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陀镇
时溟从袖中掏出一个金碟,上面印有特殊的珈印,“天君下令,罪妖九尾,擅自逃离九幽,游窜下三界,扰乱各界秩序,着鹧鸪山沈言卿下界捉拿。由战神时溟,暂锁于缚妖塔中。”
“不!凭什么”
不等他进行下一步,时溟已强行收他进塔。
至于九尾妖狐?
沈言卿和时溟从富春院出来走远后,那原来灯火辉煌的青楼便消散了,留下的是一片坟场。
白色的丧带在夜风中飘摇,醉酒的凡人正躺在坟头、坟尾,呼呼大睡。
她从乾坤袋中抓出一把亮晶晶的白粉撒向后方,人们的睡颜更加祥和了。
重新回到灯会上,走着走着,他慢慢地与她并肩而行。
“什么时候撒的定形粉?”
“刚进去那会儿,我看那老板身姿绰约,不像女子”
“身姿绰约,不像女子?”这?
“什么时候接的令?”
沈言卿像是想起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一样,“首徒选拔大赛之前。”
时溟脚步一顿,“所以……”
“所以,谁都默认我会输。老天君就瞅着这个机会,让我来逮这幻狐。可惜了,好像九尾不见了呢。”她不明意味地笑着。
“你知道。”
“对,我是知道。不过,搅一搅才好玩儿嘛?”
九尾狐我知道在哪儿,但我不上报,让他动乱一下下三界。
沈言卿,你的玩儿心还是那么重。
为什么,又这么想……时溟,想不通。
初出茅庐的好奇宝宝时溟,再次发问。
“那你怎么跟老天君交代呢?”
沈言卿,“呵!交代?玄青山在天界、神界接壤之地,是护神界法则的专司。一个下界的天君,我又没任职,忤逆了就忤逆了,能怎么办?”
原本这话中意思可就深了,不过目前的他品不出来。
砰!砰砰!天际闪着五色的烟火,她拉着他来到小镇上最高的一处悬崖。
在这里,整座小镇的风景尽数收入眼中。沈言卿,不知哪儿变出一套桌椅,沣水灵木所制,温养神魂的木头。
这么稀有的木头,就这么被她用来当作桌子椅子。两个不识货的人。
她又往上撒了些果脯,摆上一壶香茗。慵懒的半靠在躺椅上。
看着她这个样子时溟心中,也不觉轻松很多。盯着那满天烟火,看着那红红绿绿的果脯,正犹豫着。
她闭着眼,“放心吃吧,没毒,在灯会上买的,我刚刚已经试过了,味道还行。”
再说,凡间的毒能毒死他俩中的谁?
天真的时溟领了她的好意,试探性的往嘴中放了一块杏干,顿时舌根处有酸意传来,他下意识就要吐出,但是面对她威胁的笑脸又强忍。
又多嚼了两下,甜味这才在嘴中四散开来,他弯眉。
沈言卿∶原来,喜欢吃甜的。
多简单一人儿,不过吧……她想到了什么?施法。
摆满零嘴的木桌上,摞了一小人儿高的话本。全是她之前在会上逛时,搜罗的,这一股脑全拿出来了,也没管类别。
一本正经道∶“这些是我网罗的小玩意儿,师兄您老多看看,也方便以后行事。像今天下午在富春院,你表情太生硬了。
我怕下次遇到的不是这次这样头脑简单的人,你会吃亏,比如美人们。”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拿了一本《霸道王爷爱上我》,开始仔细研究……从没看过除修炼绘本之外的书。
哦,之前的山河卷,不算。
沈言卿翻了个身,假寐中……若她知道本来是奔着让他通世理的小话本,会教坏他,她死都不会给他。一直像这样傻着,多好哇。
幻头脑简单言,正在缚妖塔中受塔火淬炼,那脚踝处的极具侵略性图案慢慢消失。
他无力地躺在塔底,有那么一瞬间脑中有一丝空白。
千千万万罪妖伸出头看了两眼,又重新缩了回去,没人敢为它“出头”。
——元尊秘境腹地——
漫天的珈印正一道道消失,只是这速度很慢,因为连秘境它的主人都未曾察觉,又或许是察觉到了,但他任之消弥。
天光渐亮,时溟轻轻,戳沈言卿。孩子被时溟戳醒之后,想起身,却发现手不能动。
那十指间的黑血已然凝固,整个手掌毒得,那叫一个绿!
她只得念诀,把自己拖着站立起来。悬崖山周围乌泱泱的都是人,有拿锄头、有拿犁头,有拿刺条、还有拿擀面杖的……一个两个面带警惕,仿佛他俩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她挪动着小碎步,偏身与时溟背对背,小声道,“什么情况?你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一整个镇的人都在这儿了吧?”
时溟摊开手,做了个委屈的表情,“我没有。我一醒来便见到有个樵夫,是樵夫吧,手里拿了把斧头。见了我,哦不,见了你,就哆哆嗦嗦往山下跑了。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但后面他叫了好多人,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吧,就这架势了,就那个最边上,长得最磕碜那个。”
他一边说,还手欠的,指给她看。人群中见他在指人,就都上前一步,把那樵夫完全挡住了,一丝缝都不带留。
沈言卿偷偷施法隐住了手上的伤,手还连带着一起白净的不少。鬓间有汗冒出,但顾不得擦了。
人群中,一个穿着稍微体面点儿的老头儿,估计得四五十岁,拄着拐杖,被两个年轻人扶出人群。老头身子骨不好,说话却十分有中气。
“二位是什么人?来这意陀山有何贵干?昨日镇中出了点事。有镇上的大虎见两位深夜在林中……”瞥了一眼沈言卿的手。
“身为镇长,我有义务保护镇子里的人。我不能、”
他的意思很明显,时溟挥手示意他不必说了,转而握住她的手举起,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自然,在下与……娘子昨日借着灯会,发现那富春院的奇怪,顺路便探了探。镇长所说出了点儿事儿,恐怕不是小事吧?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事是大事且一直存在,是吧?”
在听见他提到富春院的时候,老镇长握拐杖的手便青筋暴起,很是激动,“确实如此。不知二位是?”
大庭广众的他往后退一步,沈言卿觉得他大概是害羞吧?一夜之间,有了如此多的情绪进步神速啊,本人甚是欣慰。
她索性立得飘飘然的样子,“没错,那妖楼已经被我们除去,虽然乡亲们之前丢失的人找不回了,但以后没有这个危害了。
我和这位公子是上界所派,下界解决的人。其中的妖物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待我们等会儿撤了结界,便把那几个尚在人世的接回家吧。坟场之下,埋得便是之前命丧妖物之手的人。
能领的就认领回家吧。”
时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真是难为你了。
“真的?太好了!那妖楼终于没了!”
“相公,相公”。
“宝儿乖啊,别哭,咱们去找爹爹回家。”
一把年纪的老镇长泪流满面,正要下跪时溟施法扶住了他,(所用沈言卿之前渡给他的,就剩那么一点儿了)
老头儿更是激动了,仙人?真的是仙人,“多谢二位仙人,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意陀国撑过了……”
人群中类似的声音久久不绝,人们都往山下跑去,只留下少数老弱残。
二十年,曾经四分人界的意陀国,在幻狐的毒手中破败只剩下一个镇的规模。明明派两个上仙,就能解决的“天灾”,却拖了二十年。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再繁忙的公务,也不会历时如此之久,老天君下令是很早,难道真是他神机妙算吗?她竟不知推衍大法传出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