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十三号宿舍楼（十二）
青空的意识，被寒意封锁的几乎不能思考。
他突兀的站起来，走到卫生间。
在镜子的反光里，他看到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但他的耳后，也有一道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他的身体告诉他，他的背后一定也趴着一道黑影。
他看着自己下降的hp，用沉重的脑海思考办法。
此时，被灌了铅的意识中，出现了乔晨的声音。
乔晨的声音，像是被水隔开，变得非常遥远，还带着深浅不一的回声。
在这声音的起伏里，他听出了一点焦急。
乔晨的焦急，又让他的心里，多出了更多无用又奇怪的思绪。
青空抿着嘴，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在队内语音里说出话来。
“……乔晨，不要说话。”
青空将手抵在自己的眉心。
“不要再……干扰我的心。”
不同时空里的乔晨，听出了青空话里的难耐。
他的眉紧紧锁在一起。
他不知道青空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分析不出青空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乔晨不认为，青空是在对战中受到的伤害。
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对立。
乔晨猜想，青空可能受到了某种精神类的攻击，导致他现在无法正常思考。
青空的hp已经掉到了20。
刘元柊站在街上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他的血条。
青空靠在洗手间的墙壁上，微微仰头，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他比起乔晨更明白自己的状态。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在队内语音里快速明确的说出了自己刚才发现的事。
“鬼影出现的时机，应该是当人产生自我怀疑时。”
“我的目标人物张哲昌与李蕊的关联，是他小时候经常去李蕊打工的蛋糕店买东西吃，两人熟识后，李蕊教给了他一套爱情观。他现在陷入的自我怀疑，是在李蕊所说的那套付出理论，不能得到回报时，所产生的心理误差。”
青空看着自己几乎所剩无几的血条，hp还在下降，所以他可能只有最后十几秒钟的时间可以说话了：“如果玩家也产生自我怀疑，就会被鬼影附身……他们其中一只，现在就在我的肩后。被附身后，hp会急速下降……你们要注意。”
张哲昌因为青空奇怪的举动，追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迟疑的敲敲门，问道：“怎么了？”
卫生间里的青空没有回复他，只是抬手摸了摸组队面板的位置，尽管只有一片空气，但他的手还是缓缓的碰了碰那个触碰不到的面板。
青空没有设想过，自己的hp会掉到0。
他自从被创造出来，就从来没有输过、死亡过。
但他发现，在他被放慢的脑海中，这并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乔晨从青空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放弃的意味。
他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自己全部的发现，可能是他已经尝试过，却无法从他所说的“附身”中挣脱出来。
乔晨有一点生气。
他觉得，狗狗太聪明独立，也不是一件好事。
乔晨看着青空已经降到个位数的血量，在队内语音里说。
“我刚才也碰到鬼影了。”
“他们长得好恐怖，还想袭击我。”
乔晨：“我好害怕。”
……
……
短暂的空白过后，青空下降的hp，诡异的停住了。
青空心里所有不同的声音，在听见乔晨说怕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他原本对于死亡的平静接受，也变得无法接受起来。
乔晨仰了仰头，轻轻呼了一口气。
看来，转移注意力这个方法，应对所有的情绪时，的确都好用。
青空感觉自己的思想，在一点点的变回清晰。
水龙头的滴水声，和排风扇的运作声，慢慢重新回到他的耳间。
乔晨的声音也变回正常的大小。
“恢复了吗？”
青空：“……”
恢复了，但不懂。
乔晨又问：“你还有血瓶吗？现在的血量太危险了。”
青空：“……嗯。”
乔晨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一点不开心。
所以乔晨觉得，现在还是过问太多比较好。
“去休息一会？”
青空顿了顿：“好。”
站在街头的刘元柊，完全不知道刚才大佬们的逻辑是什么。
他看见青空的血量回到健康标准线后，就继续走去找常英了。
乔晨所在的阶梯教室，医疗人员已经离开。
在教导主任简单的交代过后，他们被告知可以走了。
乔晨背上装有李爽笔记本和手机的背包，与李穆和王子庭打了招呼后，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一个困难难度的游戏，不应该对他们造成威胁。
这个副本里，一定有非常针对几人的设定。
乔晨打开李爽的手机，根据李穆说的话，李爽是在看过手机之后发疯的。
可他不知道李爽的手机密码，在试过她自己的生日，但是提示错误后，乔晨将李穆的生日打了进去。
手机解锁成功，闪进了主页面。
乔晨觉得，李爽的确是二十四孝的模范好女儿。
至少他没见过，有女孩把手机密码设置成老师的生日。
他打开信息应用，最近给李爽发消息的那个人，是一个纯黑色的头像，昵称叫做“13”，他说。
“我知道，那些帖子都是你发的。”
“今晚十点，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把你应得的报应给你。”
乔晨微微皱眉，打开了李爽的电脑。
在她的电脑里，有非常庞大又详细的教案和实验计算数据。
乔晨花了不少时间，才从f盘某个软件安装目录里，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名字是英文乱码的文件夹。
这个藏匿方式非常巧妙，如果不是他了解软件安装文件的配置模式，这个文件夹一定会被漏掉。
在这个文件夹里，是数量庞大的个人资料，乔晨依次点开，发现里面的人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照理说，老师电脑里有学生的资料，应该是很平常的事。
但是乔晨十分眼尖的，看见了“常英”的名字。
早在刘元柊说常英在论坛里被人针对的时候，乔晨就在自己的时间线搜索过那条帖子，但没有任何结果，很显然是已经被删掉了。
乔晨找刘元柊问道：“发帖扒常英的那个账号，id是什么？”
刘元柊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是串英文，qwerasdf。”
乔晨在键盘上比划了一下：“……”
还真随便。
随后，乔晨在李爽手机的论坛应用里，个人信息的面板上，看见了这个id。
乔晨：“发帖扒常英的人，是八年前的李爽老师。”
刘元柊不解：“她多大了？？”
乔晨找到了李爽的教师资料，浏览过后，回答道：“她那时候已经毕业了，刚给李穆当了半年助教。”
刘元柊就更不解了：“那她干嘛针对一个学生？”
乔晨点了点李爽毕业的年份：“从年份上看，她可能跟李蕊在学校里有什么关系。常英，是李蕊邻居家的妹妹。”
刘元柊：“我一会问问常英，认不认识李爽这个人。”
乔晨将电脑和手机里其他的东西也粗略的翻了翻，没有其他的发现。
但他觉得，游戏节奏不能再拖了。
游戏的时间一共只有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青空下降的血条，也在他的眼前回放。
乔晨觉得，自己得快点见到自己的队友们。
乔晨拿着李爽的手机，给纯黑头像的“13”发了一句消息。
“李爽已经疯了。”
“你，认识李蕊吗？”
乔晨得弄清楚，十二年前李蕊跳楼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元柊出门前给常英发了消息，得知她在图书馆。
刘元柊真的不知道，常英到底哪来这么多精力。
两人在图书馆碰头，刘元柊询问了常英关于李爽的事，常英表示没有印象，应该不认识这个人。
随后刘元柊又详细的询问了关于李蕊的情况，得知了李蕊上大学时入学的年份、专业，和她确切的死亡日期。
在与乔晨交换情报后，两人发现，李蕊和李爽是同级生，而且同为数学专业。
而李蕊十二年前死亡的日期，就是明天的夜里。
得到了确切的人名、时间和死亡方式后，乔晨在本地新闻里搜索起来。
一条大学生跳楼自杀的新闻，显示在屏幕上。
新闻里补充了一些常英不知道的细节。
李蕊是在凌晨坠落的，她的尸体在第二天一早被宿管阿姨发现，那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她被判定为自杀，是因为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还有一封遗书，内容与她近期的状态吻合。
当天李蕊唯一的室友一直在教室里和其他同学赶作业，李蕊独自一人在寝室里跳楼自杀，事实经过应该不存在偏差。
不多时，乔晨收到了“13”的回复，他问道。
“你是谁？”
乔晨想了想，回他：“我是李蕊的朋友。”
13：“你怎么证明？”
乔晨：“我昨天和常英聊天时，还说到了李蕊姐。”
13那头久久没有回复，随后，他说。
“李蕊没有朋友。”
与此同时，乔晨收到了李穆的信息：“去我家帮我拿趟东西。”
“钥匙在我办公桌上，永寿路15号院3楼401室，拿一进门桌子上的文件袋。”
乔晨对于李穆把自己当跑腿小弟这件事，没有任何怨言。
他藏好李爽的电脑后，在队内语音里跟两人说：“我要出一趟学校，队内语音可能会断一会。”
青空问：“去干嘛？”
乔晨：“李穆让我去她家，帮她取东西。”
青空的声音有些低沉：“远吗？”
乔晨打开地图应用查了查：“……不近。”
他有点玩闹的说：“在永寿路15号院，如果我晚上还没回来，一定是走丢了，你们记得来找我。”
图书馆里，坐在常英边上玩手机的刘元柊，听见这个地址，脑子里闪了一下。
刘元柊：“你等会，你说去哪？”
乔晨听见刘元柊的话，停下脚步，吐字清晰的又说了一遍：“永寿路，15号院，3楼401室——李穆的家。”
刘元柊觉得这个地址非常熟悉。
他把视线放到身边的常英身上，昨夜的一段记忆清晰起来。
昨天夜里，两人在乘上出租车时，常英曾经报出过自己家的地址。
那时常英说的，就是永寿路，甲15号院。
刘元柊有些迟疑的问常英：“你家的具体门牌号，是3楼301室……吗？”
在他意料之中的，常英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