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十三号宿舍楼（六）
青空飞快的跟张哲昌说：“你不要被负面情绪影响，要不要放弃，想好了再做决定。”
张哲昌的口气听起来还算正常：“我知道，我现在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杜薇没事了。”
然而，尽管他这样说，那道鬼影一直没有停下脚步。
鬼影距离两人，还剩下最后几米。
青空还没有完全弄懂，这道鬼影出现和消失的机制。
青空：“你在想什么？”
张哲昌被问的一头雾水：“什么想什么？”
“就是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张哲昌想了想，说：“想杜薇在楼上吹了那么久，会不会着凉。”
青空：“……”
不料那鬼影听见这句话，停了下来。
“它”就站在两人身前不到一米处，身上透出冰一样的寒意。
张哲昌奇怪的问青空：“你为什么一直看向人群那边啊？”
青空盯着两人身前的鬼影，解释道：“有个眼熟的人。”
那道鬼影看向青空，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很多块关节软骨被反复掰动，所发出的细软剐蹭声。
青空稳住身形没有动，对张哲昌说：“你能先，不想杜薇吗？”
张哲昌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为什么？”
青空：“你别想那么多，等会杜薇下来，看见你一脸苦相，她的心理压力就更大了。”
张哲昌觉得青空说的有道理；“你说得对，我不想了。”
两人三言两语，那鬼影倒是一直没动。
不多时，杜薇在很多人的陪同下，走出了大楼。
一直在哭的两个女生冲着她跑了过去，三个人哭成了一团。
张哲昌看见杜薇身影的那一刻，他眼里的光亮了亮。
尽管杜薇在抱着自己的闺蜜哭，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他还是下意识的向那边走了两步。
张哲昌的表情，此时彻底的放松下来。
青空眼中的那道鬼影，随着杜薇的出现，从他的眼前慢慢消失。
青空皱着眉看着鬼影消失的方向，打算等会去请教乔老师。
毕竟没有比人心，更复杂的东西了。
他作为异类，难懂也是正常的。
杜薇的哭声减弱，她身边的老师拍了拍她的肩，打算把她先送回宿舍。
杜薇抬头时，看到了人群边缘的青空和张哲昌。
她冲老师示意稍等，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女孩大哭过的脸有些浮肿，妆也糊得一塌糊涂。
她脸上是非常歉疚的表情，开头的第一句就是：“对不起，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哲昌的手有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笑着说：“不麻烦，你没事就好。”
青空附和着张哲昌，说了声：“嗯。”
杜薇看向青空：“谢谢。”
青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杜薇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情绪不明的表情：“你说话太凶了，我不喜欢你了。”
青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点点头：“好。”
杜薇笑笑：“那我先回去啦。”
“……等等。”
张哲昌开口，喊住了她。
杜薇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张哲昌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向了杜薇。
那是一包粉白色的纸巾，上面还印着美乐蒂的大头像。
杜薇看见纸巾上的美乐蒂，表情柔和起来。
她接过纸巾：“谢谢。”
张哲昌摸摸脸：“不用。”
杜薇把纸巾收在手心，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所有所思的回过头，眼底有几粒光点。
她看向青空。
“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你的那位老师吗？”
青空的表情，在她的话音里微微动了动。
杜薇在这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到了答案。
她摆摆手：“走啦。”
随着杜薇的离开，人群也渐渐散了。
一场关于人命的闹剧，最终和乔晨所说的一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青空和张哲昌，还有同寝室的舍友一起往宿舍走。
他在队内语音里，跟乔晨和刘元柊简单说了下刚才的情况，乔老师哭笑不得的说。
“还好杜薇不是真的想自杀。”
青空不解，他听出乔晨这话的潜台词，是说他劝得不够好。
乔晨：“如果杜薇真的自我否定到想要自杀，在你说出‘就做废物’的时候，她就跳下去了。”
青空：“……”
乔晨笑笑，又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学生：“不过如果是那样，她也不会接你的电话了。”
在乔晨看来，杜薇当然不是真的想要自杀。
“她应该只是自我认知出了问题，因为压力太大，被其他人的□□压垮了。你这套说法，刚好帮她把心中那些，其实她自己并不认同的□□压了下去，使她重新确定了对自己的看法。”
青空认真的听乔晨说话，却因为没办法看见他的脸，心里有些痒痒的。
他顺着乔晨的话往下说：“鬼影出现的情况，大概率是与负面情绪有关，张哲昌情绪失落时，鬼影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之后杜薇出现，他顾不上失落，鬼影就消失了。”
乔晨：“嗯，可能直到暑假前，你得在张哲昌的身边，当个知心姐姐了。”
青空微微勾了勾嘴角，没有回复。
乔晨突然有点奇怪的问：“刘元柊在忙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语音这头的刘元柊，跑了一整个下午，才刚刚坐下。
此时的他，坐在学校门口的蛋糕店里，看着傍晚的夕阳，开始吃他的午饭。
刘元柊叉起一块蛋糕，回答道：“我的目标人物中午扔下我跑了，我废了半天的劲，找了好几个她的同学、又找导师和辅导员，终于找到了她打工的店。”
随后他补充了一句：“饿死我了。”
在乔晨细微的笑声中，刘元柊有些迟疑的问：“你们觉没觉得，自己的人设有点奇怪？”
刘元柊在现实世界里，自认是个良善和蔼的人。
如果给他一个故意反串的小混混角色，他能理解，这是游戏系统特意加大的难度。
但他的某些属性又和原来保持着高度统一，比如说：有钱。
乔晨听出他话音里的疑虑：“你是说，你的人设并不完全相反吗？”
刘元柊无意识的对着空气点点头，说了一句非常舒爽的话：“我现在很有钱。”
乔晨笑过后，说：“我觉得，你的人设是最没有异议的人设。”
刘元柊不明所以。
乔晨问他：“你还记得，你在进副本前，买的早饭是什么吗？”
刘元柊在进游戏前，买了一根非常便宜、量大又难吃的法棍面包。
不管刘元柊在现实世界的身份如何。
在系统看来，这位名叫“刘元柊”的玩家，身上最大的标签，写着“贫穷”两个字。
因为很穷，所以他被系统反串成了有钱人。
刘元柊往嘴里塞了一口奶油：“……很好，扎心了。”
剩下两人的人设，在他们的不言而喻里，各自早就有了答案。
青空的反串身份，是个花心的海王。
而乔晨在这里，是个不聪明、喜欢讨好别人的助教。
此时柜台里正无聊的常英，看着靠窗那桌的刘元柊，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两分钟前，刘元柊带着一身汗，冲进了蛋糕店，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说。
“我的天，可算找着你了。”
但随后他没有过多纠缠，就是买了块蛋糕，端着盘子到用餐区坐下了。
常英看着他一边吃蛋糕，一边对着空气点头，想，今天“刘元柊”的脑子果然是坏掉了。
没过一会，刘元柊面前的盘子就空了，他端着盘子走到柜台找常英。
“我想再买一个芒果布丁、和一杯香草拿铁。”
常英：“……”
常英觉得，刘元柊在故意卖萌。
“一共32。”
刘元柊掏出手机，扫码付了款：“谢谢。”
常英接过刘元柊递过来的餐盘，打开冷藏展示柜，拿了一碗芒果布丁。
她先将布丁递给了刘元柊，然后十分面具化的说：“香草拿铁需要现做，做好我给你拿过去。”
刘元柊看着布丁，笑眯眯的说：“好了你叫我，我自己过来拿就行。”
常英看着他回用餐区的背影，越发疑惑的操作起咖啡机。
刘元柊就这样坐在面包店里，一边等常英下班，一边在队内语音里跟乔晨闲聊。
期间，他吃了三块蛋糕，两个布丁，还有一盒手指饼干。
中间被奶油腻着了，还出门在隔壁小店买了把炸串，站在店门口吃完了。
极少吃路边摊的刘元柊，在这个游戏副本里感受到了澎湃的快乐。
不到九点时，常英站在了他的餐桌前。
刘元柊此时已经无聊得犯困了，他有点迷糊的抬头看向身旁的常英。
常英侧身坐在他的对面：“你直接说，到底要干嘛。”
刘元柊：“我没要干嘛啊。”
常英：“你在店里待了一天了，到底有什么坏主意？”
三好青年刘元柊，有点闹心他的小混混人设：“我就是想跟你待会，我不追你还不行吗？”
常英并不买账；“你一直在这，耽误店里的生意。”
刘元柊实话实话：“除了买生日蛋糕的，我是这家店今天消费最多的客人。”
常英无法反驳。
“马上就要关门了，你快走吧。”
刘元柊抬手看看表：“九点关门？我再待会，等会送你回宿舍吧。”
通过青空的分析，刘元柊也知道，鬼影很可能是根据各人内心的负面情绪出现的。
尽管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么能打的英姐会有什么严重的负面情绪，但他还是要尽职尽责的站好岗。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常英劝他回去，真的是为他好。
九点过后，常英将店里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装好了剩下的面包，妥帖的关了店。
随后，她向校门口的反方向走去。
刘元柊追上她：“你还不回宿舍休息？”
常英的语气比起一开始好了很多，跟他说：“我还有一份工作。”
在刘元柊的陪同下，她来到了一家24h便利商店。
常英看着刘元柊的目瞪口呆，主动解释：“我还要在这里工作到凌晨4点。”
刘元柊愣了几秒，随后在队内语音里，和已经在宿舍准备休息的两名队友说道。
“我目标人物打工不要命，我可能会比她先有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