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梦境花园·翡翠
意识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但是突然之间大脑却变得如此的清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熟悉，和恐怖。
「你以为你是谁？以为变得像个人就能变成人？别痴心妄想了！」
「不过是个人偶而已，就这么完成你的任务然后就去死吧。」
「想和她在一起？不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你有这个资格？」
「你这个废物！」
「不是这样的！！！！」
……
汴一惊醒了过来，他重重地喘息着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在过去所经历过的无尽的梦魇，再一次地在他脑海中再现了出来。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大脑变得几乎无法思考了。
为什么自己会再度回忆起那一幕？难道说自己在担心着那件事情再度重演？怎么可能？自己可是要和夏凡永远地在一起啊！！！
头脑风暴了好一会，汴一才稍微将大脑中暴走的想法按捺了下来，然后，他才注意到了眼前的景象，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完全异界的风景。
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海，各种各种正在怒放着的花，千姿百态五颜六色的话，展现在汴一面前的，完全是一幅梦幻般的场景，一个被花所覆盖的世界。
而且，天空好蓝。
汴一直接倒在了花丛中，仰望着苍天。淡淡的花香涌入他的鼻中，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真实，虽然仍旧是个虚假的世界。
「你说对吧，沙耶！」
「并非真实，也并非谎言。这里是吾与半身所在的世界，因此，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汴一的话直接被否定了，但是。
「而且，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吧，吾之半身哟！」
「的确，在地球上完全看不到这样的美景呢。」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在地球，甚至说这里是真实的世界都并非正确，这里是……
「欢迎来到我们的心灵世界，我们的内心，梦境的花园哦！」
没错，这里是汴一心中的世界，或者说是他和沙耶共同的心灵世界。在那个荒芜的战场过后，他就已经和沙耶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了。
……
汴一侧过头，一位少女正坐在他的身旁，微风吹拂着她那碧绿的长发，就宛如女神一般。
这就是沙耶，汴一曾经在那个战场上所看到的，那位站在巨兽头顶上的如梦如幻的少女。
至今为止汴一所见过的人中，就只有柯蕾塞纳小姐的容貌能与沙耶一较高下，那是超过了人类认知极限的，会夺走人类思考能力的美貌。
但是，这对汴一并没什么用。望着沙耶，他的内心只剩下安宁。
原因很简单，有谁会对自己产生性趣呢。正如沙耶的称呼一样，他们两人彼此为对方的半身，根本就不分彼此。
「已经有整整十年没有相见了呢，吾之半身！」
「我也是一样哦，沙耶！」
沙耶温柔地注视着汴一，而少年也用同样温柔的笑容回应着她。他们两人本来就已经是一心同体，更何况这里还是两人的心灵世界，虽然无法准确知晓对方的想法，但是感受什么的全都彼此共享着。
沙耶高兴的话，汴一也会高兴；沙耶伤心的话，汴一也会伤心。反之亦同。
「吾之半身哟，很是抱歉。明明之前如此强烈地渴求着我，但是我却没能够回应半身的愿望！真是失败！」
绿发的少女淡淡地笑道。汴一是知道的，正因为他已经和沙耶一心同体了，所以他才更加的清楚。沙耶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他也许不知道，但是她的笑容，绝对和人类所理解的笑容不同，她只是单纯地在笑而已，没有任何的理由。
「但是啊，吾之半身也不要害怕。现在的时机还未来到，无论是吾还是半身，都还没到那个时候！」
我渴求着沙耶？什么时候？难道是自己被狙击子弹射穿身体的时候？自己在那时候的确有想过想要更加强大的力量，这就是沙耶所说的渴求？
汴一还没来得及询问沙耶，对方就缓缓地蹲下来，少女半跪在花丛中，然后轻轻地趴在了汴一的胸口上，那碧绿的长发散落在汴一的衣服上，与地上的花草宛如一色。
「吾之半身哟，也许你会对我感到怀疑，也许你对我感到不安。」
侧着的少女的笑容从未消散过，那是如此的纯真灿烂，却也是如此的空洞。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与吾之半身站在同一阵营，因为我们是，一心同体不是吗？」
那明亮的绿色眼睛，正与自己对视着。
「另外，吾之半身哟，一定要小心，要小心白金的羽龙。尽管吾已放下了与他们的恩怨，但是在他们发现吾之后，必定会杀死吾。吾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吾之半身，吾并不期望你的死去。」
「为什么，他们会想要杀掉你？他们是这么不讲理的吗，还是说沙耶你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明明沙耶说出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但是汴一的心情却依旧如此的平静。大概是他心中的思绪和沙耶共享了吧。
「这种事情，吾已经忘记了。吾已并非是当初的模样，在漫长的等待时间中，吾已放弃了太多，就连曾经所拥有的的历史都已失去了。」
沙耶所说的，汴一并不能理解。他的确和沙耶共享了很多，但是两人在生命层次和认知水平上的差距，仍然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过，沙耶的心情汴一却能够理解。她的确没有对那些所谓的白金的羽龙做些什么，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去道歉。
为了自己的生存考虑，尽可能地避开对方才是上策。
「但是，他们，那些所谓的白金的羽龙，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的呢。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可无法避开对方。」
「这倒是事实，吾之半身。是吾欠缺考虑了！」
沙耶承认了自己的失误，然后她拍了下手。
下一刻。
天空，变白了。
蔚蓝的天空消失不见，肉眼所见之处都被白色所吞没。
「那是，什么啊？」
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了，那占据了所有天空并且将远方所能望到的无穷尽的世界全都遮蔽了，巨大的白金色的羽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生物存在啊！！」
因为，这完全不合理啊。如此庞大的身躯，光是维持生存都极其的困难，关键是，它要怎么维持自己的体型不至于坍缩的啊。
「因为，白金的羽龙不是生物，它们是神，是超越世界的存在。」
沙耶拍了拍手，在天空中的那个庞然大物变动了身体，本来只能看到巨大羽翼，而现在对方那高昂的头颅已经展现了出来，仿佛在向世界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一般。
只是与那白金色的双眸对上，汴一就感觉身体无法移动了，这无关勇气或者内心的坚强，纯粹是高阶生命对低微生物的碾压。那恐怖的威压足以将一切碾碎。
神灵，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
神灵，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我，所以我……
「不要害怕，吾之半身！」
在汴一快要被那白金羽龙压迫到神经崩溃时，沙耶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天空中的神灵也消失不见。
「这只是吾过去记忆中所残留的碎片，关于白金羽龙的。它只是个过去的残渣，没有任何的力量，因此不要有害怕，也不会害怕！」
汴一重重地喘着气，从威压中脱离了的他有种劫后余生的错感。仅仅只是过去记忆再现出的残渣，光是凭借威压就将自己变成这样，那它的本体到底是有多强啊，自己真的能从那种伟大的神灵面前逃脱吗？
汴一完全失去了自信。
「无需担心哦，吾之半身！」
心灵的彼此交融，让沙耶立刻就明白了汴一所担心的地方。
「白金的羽龙是秩序的化身，只要吾之半身不违背秩序，它们便无法对吾之半身出手。」
也就是说，它们也被严格的原则所束缚住了，这不就和自己与夏凡一样吗？
「现在，对方已经现身于吾之半身的身边，吾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在这个星球中回荡着。」
原来这么危险啊，对方就在自己的身边，看来自己得小心才行……等下，这个星球中，地球？这么大的范围？
还没等汴一表示自己的疑问，沙耶站了起来，站在这无尽的花园之中，站在这两人共同的心灵世界中。
少女仰望着天空，碧蓝的长发无风自动飘扬着。这个本该是怪物一般的女孩，现在却宛如女神一样。
「现在是告别的时候，这个世界能够支撑的时间并不长久，它还很脆弱，还需要不断地完善。但吾相信终有一天吾能与半身站在同一片蓝天之下。」
这是，要分开了吗？和沙耶？有些，舍不得呢！
「无需担忧无需惆怅哟,吾之半身！」
沙耶温柔地笑着，她本来望向蓝天的双眼再度看向了地上的汴一，那双眼睛中明明满是笑意，但汴一却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吾有预感，吾与半身将会很快重新相见。所以，无需遗憾，静候即可。」
「吾很期待与半身的下一次相见哦！」
被沙耶握住手，汴一也站了起来，然后两人相拥在一起。
「因为，吾与半身早已融为了一体。吾即是半身，半身即是吾！」
话音刚落，汴一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缓缓地消失，化作光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看来自己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个美好的却虚幻的世界。
「再见了，沙耶，下次再见！」
汴一在少女的耳边低语着，而沙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感受着自己的一部分的缓缓地消失。
待到汴一完全消失之后，沙耶再度望向了那无尽的花之海洋，还有那无尽的蔚蓝天空。
她叹了口气，但并没有言语，她的身体就好像汴一消失时一样，变成了无数的粒子。
只是她并不是回到现实世界中，而是与这片大地，这个花园融为了一体。
有一个事实她没有和汴一说明。这个所谓的梦境花园，这个无尽的花之海洋，不仅仅是两人共同的心灵世界，更是沙耶自己。
这并不是说谎，只是恰到好处的遗忘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