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坏人
跟随着芽衣在暴雨中缓步前进,我们最终在一间典雅的和式别墅前驻足。
在屋檐下收起了伞,我看着芽衣在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屋内一片灰暗,直到她伸手打开灯,柔和的光线下,典雅却气派的布置让我眼前一亮。
108英寸的超大显示屏,摆放着书籍资料的大型储物架,沉浸式的真皮沙发套装,养有各种彩色热带鱼的现代化连墙鱼缸,以及一个座落于玄关旁边,放有一把古朴日本武士刀的大理石展示台。
“舰长叔叔,你先去冲个澡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我帮你去找一些我父亲的衣服,你先换上,可以吗?”
芽衣给我拿了一双深蓝色的新拖鞋,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呼吸开始变得局促起来,她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和因为雨水粘在雪白大腿上的裙摆,俏脸浮上两抹羞红。
“抱,抱歉……芽衣真的很漂亮,我一时看得入迷了。”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我借着疼痛强行从刚刚的恍神中清醒过来,尴尬地讪笑着。
“我在客厅坐一会儿,芽衣先去洗一洗吧,”
“来你家里避雨,本来就已经不好意思了。等雨停了我就回去了,要是你爸爸回家看到了我,恐怕会给你带来困扰吧。”
从鞋架上摆放的常用鞋的款式,以及客厅墙面上陈列出的一些亲子照来看,芽衣应该很小就和她的爸爸单独生活在一起了。
单亲家庭的父亲对女儿的宠溺和爱护,在我的印象中还是较为“可怕”的。如果碰上格外严厉的父亲,看到女儿突然带着一个流浪汉打扮的男人回家,就算是抄起那把武士刀来砍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事的……舰长叔叔想待多久都可以……”芽衣突然变得沮丧了起来,紫色的大眼睛中打转着晶莹的泪水。
“爸爸前天在公司的研究所里被人袭击了,现在还医院里昏迷,听说公司里的叔叔说,他的最新研究资料也被偷走了……”
“前天……也正好是我被撞的日子。”伸出胳膊,我试探着摸了摸芽衣的脑袋,“放心吧,像我这样没用的废人都醒的过来,芽衣的爸爸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静静地感受着我手心处的温暖,芽衣微微叹了口气,那眉宇间对未来的担忧,让人感觉她一下子成熟了好多,“医生说爸爸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之前遇到舰长叔叔的时候就是在医院门口,叔叔说自己被撞了,现在身体还好吗?”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失忆了。”
看着芽衣那惊讶的表情,我也很是无奈,想不通这种狗血的小说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那舰长叔叔的朋友和家人知道这件事吗?”芽衣不禁有些疑惑,如果知道她的爸爸或者朋友失忆了的话,她肯定不会放心让病人一个人出来走动的。
“我是孤儿院出生的,没什么家人。听医院的护士说,应该就是那种从乡下来城市里谋生活的北漂吧。随身的包里倒是有一个翻盖手机,但是很奇怪,通讯录是空的,也没有通话记录。不过要是有关心的朋友……恐怕早就来联系了吧。”
落寞地叹了口气,我摇了摇头,还是很难接受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悲哀的事实。
“既然这样的话……芽衣可以来当舰长叔叔的朋友!”抱着小小的背包,芽衣的鼻子红红的,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却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
哈哈一笑,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她那小小的脑袋,只把她刚才的话当作是一句小孩子的戏言。
“我是认真的!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啪的一下拍了我的手,芽衣柳眉皱起,显然是不满我的态度。
“芽衣,你太过温柔了。”勉强露出一丝哭涩的笑,我摇了摇头。
“舰长叔叔?”芽衣的小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小芽衣,我的意思是………你的善意太过廉价了。温柔的人总是不求回报地向世界施舍善意,如果遇到坏人的话,会吃亏的。”
“可是舰长叔叔不是坏人啊!”
“芽衣,万一我就是坏人呢?”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可爱的人儿,我叹了口气,“有很多坏人都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恶意的。”
“…………”
小姑娘沉默了,她应该是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舰长,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的。一片危机四伏的森林,总要胜过一座荒凉的孤岛。”
“可当森林燃起了大火,留下的也只会是灰烬。”
“就算森林燃起了大火,我的身边也会有一起救火的人。”
“好啦好啦,是我想得太阴暗啦,芽衣快去洗个热水澡吧。”温柔地笑了笑,我终止了这场无意义的辩论。
总觉得……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
“舰长,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但对你的觉悟却无法苟同。”
“主教,我就是个俗人,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我对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壮士表示尊敬,但是绝对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优秀的人才爱惜自己的生命,这对组织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坏事。我见识过人性的丑恶,也曾问过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是否值得。”
“为国捐躯,加宫进爵,听起来恢宏大气,但对于死人不过是空名。”
“这到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的话。”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人愿意冲进燃烧的森林中救火,可能只是为了一朵钟情的鲜花,至于其它的花草树木,或许只是顺带的罢了。”
“但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期望那一天能够晚一点到来。”
“………为什么?”
“自私的人无用亦无敌,但若是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心中也便有了破绽。”
“而若是利益相悖,那便是霸王卸甲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