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忘了也好
“只是觉得，我似乎来过这里。”
孤儿院位于城镇与乡村交界处，周围略显荒凉，只有一条不算宽敞的水泥路和一盏路灯，虽隔着铁门，还是能听见里面属于孩童的欢笑声。
易淮对她的话不做任何评价，只是按了门铃。
不过片刻，就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过来开门，阿婆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只是笑起来脸上却堆着许多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皱纹，一看便是历经风霜之人。
阿婆热情地给她们开了门，也没认真看人便笑着问道：“是过来面试的孩子吗？”
易淮原本是真的遵守着昨天和她的约定，戴了帽子和口罩，此时已经摘了下来。
他看向阿婆，笑着喊了一声，“林院长。”
林院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才定睛去看，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询问道：“小易？”
“是我，这是我妻子，苏软软。”他揽着苏软软给她介绍。
苏软软还怔愣于易淮居然和这位阿婆认识的震惊情绪中，在林院长看过来时，她竟然非常失礼地忘记了打招呼。
林院长同样辨认了好久，才认出她，她笑得慈爱，“好孩子，最近还好吗？”
苏软软不知为何，听到这样温和的询问，眼中蓦然蕴起了泪。
喉咙一紧，干涩到说不出话，只能愣愣地点头。
林院长脸上一直都带着笑，“人啊，老了，最近看什么都看不太清，好孩子，都进来吧。”
林院长侧身让她们进去，“孩子们还在上课呢。”
易淮看了苏软软一眼，同样没说什么话，牵着她的手跟着林院长往里面走。
里面是很简单的平房结构，四周围绕着，中间是一个放了些游戏设施的院子。
进去便能听见从最右侧的房间里传来的孩子欢笑声。
年少不识愁滋味。
“前些日子来了一位年轻人，说是愿意每天过来教孩子们学习，我想着他们也确实到了可以开始简单学习的年纪了，也就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林院长还在前面熟稔地念叨着这些日子以来孤儿院的变化，以及社会送过来的捐款她都用到了什么地方。
而从刚才开始一走进这院子的苏软软却觉得，这里的每一寸，每一方土地，她都莫名熟悉。
不是像当初第一次去基地那样的熟悉，而是一种隐隐的不安。
在这里，她很反常的会想掉眼泪。
仰起头看向易淮，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朦胧视线中，她却看到了易淮眼中的不忍。
“乖，我去跟林院长说兼职的事情，你在这儿等等我好吗？”
她现在内心处于一种极大的不安中，于是皱眉摇了摇头，“别离开我。”
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祈求的意味。
易淮看了眼林院长的方向，无奈道：“好。”
于是拉着她跟着去了厨房。
孤儿院的厨房，是和农村一样用灶头的原始操作方式。
林院长看到两人进来，笑着吩咐道：“小易帮我烧火，小苏帮我洗菜吧。”
易淮摸了摸苏软软的头，温柔说道：“去吧。”
然后自己坐到了灶头前烧火的那个位置，熟练点了火，添柴。
苏软软皱了眉，走到那一堆不算少的青菜旁边，放水。
“林院长，我和软软是正在参加一个节目，看到了您贴在公告栏上的招聘启事过来的。”易淮笑，“您都不面试就直接让我们开始干活，这是直接录取的意思吗？”
听到他这么说，林院长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那个小型的摄像机，笑呵呵地道：“行啊，你们想工作多久都可以，老婆子我求而不得呢。”
厨房里，易淮又询问了几个关于孤儿院现在的情况，林院长一个一个答了，然后才笑道：“小易，你说是我这老婆子记性不好，还是你贵人多忘事，这些情况你不是都清楚的吗？”
“我这哪能和您的记忆力比啊，”易淮也没多拐弯抹角，“只是，软软她失忆了，可能暂时就不太清楚。”
林院长动作一顿。
苏软软即使是背对着林院长，都能感受到她投在她后背的视线，手上动作也顿了顿。
好半天才听到林院长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忘了也好，忘了好……”
她却觉得有些悲凉。
然后林院长便重新同她介绍起这间孤儿院的由来。
林院长丈夫去世得早，留下一个遗腹子，她就是在这里扶养儿子长大的，只是当初这里还只是一间土胚房，她带着儿子两个人住在那房子里艰难度日。
之后有一天，上学归来的儿子竟然还牵了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回来，一问才知那孩子是个孤儿，已经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她心下不忍，便将孩子给养了下来……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房子外面便经常会有一些小孩子的身影，问过后才知，他们也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是和那孩子一起的。
林院长刚开始只是给他们一些吃的，后来就是将自己家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她也不知道后面自己这里怎么就成了收留所，直到自己的儿子长大后开始挣钱，才正式申请了这样一个福利性的孤儿院，开始渐渐受到社会关注……后来，由易淮和苏软软名下公司的公益基金汇入，孩子们的生活也才好了起来，还建了这样一座足够生活的平房。
“我和孩子们，都很感谢你们。”林院长感叹道，“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也会感激你们的。”
这个他，指的应该是她的儿子吧，苏软软想。
只是，为什么要说“如果他知道”？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转头问了一句：“那您儿子现在？”
林院长看向她，眼神悲悯，“他去世了，在一场事故中。”
“抱歉。”苏软软更愧疚了，低下头半天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
“没什么，人各有命。”林院长释然笑了笑。
不多会儿，院子里突然多了孩子们吵闹的声音，从窗户望出去，孩子们蹦蹦跳跳，在简易游戏设施中间追逐打闹。
林院长看了几眼，笑道：“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出去陪孩子们玩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