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灵的朋友
陈年垂眸看着周灵继续往下翻评论。
但精神集中不起来，字看不进眼里。
即使低垂着头，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实着令人难受。
她抬头来回扫了一圈，几人神态各异，但手上眼下都顾着自己，没有多余的视线看过来。
方才紧盯着她的炙热视线藏的严严实实，仿佛像是错觉。
周灵看她来回打量自己的朋友，以为她是好奇，关上手机，站到几人中间，拍了拍手，“对了对了，还没让你们互相介绍呢。”
说罢，两手抬起，举向陈年，“这是我姐姐，陈年，虽然不是亲的”到这顿了一下，看向陈年，眼一弯，笑眯眯去拉她的手，“但跟亲姐姐这名号也就隔了层血缘关系”
陈年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她，眼睫颤动，嘴张了张又闭上了，沉默不语。
亲
家人吗？
想到这，她心一颤，泪水控制不住要向外流，一股莫以名状的悲伤紧紧裹住了她。
不行。
这里不行。
眼见几人都看着她。
没办法了。
她手扶上脖子，喉咙哽咽，身体下弯，强压下颤抖的身体。
周灵挽着她，立刻感受到她身体不正常的颤抖，慌忙扶上她半弓的腰，“陈年姐，你怎么了？”
陈年虚咳了两声，撑着她站起来，只这一下，喉咙已经变了调，哑声道：“没事，喉咙刚刚又痒又疼，咳不出来，估计是上火了”
周灵松下一口气，有些嗔怪，“突然来这么一出，吓死我了”
“别担心”
陈年笑道，眼睛瞥向一样在看着自己的几人。
刚刚，没有人发现吧？
周灵这小姑娘单纯，盲目相信自己不说，刚刚的角度也看不见自己的脸。
但他们是能够看见的。
他们是有可能发现的。
她在骗人。
“那个，姐姐”最开始惊呼的男生说，“我家有枇杷膏，我妈之前买的，治嗓子疼可好用了”说着，他又觉得不妥，初次见面，这么说好像有点太莽撞突兀了，“如果，如果你没喉咙疼的话，我晚上拿给你用吧，我家离这儿可近了”
“谢谢”陈年被这突如其来善意惊了一下，微笑道：“但是不用麻烦了，家里有清喉的药。”
“好”
“哇”周灵感慨道：“陈年姐，不愧是你，刚搬过来就准备的这么周到”
刚搬过来？
裴靳沈闻言抬头，恰好和陈年的目光撞上。
他瞳仁黑的发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看着他黝黑的眼，陈年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
发现了？
裴靳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慌乱的表情，像是想到什么，忽然低头笑开。
少年突然自顾自笑的肩头耸动，众人一脸不解，有人问
“裴靳沈，你突然笑什么，怪吓人的。”
裴靳沈依旧朗声笑了两声，开口前，刻意瞟了眼陈年。
见他开口，陈年忐忑不安，唯恐它说出或者问出点什么来。
“没什么，就是下午赢了比赛的那股劲儿没消，想乐”
“切”原先惊呼的男生白了一眼，“你小子装什么呢，从初中开始打羽毛球输过几次？”
裴靳沈难得没跟他计较，只笑着说：“这次不一样”他看向陈年，“这次是真的开心”
说罢，也不给男生说话的机会了，径直走向陈年，伸出手，眉目舒朗，“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姐姐，我叫裴靳沈，很高兴认识你”
“哦”陈年伸手回握，“你好”
说罢，想抽回手，那头的力道却忽然加重，一把将她拽着往前。
少年将头贴在耳畔，陈年只听见他声音清朗，像夏日清风般润爽，“姐姐，你今天很帅”
说完松开手，向后倒退，“为了表示感谢，希望能请你吃顿饭”
“不用了”陈年拒绝，“只是恰巧看见了而已”
裴靳沈挑眉一笑，点点头。
既然搬过来了，来日方长。
“姐姐好”惊呼男孩伸出手，“我叫于向祈，很荣幸认识你”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到了另外那个寸头男生这，陈年看着男生180度鞠躬的认真模样，有点不知所措。
这孩子
好实诚啊!
“姐姐你好，我叫季东海”
男生眉骨突出，鼻梁高挺，眼角收线锋利，看着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不过现在看来莫名有点憨。
陈年连忙两手把他扶起来，“你好你好”
“你好，李箐”
“你好”
相互介绍完，几人终于准备出去了。
六人两两排开，周灵和陈年赶在队尾。
两人唠着家常，陈年表示对血缘关系的那段话很感动，并且对想把她广播出去的事感到愧疚。
“什么!”周灵一脸委屈，怒指着她，“那我的脸不是丢光了”
哪里广播是用来找走失在超市里的19岁大学生的。
“你这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是是是”
“浪费公共资源”
“是是是”
“对我的伤害”
“是是是”
就在陈年晃头晃脑，嘴里敷衍点是的时候，手里的推车突然被截停下来。
她以为是撞上什么东西，抬头去看。
结果还真撞上个人。
裴靳沈手垫着刚好会被撞的位置，一只手俯身抓在车的一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起一侧的手袖，露出一节白皙的腕骨。
车撞停后，垫着的手抽开，又伸手去抓扶手。
眼见两手即将再次相碰，陈年有些慌忙脱开手。
见她如此紧张，裴靳沈握上扶手笑起来，“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姐姐，别紧张”
出了超市门，几人下到停车场。
聚在入口处。
于向祈发出邀请，“今天他们要去我家做个小酒局，你们两晚上要不要也来玩，人多热闹。”
“好”
周灵答应下来，陈年又拒绝了。
于向祈故作痛心，捂住胸口，“又被拒绝了”
“哈哈哈”陈年补救道：“下次到了我家，再来好好玩儿吧。”
“好”
几人分开，回去的路上陈年问周灵，“晚上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周灵说：“他家就是隔壁小区，离得近，我自己可以走的”
“隔壁？”陈年问：“哪个隔壁，那片小房屋区吗？”
“不是”周灵听了有点想笑，“他不住那，但是那片没被拆的小江南水乡样式的房区被房产商当成噱头，把他们小区的房价拉高了超多，于向祈说，她妈就是冤大头，乐呵呵就被骗着签了合同买了房”
陈年皱眉，“被骗？”
“其实也没这么夸张”周灵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宽慰道：“你别这么严肃，心疼他的钱还不如可怜可怜我们呢，他家可有钱了，他妈也疼他，这房子只是为了他读大学买的”
“哦”
那片被当作噱头的片区陈年去过一次，确实有点江南古镇的味道，但是真要比起来，毕竟是效仿的，当然是原地更有风味。
不过，她印象里最深的是，有条巷子里长了可很高很大的树。
她当时看见的时候是在傍晚，那树树体壮实，节长枝疏，在湛蓝的天空下衬的黝黑，地面一块块紧密相连的青石砖上还落了几颗小果子。
她不认识那颗树。
但那树衬的那条巷子很萧瑟，很有故事感。
回到家，天已经暗下来了，屋里很暗，陈年进门打开客厅灯，收拾好买回来的东西后躺着圆沙发上。
一个人。
完全不想做饭啊。
可是点了外卖还得下楼去拿，好麻烦啊。
在做饭和不做饭之间纠结良久，她竟然闭眼就这么睡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铃声在空寂的夜里响起，突兀又刺耳。
被扰了清梦，陈年有些燥。
摸开手机，“喂？”
“姐姐”
是不属于通讯录的男声，陈年一下清醒过来，“你是谁？”
“是我，裴靳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声音从话筒传出来，带了股电流声，“这么快，姐姐就不记得了吗？”
“啊”陈年伸了伸懒腰，“我记得”
她看了眼屏幕，“不过，周灵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她人呢？”
“她喝醉了，没有电梯卡，我们没法把她送上去，所以只能麻烦一下你了，姐姐”
“好，我马上”
陈年随手套了件外套下楼，裴靳沈三人靠在电梯旁的墙上。电梯一响就都看过来。
楼下风不小，陈年穿的是下午那件绿裙子，从下往上灌风，下意识裹紧棉外套。
周灵喝的烂醉，此刻正被两人架在肩膀上。
因为身高落差有点大，周灵被架的手臂下陷，像是被吊着走。
莫名有些喜感。
但肯定不舒服。
陈年赶紧招呼他们过来上去。
她托不动周灵，早点上楼就能少遭点罪。
上了七楼，看着周灵烂醉如泥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睡。
将人放到自己的卧室调好温度出来，裴靳沈两人候在客厅里。
见她出来，原本交谈的两人停下来，季东海问她，“她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要吐的迹象，应该没不舒服。”
“好，那麻烦您了，晚上多照看照看”
麻烦了？
陈年勾了下唇，“这是什么话，应该我感谢你们，麻烦了。”说话间，捎带打量了他一眼。
这个男生，刚刚的话分量很重。
超过了普通男女朋友之间的距离，他是站在什么位置，向情同亲姐姐的自己拜托照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