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王翠兰立刻瞪圆了眼睛吼道：“陈秀莲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呵。”陈秀莲冷笑：“那二百钱是我们老沈家给林娇娇的彩礼钱，既然林娇娇没有嫁过来，这彩礼钱自然要还回来。”
“娇娇没嫁过去，林尽染不是嫁过去了吗？她也是我闺女，给彩礼不应该吗？”
王翠兰说的理所当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心虚理亏。
“你还好意思说染丫头也是你闺女？是不是亲生的咱先放到一边儿，你让大伙儿说说，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她的？有你那么对自己闺女的吗？我呸！”
陈秀莲啐了一口，满脸的愤恨，以前她就一直心疼林尽染，只是觉得自己怎么也是个外人，也不好管别人家的事，有时候一起出工，见她饿的不行，就时不时的分给她半个饼子什么的。
现在林尽染成了她的儿媳妇儿，她心里更加的心疼她了，也终于找到理由替她出一口气了。
王翠兰一脸不服气的辩解：“我怎么对她了？我把她从那么一小点儿养到这么大我容易吗？
她连个户口都没有，年底分粮一个玉米粒儿都没有她的，都是我们老林家从嘴里抠出一口粮食来养活着她，我让她干点儿活儿怎么了？
你们谁家愿意白养一个大闲人在家里？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到头来我倒成了罪人了？好人难当啊，没天理了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
王翠兰说着说着便又嚎了起来，好像她有满腹的冤屈似的。
不知内情的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有几分认同。
毕竟这个年代，谁家的口粮都紧缺的很，能帮别人养大个孩子也确实是不容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早早的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对她厉害点儿也情有可原，不管怎么说也把她养大了，没有饿死不是？
王翠兰见村民们似乎被她说动了，立刻又来了信心，继续扯着嗓子嚎。
“要我说，给我们娇娇二百块彩礼，换成林尽染就得加倍，这么多年吃我的喝我的，都应该给我补回来，我没跟你们多要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往回要？陈秀莲你也说的出口？”
陈秀莲直接被气笑了：“王翠兰你可真好意思，这么多年染丫头帮你家干了多少活？赚了多少工分儿？养活她自己足够了，更何况你一天就让她吃一顿饭还不让吃饱，她能吃你多少粮食？”
“谁家孩子不干活？她自己饭量小还怪我了？”王翠兰梗 着脖子反问道。
林尽染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王翠兰，终于明白她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她上前一步，淡声开口：“王翠兰你说完了吗？说完该我说了。”
林尽染转身面对着村民们开口：“当年，我亲生父母把我交给老林家的时候，是给了一百块钱和很多的布票粮票的，具体多少我当时太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王翠兰攥在手里厚厚的一摞。”
林尽染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什么？给了一百块钱？王翠兰可从来没提过，一直都说是白养的。”
“还有一大摞布票粮票？那可都是金贵东西啊。”
“光凭那些，就算把染丫头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也花不完啊。”
“说的就是啊，这么多年可没见染丫头穿过一件新衣裳，倒是他们娇娇身上新衣不断，那些布票不会都给林娇娇买了衣裳了吧？”
“那还用说吗？肯定的啊！”
“哎哟，那王翠兰可真不是个东西，她天天的良心上过的去吗？”
“她这种人哪儿有良心？早就被狗叼了去了！”
林尽染见时机差不多了，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她对我非打即骂，家里所有的活都让我一个人干，还得出工换工分，有时候干了一天活回来一口饭都吃不上，就因为王翠兰心情不好，还有我住的那间屋子，大伙也都看的到，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林尽染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骂我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是他们大慈大悲省下口粮养活了我，要我感恩戴德，所以我从来不敢反抗，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每天小心翼翼地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可是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把我像个东西一样扔给了老沈家，还想多要彩礼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村民们听的一阵唏嘘，有那心软的，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哎哟，真是作孽哟，老林家这样是要遭雷劈的哟。”
“谁说不是呢，老天爷可都看着呢，早晚要得报应的。”
王翠兰眼见着村民们又偏向了林尽染，立刻急吼吼地反驳道：“林尽染你可别瞎说，那一百块钱和布票粮票都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着？你这叫栽赃！”
“栽赃？呵。”林尽染冷笑：“如果你没拿那一百块钱，你这么好的房子是拿什么盖起来的？别忘了我刚来你们家的时候，你们可是吃不饱穿不暖，连裤子都是露着腚的！”
林尽染这么一说，村里的老人们就都想起来了。
老林家原来那可真是穷的叮当响啊，当时林东和林娇娇年纪小离不开人，王翠兰也没法上工，林大山一个人挣的工分养活一大家子。
偏偏林大山又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慢性子，一天下来干的活还不如个女人多，都挣不到最高的八个工分，只能挣六个。
一家四口挤在个茅草屋子里，冬天透风夏天漏雨，一年到头靠借粮食度日，到年底大队里分了粮食还还帐所剩无几，就又开始借。
直到林尽染来了没多久，他们家就盖起了新房子。
当时村里人就觉得奇怪，他们哪儿来的钱盖房子，这下总算是破了案了。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高大男人拨开人群，走到了王翠兰面前。
“王翠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翠兰一见来人，脸色一片煞白。
“大、大队长，你啥时候来的？”
高占远冷哼一声道：“我早就来了，你们说的话我也都听着了，你痛痛快快的把二百块彩礼钱还给老沈家便罢了，要不然我就带你去公社里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