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摔倒事件
自冷贵仪和裴婕妤参与宫务以来，这宫中明面上倒是少了不少热闹，可暗地的手段依旧让人目不暇接。
但皇后既然敢把权力分割出去，后手应是留有不少，倒是不必担心局势难以控制，这这暗地的你来我往也便和专心‘学习’的应小月没了关系，似乎有人给长乐宫加了一层屏障一般，遮挡了大多风雨。
这日午膳过后，应小月正接过丹雁送来的水，拿起准备漱口。
突见远方思思步履匆忙的走过来，她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四周打量，没见着文茵的身影，这才放心的踏入门来。
香如和甘露把她迎进来，随即走出房门，一个守在院子口，一个守在门口。
“如此急急忙忙，是发生了什么事？”应小月放下漱口的杯子，沉声说：“切不可再如此了，如今这长乐宫”
“奴婢知错。”思思垂下头，知晓这文茵如今在长乐宫名为辅佐，实为监视的行为。
由于对方是皇后的一双眼睛，所以只能听之任之。
她跪下行礼认错，这才又急切的告知刚传来的消息：“是于贵仪出事了。”
于贵仪乃是大皇子的生母，膝下皇子乃这宫中唯二的宝贝，十分受人关注。但于贵仪本身低调简朴，平日里寡言少语又不受宠爱，在这宫中倒是不及其他无子的宠妃张扬。
还未等她思考完毕，鸾凤宫的宫人便来请人了。
鸾凤宫的宫人礼数周全，先是恭敬的行礼：“参见月婕妤。”这才公事公办的模样：“皇后娘娘有请，请月婕妤前去雨霖宫一趟。”
一旁丹雁热情的招呼着宫人，递过一个小荷包：“这位公公辛苦了，如今天气热，瞧着满头大汗的，要不喝点茶水。”
跑腿的太监也不推拒，接过荷包，虽没有喝茶，但态度柔和了些许，暗示道：“奴才这还要去请其他娘娘呢，就不留了。”
说完行了礼便匆匆离去。
听他所言，看来这阖宫上下是都被请去了？
应小月换了身八答晕春锦长衣，重新梳妆，打扮停当后带着较为稳重的甘露和丹雁，出发前往了雨霖宫。
雨霖宫住着冷贵仪和于贵仪，以及魏婉仪。
因着和魏婉仪的关系，应小月算是经常拜访。
但由于婉仪居住的是偏殿，应小月为着方便一向是从西边的小门进入的，今日倒是第一次从正门走入这雨霖宫，别有一番体会。
此时太医刚到，正在内室诊治。
皇后已坐在外厅唯一的椅子上，因着匆匆赶来，她身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少见的没有穿正红色，让她本就端庄的长相多了一丝温婉，看起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前方妃嫔站了一圈，带来的宫人们通通都被留在了屋外，只屋的正中间跪了两个绿色宫装的宫女，身后跪着几个无措小宫女小太监。
“参见皇后。”
“起吧。”
行礼过后的应小月也默默站到妃嫔中间，旁边不远处是显然打扮了一番的冷贵仪。
她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言。
见人到齐了，皇后语气严厉，一反往常的柔和笑意：“这宫中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竟有主子从台阶上摔下来，奴才却完好无损的。”
正中间跪着的宫女眼角通红，应是哭过一场的，她连连磕头：“奴婢也不知为何主子突然就摔倒了，当时正回屋给主子拿披风，没能及时扶住，是奴婢的过失。”
另一宫女也哭个不停：“主子明明站的很稳，突然就摔下台阶了，奴婢真的不知”
皇后抚了抚额头，皱眉道：“奴才说话好没道理，主子摔下台阶难道还要提前告知你们？那要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何用？”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两人连连磕头，身后的人也哭做一团。
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奴婢记得，当时楚顺华正站在贵仪娘娘身后。”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楚顺华所居的长秋宫离着雨霖宫横跨小半个宫廷，对方却不远万里的过来和于贵仪交好寒暄，偏偏没几日，娘娘就出了这个事。
其余的主子嫉妒大皇子身体健康，得皇上看重。又瞧不上于贵仪不受宠，全都不与于贵仪来往，之前这楚顺华也和贵仪娘娘只是点头之交，为何这几日突然献殷勤呢？
被点到的楚顺华神色慌张，她本就身子柔弱，性子也胆怯，见着皇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更为紧张，只能呐呐的解释：“娘娘，妾当时的确是站在贵仪姐姐的身后，可臣妾却未曾挨到姐姐分毫，妾的宫女皆可作证，请娘娘明鉴。”
“可宫人们维护主子的证言绝不可信。”绿色宫装的宫女仿佛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她虽未直接看到楚顺华做些什么，但求生的欲望告知自己需得把对方拖下水才有一线生机。
只有拖到于贵仪醒来，才能确认楚顺华的清白，自己便也能多活上一刻，但愿娘娘能看着主仆多年的情分为自己求求情。
果然皇后微微一笑：“既无人证，那便等于贵仪醒来再说其他吧。”
应小月看在眼里，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顺理成章，皇后的笑容让她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错觉。
静等片刻。
太医终于走了出来，他朝皇后行了礼：“情况较为严重，这贵仪娘娘身上多处伤了筋骨，虽无生命危险，但怕是要静养月余才能恢复以往。”
太医话落，皇后沉吟片刻：“用最好的药，仔细别留下了病根。”
“是。”太医开了方子，便躬身告退。
等在现场的众妃嫔也蠢蠢欲动起来，本以为这于贵仪受伤，皇上会来看望一番。
没想到等了半晌，帝踪难寻，耐着性子等待的众人便动了离开的心思。
事实说明狗老板还是有点良心的，虽迟但到。
待到人走了一半，赢黎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留下的几位妃嫔一惊，随即欢喜，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皇上。”
“起。”
对于皇子的母亲，赢黎尚且还有几分关心，他对着皇后询问了几句，皇后的处理他还算满意，点了点头：“皇后辛苦了。”说完也不看一旁的嫔妃，径直走进了内室。
“皇上还真是看重大皇子呢。”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随即淹没在人群中。
应小月依旧站在原处，她看着皇后并未离去，便知皇上应当会过来，恰好她也接机在两位老板面前刷刷存在感。
同样机智的还有裴婕妤和冷贵仪，她们身边围着几个追随的妃嫔，两人站的远，人群之中莫名形成了一个分界线，应小月便站在这个正中，魏婉仪陪在一边。
和冷贵仪关系近章修仪是最先离开的，想着曾经横跨半个皇宫只为了一场偶遇的她，是否会为了此刻的错过而感到后悔。
皇帝进去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里面传出了一声嘤咛，似乎是于贵仪醒了过来。
随即赢黎关怀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众人皆竖着耳朵在听。
“你受苦了，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于贵仪此时只觉得浑身都痛，却又庆幸今日想着可能下雨便没有带大皇子。
她也是被娇养长大的女子，哪受过这份罪，看着皇上略带关心的眼神，一时忍不住哭出了声。
“皇上妾以为”
美人垂泪当然惹人怜惜。
赢黎又安抚了两句，再次询问。
这珠帘内部柔情蜜意，外面等待许久的女人们可忍受不了。
冷贵仪率先冲了进去，面上带着爽朗笑容，倒是和她直爽的人设相符：“皇上，妾和诸位妹妹在外听到于姐姐醒了，十分担心，于是进来看看。”
被提到的妃嫔们也顺势走了进去。
皇后看着她们的身影倒是也不急，悠悠然的等着应小月一起，慢慢走近。
赢黎只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反倒是于贵仪见着这么一大波人，冷静了下来，扯出勉强的笑容：“多谢娘娘和姐妹关心，妾身无大碍了。”
她低下头，如今狼狈的模样被看见，有些不自在起来。
见众人都‘关切’的眼神，赢黎再次问道：“怎么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你还记得么？”
于贵仪经皇上提醒，这才想到这摔倒一事的反常。
她仔细思考了半晌，看着周围的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角落的楚顺华身上：“妾当时只觉得脚下一滑，这才会摔倒的。”
说到最后，于贵仪有些羞恼，回想起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觉得十分不光彩。她仔细的打量着楚顺华，突然觉得她衣袖上的装饰有些异样。
此刻裴婕妤倒是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眼波流转，丹唇外朗，妩媚一笑：“这雨霖宫的洒扫宫人是否打扫的不干净，这才令于姐姐遭了罪。”说完便看向冷贵仪。
冷贵仪如今也算是执掌部分宫权，如今却连自己的宫中都没扫干净，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她急忙反驳：“妹妹这话未免武断，这地上的东西虽说是在雨霖宫，但却说不定是别宫人带来的东西。”
裴婕妤冷笑：“既然如此，那便查查那帮奴才，看看到底是哪个宫中的东西，竟然掉到了雨霖宫的地上。”
于贵仪见二人借机发挥，不愿陪着闹下去，反而对着皇上恭谨说道：“当时我记得楚妹妹是在场的，不如听下她如何说。”
这句话把众人的视线又带到了楚顺华身上。
应小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见到楚顺华这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的袖摆蝴蝶处，原本应是有两颗珠子作为眼睛点缀，如今左侧却只有了一颗，右侧还是两颗。
这
珠子的去向，她猜于贵仪应该也看到了，所以此刻才把话题引到了楚顺华身上，寄希望于其他人发现，借他人之口定罪，保留自己豁达不争的形象。
似乎接到了主子的提示，守在于贵仪床边的蓝衣宫女忽而跪下：“奴婢斗胆有一问想询问顺华娘娘，望皇上恩准。”
见她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赢黎摆了摆手。
得到皇帝的首肯，宫女这才问道：“敢问顺华娘娘，您往日向来不与我家娘娘来往，为何这几日频频来雨霖宫拜访。”
是因为在长秋宫收到排挤，于贵仪为人宽和，又有大皇子傍身，所以想来求一求迁宫，拉拉关系。
这理由，面对陛下肯定是不能说的，说出来还未迁宫便要同时得罪裴婕妤和李容华。
楚顺华急的满头大汗，见众人都等着自己的回答，只能低声言道：“我见于姐姐宽和有礼，心之向往，便想交好几分。”
这回答有些牵强，但也能圆的过去。
这宫女又问：“那娘娘您的袖子上少了颗珠子又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的袖子看了过去。本因她站在角落，袖子刚好贴着墙壁，众人都没有注意，如今仔细打量，果真发现少了一颗珠子。
楚顺华面色煞白，手抖着也去摸袖子，眼睛不敢去看，果不其然摸到只有一颗，心下一冷，整个人便跪了下来：“妾不知这珠子是什么时候掉的……妾不是故意要害姐姐摔倒的”她哭哭啼啼，有些语无伦次。
反观于贵仪的宫女依旧冷静沉着，冷眼看着哭泣的楚顺华：“如若贵仪娘娘果真是因为这颗珠子受伤，如今台阶附近应该还能找到。”
皇后挥了挥手，便有宫人退了出去，应当是去查了。
楚顺华魂不守舍的模样，她讷讷自言：“这珠子，怎么会掉呢？”
为何会掉？这尚衣阁的手艺向来严谨，各宫娘娘负责检查衣物的宫女也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像这样的情况，极其少见。
赢黎见着这种情况，心中已是了然，他看向皇后：“此事就交给皇后处理了，朕还有事要忙。”他站起身，安抚似的拍了拍于贵仪。
扫视着众人，看到人群中的应小月停顿了两秒：“今日也累了，你们散了吧”
说完他便匆匆的离去。
这时煎好的药送了进来，宫人们接过药跪在脚踏上，喂给于贵仪。
皇后顺势吩咐：“都散了吧。”她转身对着形容狼狈的于贵仪安抚着：“你好好养伤，本宫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碗里的药黑漆漆的，众人没有心思留下来看于贵仪吃药，均行礼告退。
应小月被魏婉仪拉着，临走时看着楚顺华还跪在地上，皇后的宫女扶着她站起身，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宫中由不得你不谨慎，有时一个打理衣裳的宫女，也可以给你致命一击。
暗叹一句，摇了摇头，她随着魏婉仪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