前一步，只有晏星波跟在赖玉宸身后，
“呀，这是什么东西？！”白霓云捏着鼻子，像是闻到臭东西什么一样，一下子退到亓官罡身后。
“好恶心。”申木缩了缩，忽然靠到卓逸身边，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娇声道，“卓逸，我害怕，你要保护我，知道吗？”
【哇，敢第一个对卓逸撒娇的人出现了！】
傅子曜看了眼卓逸，只见他摸摸脑袋，摆出了招牌式的憨笑。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
“？”申木眼中闪过疑惑，很快又笑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现在可不兴这一套了。”
卓逸笑而不语，申木又看向傅子曜，见他容貌不凡，身姿挺拔，又有些脸红。
“贾鸣，我…”他正要开口时，傅子曜忽然脚尖一动，不过眨眼的时间，人便出现在赖玉宸身旁，当申木想与卓逸继续交谈时，他身形一晃，也来到了赖玉宸那边。
密地入口俨然已开启，那只眼珠迸发出极亮的光，照在傅子曜脸上，有些突兀。
“有了猩月之法加持，密地会更加活跃。”赖玉宸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算计，“好了，该让谁先进去探路呢？”
“……”晏星波双唇微启，像是忌惮什么，最后却没有出声。
赖玉宸转过身，一眼便看到傅子曜，笑着开口。
“你看上去虽是黄阶三级，实力却远不止如此，更何况，你生的这般姿态，我也舍不得让你去冒险。”
傅子曜盯着赖玉宸，左腿忽然动了动，在他视线当中，9527正拼命的挽回。
【别踹啊！他是剧情人物！】
幸而赖玉宸没有在傅子曜的脸上做过多文章，他很快转向卓逸，昂起头道。
“你与亓官罡旗鼓相当，留着更有用处，自然是将你们放在后半阶段。”
卓逸双眼一暗，梵气顿时翻涌，绕在赖玉宸四周不肯散去，赖玉宸动了动鼻子，又笑出声来。
“想杀了我吗？可惜你现在做不到。”
“若我能呢？”卓逸沉声道。
“……”赖玉宸脸上笑容尽失，猛然凑近卓逸，距离他只有一拳的距离。
“我会在你动手前先行动，我们有协议在前，希望你能遵守条约。”
“我会的。”卓逸松了松手，忽然抬眼道，“但我做出协议上没有约定的事，境界也不会倒退。”
“说来听听，你发现了什么？”赖玉宸勾起唇角，扫了眼卓逸身后的晏星波，又恢复一片儒雅之风。
“协议并非赖前辈拟定，所以上面没有规定，我们不能伤害你…”卓逸咧嘴一笑，眼眸深处却看不到笑意，“换而言之，杀了你也未必会受到惩罚，前辈也是清楚的吧。”
“我若是死亡，你们都出不了密地。”赖玉宸挑起眉，听卓逸的挑衅竟没有生气，“你和我是有相似的地方，我认为我们都很聪明。”
“如果晏暗卫能将我身后的法器收回，我更乐意与赖前辈讨论协议的事。”卓逸笑容不减，注意力却全放在身后了。
在他背后，晏星波已然持刀屹立，虽是距离贴得近，他看起来却并不轻松。
“有你的朋友在，我的暗卫并不好下手呢。”赖玉宸气定神闲道。
“卓逸，你让贾鸣放下武器，我们都能继续行程。”晏星波看过一旁的傅子曜，只见他背后碎片一般的飞刺浮动，只需等待指令，便能找准目标。
“先放了卓逸。”
傅子曜手中红光具现，大小不一的血红飞刺微动身体，瞬间逼近晏星波，只听得几声清脆的声音，再看晏星波时，他的头颅旁已布满纸薄般的暗器。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晏星波额角有汗水滴落，不禁动了动手指，他眼前一枚飞刺立即转动，顷刻间分做银针一般大小的暗器，已然来到眼球之前。
毫无疑问，只需傅子曜发动力量，这些飞刺会全部插入他的脑袋，破坏神经。
赖玉宸看这三人对峙，笑得十分开心，似乎晏星波的安危与他毫无关联。
“你们在做什么？！”亓官罡的声音由远及近，霍如曼紧跟其后，两人仿佛连体婴一样。
眼看其他人就要聚过来，晏星波一咬牙，先松了手，傅子曜收回飞刺，卓逸正好转身，以笑容迎接亓官罡。
“没什么事，我们正在商议进入密地的顺序，方才有些小矛盾，已经解决了。”
“是吗？”亓官罡狐疑的看了眼赖玉宸与晏星波，发问道，“晏前辈，你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入口太热，我站得太近了。”晏星波扫过傅子曜，露出一抹笑容，“方才差点引火烧身。”
“？”亓官罡看了眼温度正常的入口，更是困惑了。
“讨论有结果吗？”霍如曼忽然出声。
“应该是先找几个人下去吧。”詹半梦与华微月相视一眼，娇笑着开口。
“……”司山晴与宫灵看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将视线放在亓官罡带来的那三人上，结果显然已经明了。
“谁知道下面有什么鬼东西，我们当然不能贸然下去了！”白霓云跺了跺脚，同样一一看过在场修炼者，她和司山晴与宫灵一样，锁定住那三人。
“好了，这里除了贾鸣，只有你们三人最低了，下去探路吧。”
“什么？！”那三人纷纷跑到入口旁，看到那正在发光的巨大眼珠，一个个都表露出抗拒。
“怎么？对我的决策不满意吗！”白霓云瞪大了眼睛，取出另一样卷轴来，“小心我放出大家伙来折磨你们！”
“！”这三人咬紧下唇，仍是不想下去，就在这时，申木忽然发声。
“这样做也太不人道了，怎么可以让活人探路？”
“他们不去，你下去也是可以的。”白霓云气冲冲的跑到入口旁，指着那颗眼珠大声道，“申木，现在就跳，不跳不是男人！”
“！”申木一惊，双眼很快红起来，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上去要哭了。
“喂，你怎么哭出来了，真是没骨气！”白霓云手忙脚乱，又有些嫌弃哭了的申木，不想去安慰他。
“这到底走不走啊…”
“呃，还是再看看吧。”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谁都不想去探路，又希望有人代之冒险，就目前来看，这三人是最合适的人选，无人注意，亓官罡一言不发，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最后，还是赖玉宸哄劝申木，成功的令他停止哭泣。
“好了，你一个人下去很危险，我们都不想看你冒险，就不要下去了，好不好？”赖玉宸柔声道。
“…嗯。”申木擦擦眼睛，朝那三人抱有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了。”
“我们来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这三人心如死灰，一个个站到裂缝边上，准备往下跳。
“等一等！”亓官罡忽然出声，叫停他们。
“是亓官罡？！”三人面露欣喜，顿时受到鼓舞。
“我和你们一起下去。”亓官罡大跨步上前，任由霍如曼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
申木与白霓云都有些惊讶，赖玉宸眯起眼旁观，不久，卓逸和傅子曜也加入队伍，探路小队一下子壮大不少，那三人也没有负面情绪了。
眼看那六人直直坠入缝隙之中，在旁围观许久的古兰扶了扶斗笠，口中幽幽道。
“贾鸣都跟上去了，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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