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曲（十）
另一边。
周思明在搜寻案犯途中，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苏白。
他迅速接起电话，“老大，是有什么新情况？”
只是，他才刚开口，就听到对面传来另一个人的声响。
男声，低沉浑厚，却十分陌生。
周思明眉头渐紧。
就听到对方轻笑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赵观潮，李力，还有王谦，你真不懂我在说什么？”
他神色一凝，一丝痛苦从眸中划过，继而恢复神智，但说出口的话却透着冷漠：“不要逼我。”
“啊——”
电话那头简短的对话，让周思明的眉心皱成一团。
心口随着苏白那一叫声起起伏伏。
紧张，担心，害怕。
不用想就知道，老大遇到危险了。
可他们翻遍的学校，也没找到苏维然的踪迹。
周思明无法，只能去找顾影。
“顾神，老……老大遇到危险了。”周思明跑得急，说话时语气微喘。
顾影本就没多少表情的脸，此时却展露出浓烈的急色。
电话那头，断断续续还在说话。
顾影推了推眼镜，平复下波澜的心绪后开腔：“立即让技术队追踪手机信号，最短时间内锁定位置。”
眼下，一分一秒顾影都觉得漫长。
他抬起头，深邃静谧的天空挂着一轮圆月，星光像点点碎玉点缀其中。
月色很美，他却无暇欣赏，心脏跳动的频率随着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狂跳不止。
“位置已锁定。”技术组的同事传来消息。
众人拔足奔往。
顾影再也坐不住了，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白色小药瓶打开，倒出几粒药片，囫囵吞枣似的咽了下去，随后匆匆下车，往标记地方向而去。
越靠近目标地，光线越昏暗。
他没由来地开始呼吸急促，痛苦的表情跃然于脸上。
他想克制，却根本控制不住。
顾影闭了闭眼，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绪，继续往前。
他不能倒下，决不能在此刻倒下。
他还要去救她。
或许是坚强的信念，让他坚持着往前。
苏维然挟持着苏白往僻静小道钻了进去。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与匆匆赶来的周思明遇上了。
他担心老大安危，于是锁定目标地址后，一路狂奔而来，将一同前来的队友甩在了身后。
苏白看到周思明的那一刻，急促跳动的心脏终是缓了下来。
周思明举着枪，怒声一吼：“快放开她！”
警队众人在这时也赶了过来。
苏维然唇角染笑，嚣张的，得意的。
放了她？
怎么可能。
看众人的样子，他就知道，他手里的可是一张王牌，是他的保命符。
周思明往前靠近。
看到对方步步紧逼，苏维然挟持着苏白后退了两步，然后淡漠开口：“再往前，我就让你看看，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手中的匕首快。”
“嘶——”
苏白吃痛，眉心紧皱。
“老大！”周思明喊了一声，却停住了脚步。
苏维然听着苏白的痛吟声，像是在欣赏一首优美的曲子，悦耳动听。
他若有似无扫了对面众人一眼。
单单只是一眼，他就发现对面众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只是，众人脸色越难看，他就越兴奋，夹杂着得意，嘲讽，多种神色在他脸上交替更迭，令原本清俊的脸变得有些诡异。
苏白颈间渗出的温热鲜血，让苏维然彻底疯魔，殷红了双眸。
周思明看着脸色苍白的苏白，恨不得将苏维然碎尸万段，但眼下这情形，却不敢拿老大的生命开玩笑，他像是妥协：“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苏维然思忖片刻，“放我离开，再给我准备一辆车。”
“一切好商量，只要你先放了她。”周思明试图稳住他，说话时，往前又走了两步。
“退回去！”苏维然腕间一用力，抵在苏白脖颈间的刀锋又往皮肉里深了几分。
“好好好。你不要冲动，万事好商量。”周思明只能往后退去。
“告诉你，别耍花样，立马帮我准备好车。我只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我见不到车，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清风吹散了云层，将皎洁的月色露了出来。
周思明能够清楚的看到苏白颈间那一片鲜红，“好，我马上去安排。”
周思明深吸一口气，竭力调整好自己混乱的心绪，目光锁视着苏维然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
那刀锋进了苏白的皮肉，却被血色掩盖了深度，让他看不真切，但好像只要他稍稍用力，瞬间就能要了老大的命。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苏维然威胁周思明。
“好好好。”周思明明面迎合着，内心却犯了难。
他不可能真的给对方弄一辆车。
作为警察，他的职责就是抓捕罪犯，保护一方安宁。
若是他就这样放跑一个罪犯，那不等同于在闹市放置了一枚炸弹，后果可想而知。
“你做梦吧！”
一道声音响起，声音低哑中带着虚弱，却又十分坚定。
苏维然顿觉震惊，因为这个声音的出处，就在他刀下。
他下意识垂眸，“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刀刃随着苏维然的暴怒更为深入。
血液就如泉水，喷涌而出。
即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还是没作妥协，咬着牙，忍着痛，微微抬了抬眸。
用坚定无比的语气再次重复她方才那番话：“放你走。根本不可能！别异想天开了。这次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苏维然被她凛然气势震住了，表情一瞬间有些呆滞。
确切的说，是在场众人都怔住了。
被挟持的人质，哪有像她这样嚣张的？
一不留神，不得成为凶犯的刀下亡魂？
大家替苏白捏了把汗。
而苏维然被苏白的三言两语激怒了。
他手间的力道更为用力，再深上那么几分，就该割到颈动脉了。
苏白发出一丝沉吟，唇齿微启，却依旧没有改变她的说辞：“你要车逃走，不过是想活命。因为你知道，王谦还活着。
大仇未报，你一定不甘心束手就擒，对不对？”
苏维然身形一顿，像是被苏白的话问住，一时间没回答。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放下刀，自首，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还能获得减刑，兴许能够保全一条性命。
第二，你可以选择动手杀了我，然后我那些同事会当场将你击毙，那个时候，你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苏白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苏维然恍了神，手间的力道小了几分，离她的脖颈远了些许。
就在他若有所思之际，一个黑影从一旁闪过，速度之快，让人无从察觉。
等苏维然回过神时，那抹黑影已经来到他身边。
他下意识挥动手中锋利的刀子。
手臂上的痛感，让顾影眉间微皱，却是没有将视线分散开来，直落落盯着歹徒。
瞅准时机，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苏维然钳制住。
嘎吱，骨头响动。
然后听到咣当一声，匕首掉落。
他的动作流畅，行云流水，反手，踢腿，干脆又利落。
苏维然跪倒在地。
周思明说时迟那时快，迅速冲过来，共同压制住他。
待苏维然想反抗时，已然被铐上了手铐。
看到歹徒被擒的那一刻，苏白如释重负的笑了。
紧绷的心弦忽的一松，苏白只觉天昏地暗，摇摇欲坠的她，像是被一股力量拽住，然后跌入了一个清浅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