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使降临（三）
邵满江完成任务后，他的身形也随着七彩炫光消失。
和李彤消失时一样的，系统自动修正了邵满江的存在。
乔晨看着这个几乎被剧情送到躺赢的男人慢慢消失，看见他扣动扳机时，手是非常紧绷的。
刘元柊：“恶魔杀人就能堕落？这么简单？”
乔晨常年揣摩剧本人物心思，他不觉得这件事很简单。
这个游戏的一切，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乔晨对于vr游戏的理解程度。
邵满江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又让他多了一重疑惑。
他提醒刘元柊：“我们得小心其他玩家了，可能会有类恶魔玩家杀人完成游戏。”
刘元柊：“我蹲着一动不动，没有人比我更没存在感了。你刚才站起来那个举动有点显眼，应该已经被其他玩家发现了。”
乔晨：“嗯，我知道。”
刘元柊的声音有点发飘：“还好不是pvp。”
就在两人说话时，原本守着门的一个瘦小劫匪走上前来。
他的走路的速度有些缓慢，他走到张辉身边，拉着张辉的胳膊，低声的说：“小辉，你干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只抢钱、不杀人吗？”
张辉一脸的无所谓：“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那人的语气有些急躁：“这是没必要杀的人呀！”
这下，屋里的人都听见他说的话了。
乔晨微微疑惑：抢劫犯还能意见不合？
张辉很久没被人用这种口气反驳过了，骂了句脏话，随手推了那人一把。
“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还不是你求我我才带你来的？又不缺钱了？孙女不治了？”
那人被推了一下，居然就摔在了地上，他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
原本看门的另一个劫匪连忙小跑过来，把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站起的时候两人都非常吃力，边上的王楠恍恍惚惚的搭了把手。
王楠的视线里立刻闪过一道红光。
【请玩家“王楠”注意，不要做出与角色设定不符的行为。当前剩余提醒次数：2次】
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起来。
蹲在侧面的刘元柊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表情：“那人好像ooc了。”
乔晨不解：“什么？”
“她刚才扶了那两个劫匪，系统判断她与角色不符了。”
乔晨纳闷：按理说，抢劫犯之间互相扶一把，应该是正常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乔晨：“看来剩下的这个抢劫犯玩家，设定也是类恶魔。”
张辉也斜眼看了一眼王楠，但他没有说什么。
那两个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这时，银行外面传来喇叭扩音的喊声。
“里面的劫匪听好，警方已经包围了银行，不要伤害人质，自首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我再重复一遍，不要伤害人质，自首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张辉啐了一口，面上有了些怒意。
“怎么这么慢！”他大喊：“安子！”
在金库的那名抢劫犯过了几秒，回到了大厅。
“辉哥！”他脸上也有些焦急：“金库里没有什么现金，都是金块，我们装满了金块，结果太沉了，把行李箱拉坏了！”
乔晨差点笑出声。
张辉闻言暴怒起来：“废物！”他环顾等候席上的众人，看见有两个坐在一起的年轻人背了很大的双肩书包。
他拿着枪走过去，把枪抵在其中一个年轻人头上：“你们俩把包掏空了给我。”
那两个年轻人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马上就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厚重的书和笔记本电脑摆了一地，那两个人确定包里没有东西了，把书包递了出来，张辉让李安接走了包。
李安拿了双肩背，又回去了金库。
张辉使劲的把枪往年轻人头上摁了摁，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你们的包不结实，坏了，我就让你们的头变得跟包一样破破烂烂。”
但还没等两个年轻人做出什么反馈，那个刚跟张辉争执过的抢劫犯，突然扑在了张辉的枪上。
一个成年人身体的重量出其不意的袭来，张辉手里的枪被那人扑的脱了手，那人和枪一起摔在了地上，张辉被拉力拉了个趔趄。
张辉看清袭击他的人是自己的同伙后，不可置信的说：“你疯了？！”
那人抱住枪起身，但显然是摔得狠了、又强迫着自己必须起来，整个动作看起来非常踉跄。
站起身后，那人就抱着枪向身后错步；“你、这不行、不能让你这样杀人啊！”
张辉大步朝那人走过去，尽管那人拿着两把枪，却完全没有使用的意识。
张辉左手抓住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拉，随后右手握拳，照着鼻梁重重的打了上去。
那人应声倒下。
张辉附身拿走了那人抱着的枪，插进上衣内侧的兜里，又拿起另一把，握在手里。
那人向后倒时，张辉松手慢了些，扯下了那人一半的面具。
此时众人发现，面具下的脸有着很多条深深的皱纹。
那是个头发都有些花白了的老人。
老人的同伙见此立刻跑了过来，抱起几乎快要昏过去的老人。
“老头子！”
这是个苍老的女人声音。
她随即看向张辉：“你干什么！”
张辉不屑一顾：“你应该问他在干什么。”
在劫匪发生内讧时，外面又传来了喊话的声音。
“里面的劫匪给我听好，伤害人质，只有死路一条，出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张辉环顾了下大厅里不敢出声的众人，和地上的两个老人。
他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快乐，甚至比抢到的钱更能让他快乐。
张辉极度狂妄的对着那喊话声回应道。
“死路一条？看是你先枪毙老子，还是老子先杀了这些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乔晨和刘元柊的视线里弹出面板。
【游戏主要角色进入狂暴模式，游戏难度变更为：困难。】
狗了十几分钟毫无游戏体验的乔晨和刘元柊：……
刘元柊：“还狗着吗？”
乔晨的声音低了些：“……再等等。”
张辉喊完话，他癫狂的抬枪瞄准那个被打的几乎失去意识的老人。
老人一旁的老婆婆倒是比他要强上一些，知道举起手里的枪同时对准张辉。
但张辉面对枪管却丝毫没有惊慌，他极其藐视的问：“你敢开枪？”
张辉非常清楚，向她这样做了一辈子普通人的年迈老人，是没有勇气开枪的。
张辉猛的抬手扇了过去，那位老婆婆被扇得连人带枪都侧了身。
下一秒，张辉踩上她的手，笑着把她手里的枪一起抢了过来。
刘元柊此时问：“我们不救这俩npc吗？”
乔晨知道刘元柊是个出了名的烂好人：“……你先忍忍。”
乔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那个剩下的“劫匪”玩家，这人的状态从她的队友被击杀后就非常不正常。
王楠已经收到第二次人设与行为不符的警告了，原因是张辉被袭击时和被袭击之后，她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她的剩余提醒次数只剩下一次了，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乎已经不能思考了。
她从小就娇生惯养，连打游戏都是家里的哥哥带着她一起玩。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会进入到一个这样的空间里。
不要说让她杀人了，她连举枪瞄准别人都是拼尽全力才完成的。
此时张辉回过头看向了她。
“你不是一直看他俩不顺眼吗，给你杀吧，我同意了。”
王楠：“！！！”
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局促起来。
张辉见她没动，想到她刚才扶起这两人的动作：“怎么？你不想杀他俩了？”
王楠的紧绷神经像随时都有可能断开的皮筋，她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弹出第三次人设与行为不符的警告。
乔晨看出她的状态越来越不对，用手在她身上点了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操作，结果在他的一顿瞎操作下，果然点出了她的玩家信息：
【姓名：王楠
职业：无
称号：无
玩家的其余信息已设置为隐藏。】
乔晨侧过身，用相同的方式，又点开了刘元柊的。
【姓名：刘元柊
职业：无
称号：无
等级：1
力量：c|智力：a|敏捷：b|运气：s
基础属性等级：b+】
刘元柊：“你在看我面板？”
“有提示？”
“有，怎么点的？”
“像操作手机那样在人身上比划个放大的手势。”
不多时乔晨视线的右下方出现一行小字提示。
【玩家“刘元柊”查看了您的角色卡片。】
乔晨又对抢劫犯做了个同样手势，面板显示：
【姓名：张辉|性质：剧情主线重要npc|当前状态：狂暴】
乔晨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的“抢劫犯”王楠，他快速的对刘元柊说：“你狗着，别动。”
随后，他果断的退出了队伍。
乔晨向王楠发出了组队申请，仅仅等待了一秒。
【您已加入组队，当前队长为“邵满江”。】
乔晨来不及看这个小队的人员配置，马上开启了队内语音。
乔晨：“王楠，马上向那两个老人开枪。”
他看到，在他说完话后，王楠的表情明显的有一丝变化。
但与此同时，王楠收到了第三次警告
【请玩家注意，不要做出与角色设定不符的行为。当前剩余提醒次数：0次】
【请玩家注意，如果再次犯规，将被判定为游戏失败。】
王楠脑海里刚刚恢复转动的意识，被第三条警告再次定住。
一时间王楠倒分不出，到底是劫匪可怕，还是手里的枪更可怕了。
乔晨见她神态紧绷，语气缓和的说道：“你别紧张，这只是游戏，扮演好你的角色——先向那两人开枪。”
王楠的眉头死死的皱起来，不过她倒是非常听话，慢慢的抬起了手里的枪。
乔晨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还能听进去话就行。
就在此时，原本柜台里瑟瑟发抖的一个女柜员，突然开口打断了王楠的动作。
她带着哭腔，惊恐的说：“不要、不要再杀人了！”
王楠被她说的话影响，手瞬间停在了原地。
乔晨看着那个说话的女柜员，皱起了眉。
此时队内语音里也响起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楠！你开枪！”
开口的是刘元柊身边的那个女保安，队里另一个叫吴华的人。
但女柜员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比队内语音里两个劝王楠开枪的声音，更容易使人共情
女柜员：“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们想要钱的话……就把钱拿走，不要杀人了好不好，他们看上去已经那么大岁数了……你真的忍心吗……”
王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听那女人说话，手一直没有动。
乔晨有些急了：“你别愣着，开枪啊！”
王楠的队友吴华也在催促：“小楠！开枪！”
但两人催促的声音混在女人的抽泣声里，落在王楠的耳朵里，变得非常没有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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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在所有王楠不能自己解决问题的时候，她的父母和哥哥都会出现在她身边。
所以当她知道，自己的好闺蜜在背地里骂她是废物公主病时，她几乎快要崩溃了。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象牙塔里的一个小孩子，她从没有真正的到世界上来过。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勇气的，即使心里知道，那人可能只是一个npc。
但在这个空间里，他们的样貌、声音、神态，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何况那两个老人，还为了保护其他人质，勇敢的去抢了凶恶劫匪的枪。
王楠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菜了，菜到连开枪杀掉一个npc都做不到。
但她也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一次，是她选择了不开枪。
随后，在王楠放下枪的动作里，她迎来了第四次的系统警告。
【由于玩家多次做出与角色设定不符的行为，游戏攻略失败。】
她的身影在七彩炫光里，慢慢消失不见。
【玩家“王楠”游戏失败，用时00:1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