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主……公？”乱迟疑道。
“没事。”朝月伊吹将糖纸塞进掌心, “多谢你啦。乱一直都是很贴心的孩子呢。”
“作为回报，主公想要怎么奖赏我呢？”乱歪头笑道，“不过只要是主公的奖励我都喜欢哦。”
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扎成低马尾的金色长发柔顺地洒下, 他期待地看着朝月伊吹。
“好。”朝月伊吹温柔应下。
她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闪动的记忆片段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旋……这是她的过去吗？阴差阳错定下约定的少年, 和最后答应留在她身边的男人,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遇到啊。
她似乎一直生活在本丸, 那样的话，她也一定是做了很大的准备才放弃现世的一切到这里开始新的生活的吧。过去仿佛已成过眼云烟，但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说：快想起来。
脑袋里似乎被塞满了棉花, 轻飘飘的又沉沉地压在脖子上。
“真想跟大家一起赏樱啊。”她感叹道。
就算是坐在风口都会被小心劝回房间，在草地上跟大家一起饮酒赏花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樱花每天都有呢。”乱眨了眨眼睛，“哦对了。主公，我在万屋发现了这个！”
他拿出一块绘马, “大家都有在树上挂哦！”
本丸一共近八十振刀, 万叶樱上挂着的却不止八十块。
“我想想看, 要写什么。”朝月伊吹苦恼道, “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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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说, 朝月伊吹还是没能想好到底在绘马上要写什么。
要说愿望么，她好像也没有，想要写一句很普通的“平安喜乐”又迟迟下不了笔。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他会想写什么呢？她不禁这样想。
朝月伊吹有些愣神。
他是谁。
内心的不甘催促着她继续往下想，但空空的脑袋什么也想不起来。朝月伊吹很想劝说自己放下杂念，但最后还是叹着气放下了笔。
万叶樱宛如一团粉色的云雾笼罩在本丸的上空。朝月伊吹看着在枝头飘摇的绘马，情不自禁出了神。
本丸中失去过去的不止她一个，大家虽然迷茫，但还是在不停地向前走。她踟躇着站在原地, 既不反抗也不接受。似乎有很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朝月伊吹想要将那个名字喊出口，没有记忆的她只能嘶哑出连不成词的语调。
是谁呢？
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安心的某人。
“哟。”白发的付丧神轻巧地跳进来，“我这样突然的出现，吓到你了吗？”
“鹤丸。”朝月伊吹点头。一身白的鹤丸国永总是神出鬼没的，相较于其他小心翼翼的刀剑，他算是大胆的了，根本没有将朝月伊吹当做病人看待，也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没事，但付丧神们却不这样觉得。过分的保护感几乎溢出，朝月伊吹无法说不。
“今天看上去气色不错呀。”鹤丸国永像是甩干翅膀那样抖抖自己的斗篷，“偶尔任性一点也可以哦。”
“让大家担心就不好了。”朝月伊吹摇摇头。
鹤丸国永金色的眼睛流露出思索之情。事情发展成这样让他有些意外。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得这样巧合，审神者回到了本丸，并且丢失了现世的记忆，能够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继续作为他们的主公而活。
每振刀大概都想过，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然而这样的疑问被悄悄埋在心底。他们都不想再失去审神者了，哪怕是偷来的时光也要将其用谎言维持下去。
鹤丸国永抱着刀，将手指缝间的樱花吹散，“但你没有事情他们就不会担心吗？只不过是少点和多点的区别罢了。”
他转过头，微笑道：“人生就是要充满惊喜才有趣啊。”
朝月伊吹将绘马重新拿起，“惊喜吗。”
她好像没有什么惊喜可言了，照现在的情况看，她会一辈子待在天守阁，做大家敬爱的审神者。刀剑付丧神都性格单纯，比起外面的尔虞我诈，本丸像是世外桃源。但远离了那些喧嚣之后，又觉得无趣。
朝月伊吹提笔，在绘马上写下两个小字：重逢。
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词呢。她其实并不明白。只是一瞬间的灵光也是有意义的吧。没准那是珍藏在记忆深处的宝藏，等待着她去记起。
“真美啊，这样的风景。”朝月伊吹赞叹道，“但只是困在这里，就没有意义吧。”
跟本丸的刀剑在一起的日子固然快乐，钱财方面也没有烦恼，大家都喜欢聚在她身边，努力逗她开心。但只有她被困在这里，像是高树阁楼的金丝雀，虽然被精心饲养，没有阳光雨露，不能在树枝上歌唱，她一样会死去。
“主公都没有好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鹤丸国永摇摇头。他看上去玩世不恭，甚至有些孩子气，但却是本丸中最古老的几振刀剑之一了。他流转在各个主人之间，论阅历不比谁差。他尽量轻松地跟朝月伊吹道：“长谷部殿不会勉强您的，只要您要求，他一定会答应的。”
朝月伊吹转过头，少女的发色被风吹起几缕，烟粉的颜色像是被万叶樱的花瓣染成的一样，她平静道：“有什么区别吗？”
“我是审神者，我有资格命令这里的刀剑做任何事，只是提出几个无伤大雅的要求，他们一定会答应，只是心里会不舒服罢了。”她将衣袖挽上去几寸，双手靠在窗棂上，满足地喟叹一声：“审神者不是刀剑的主人，刀剑也不是审神者的奴隶。但审神者的工作不就是努力让刀剑更通人性吗？只是简单的编队出阵，鹤丸也能做到吧？”
鹤丸国永一怔，继而轻笑：“是我小看您了。但您又为何……”
“不知道。”朝月伊吹看着远处的樱花树，喃喃道：“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在我想清楚之前，我还不能定下决心。”
“就算是在这里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我想不起来忘记的东西的话，在哪里都一样吧。”
“主公——”长谷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鹤丸国永沉默两秒，踏着窗户跳到了天守阁外处的树上，对朝月伊吹招招手。
少女飞快地将挽上去的袖子捋下来，对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两人心照不宣地用自己的方式为今天的对话做了结尾。
压切长谷部走进来，他将茶点放在了桌子上。
“主公！这是今天的点心！”
朝月伊吹捻起一个大福，塞进了嘴巴里，“不错。”
她竖起了拇指。
“您喜欢就好。”长谷部欣慰道。
“点心准备好了吗？”朝月伊吹问道，“大家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让远征部队顺便再去一趟，将剩下的东西买齐，小判够用吗？”
“您放心吧。”长谷部将门合上，“今天风小，主公要不要去外面散步？”
“哎？”朝月伊吹有些愣神，“没事吗？”
压切长谷部灰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挣扎，“当然。”
朝月伊吹的身体很差，但经过调养后一点点好转，也许是夏目玲子送来的灵酒有什么妙用，医生检查过后，对他们道朝月伊吹已经再开始好转了。
刀剑们松了一口气。但新的烦恼随之而来。
这也意味着朝月伊吹的记忆也将一点点恢复。
主公，会愿意留在他们身边吗？这是所有的刀剑的疑问。压切长谷部也说不准。
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他不知道何时会落下，一直惴惴不安，等着最后的审判。
好几次，他都想张口将事情全盘拖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我能和大家一起聚餐吗？”朝月伊吹继续问道，长谷部很难拒绝摆出乞求姿态的少女，他艰难地点了头。
“太好了。”朝月伊吹笑道，“这还是第一次能够跟所有人一起聚餐。”
她是审神者，那也就意味着她也应该有关于本丸的记忆才对。刀剑是自己的家人，能够有机会跟所有的家人团聚在一起，这是很幸福的事情。朝月伊吹一直都很愧疚，她不能很好地将自己代入审神者的身份，甚至因为身体虚弱，连跟付丧神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您喜欢就好。”长谷部叹气，“就算是医生说您的身体在好转也不能放下戒心！”
他握住拳，“我们要将所有的病菌都赶出本丸！”
“那也太夸张了。”朝月伊吹无奈道，“既然我要参加聚餐，我也要点单哦。嗯……就要七迁屋的馒头好了。”
到时候也将夏目玲子邀请过来。喜欢的人都在一起，就算是丧失了记忆，也能够开创新的回忆。记忆中模糊的黑暗散去，她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好，请您放心。”压切长谷部从运动服口袋中掏出便签记下，“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长谷部真是可靠呢。”朝月伊吹感叹道。
她摇着手里的绘马，将其递给他，“乱出阵了吧，等他回来，请将这个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