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三十、敌人
“你今天怎样？都还顺利吗？”张峰铁眼皮都不抬，例行公事的问，双手都在键盘上敲动，可惜了他这双打游戏练出来的好速度。
“导演说有事，今天是副导演在掌机，没我的戏。”张名扬道，见他还不打电话，眼睛不时看向张峰铁。
“那你怎么才回来？”
“在剧组里能学不少东西。
“……”张峰铁警惕的抬头，防备的看张名扬，一脸我看透你的样子，道：“好好表现也没用，我不会跟她说这些的！”
“嗯，”张名扬哭笑不得，谁耍那样扭扭捏捏的小心机了，他道：“我知道。你今天怎么还不打电话？再晚就要打扰她工作了吧。”
“要你抖机灵吗？”张峰铁被踩了尾巴般咋咋呼呼的合上笔记本，扣上平板，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卜琳要他每天都汇报张名扬的情况。
他其实只是想每天都听听殷璜的声音，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殷璜根本不出声。
今天也一样。
张峰铁对卜琳汇报完自己的工作，期间没有听到殷璜半点声音。
寂寞。
张峰铁心里打起小九九，道：“杰克罗西发的动态，被扭曲翻译了。”
“杰克罗西发动态了？”卜琳显然很意外，抬眼看了看正在工作的两个人，她转身往外走，道：“细说。”
张峰铁一听，来了精神，立刻指挥着张名扬把他的笔记本平板都翻过来，絮絮叨叨的跟卜琳讲这件事在国内的情况。
张名扬听了一会儿，心里明白了。不过这次……虽然殷璜被黑简直是分分秒秒的事，他都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变得麻木了，依然听得呼吸都沉重了。
实在过分！
事情说起来其实很简单，那个杰克罗西发了个意义不明的消息，与其说意义不明，不如说是中西文化差异导致的意义不明，却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歪曲成了完全相悖的意思，还往殷璜身上甩锅，说她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能想一点殷璜的好呢？她明明……明明那么好。
想起殷璜，张名扬握紧拳头，努力按捺着心底的暴戾，许久，他才缓缓的松开，压下那份几乎不能再隐忍的怒意。
“你可别！”见他这样，张峰铁立刻按住这人，虽然网上现在不提“殷璜包养小鲜肉”的事，可如果这个时候张名扬蹦出去，那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必须看紧他。
又听卜琳交代了几句，确定今天听不见殷璜的声音了，他才挂了电话，对张名扬道：“这会儿全网都等着你干点啥呢！你干啥我都无所谓，但你可别把殷璜带上，否则我跟你没完！”
谁毁殷璜，谁就是他的敌人！
因为汤邝的事情，张名扬未红先火，现在盯着他，要从他身上挖新闻做文章的人可多了！张峰铁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现在张名扬是封闭在影视城里，所以外面还没什么实锤之类的新闻消息，可只要他一出现，无论他提不提殷璜，那些人也一定会把他和殷璜绑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他红，黑他的会说他是殷璜的奶狗子，他不红，黑殷璜的说他是她养的奶狗子。总而言之，被汤邝那么一搞，他自己赚够了钱没戏拍无所谓，可张名扬红不红都被绑在殷璜身上了。
真是个没用的也就算了，可……张峰铁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若非他真有点本事，殷璜怎么会签他。眼下这张名扬就是珠玉蒙尘，他总有大放光彩的一天，
哼，等到那个时候，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将是张名扬按着殷璜蹭。
谁让他是男的，她是女的呢！
混账！真该死！
张峰铁越想越气！
可惜他不会演戏，也当不了明星。
他根本吃不了那苦，吞不下那样的艰辛，也咽不下那样的委屈。
“那就这样？”
“不然呢？你能怎样？”张峰铁没好气的嘲讽道：“嘴长那些人脸上，你能挨个缝起来？管天管地你还管人拉屎放屁？那你也太霸道了吧！”
“金子还有人嫌呢，何况殷璜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优秀的女人。”张峰铁不由一叹，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优秀的女人做到一百分照旧会被言三语四，总是不能被所有人认可，而男人只要做到五十分，就已经是优秀，能做到八十分的，已经是被吹上天的神了。
“你就当这是优秀的代价，有光就有影，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吸引了一些人的同时也得罪了一些人，这就是不完美的人生。而人生，本该有缺憾。”张峰铁难得感性了一回，道：“清者自清，杀虫剂们的尬黑，有独立人格、有自主辨别能力的人，都能分辨那是无稽之谈。”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只把既希望寄托在自觉上。”说着他忽然一声冷笑，道：“我们不干坏事，不乱带节奏，但，我们要引导真相，让人们看到事实。”
见张名扬不说话，张峰铁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松了口气，再接再厉道：“我们作为粉丝，爱护她保护她才是第一要务，更不能随心所欲的胡言乱语，给她招黑。”
“……”张名扬依然不说话，心里却想着粉丝这话。
他是粉丝吗？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想着三番五次跟殷璜对视时对方的眼神，他很清楚，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以粉丝的心在跳。一开始……一开始他是讨厌她的，作为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他讨厌所有不务正业的流量，更讨厌像她那样绯闻缠身，只会搞小动作走后门拉关系投机取巧的人，就是这些人破坏行业规则，丢行业的脸，他们比那些流量明星更糟糕。
可殷璜跟他以为的不一样。
她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喂，你在干什么！”张峰铁踢了一脚发呆的人，提醒道：“你赶紧睡，孙导很快就回来了。”
天一亮，他又要被孙嘉义折磨了。孙嘉义那个工作狂魔，就不是人。
不过好在拍摄接近尾声了，不然孙嘉义还真不会给自己放假，跑出去领个奖。
张名扬还没想明白，他不想睡。但张峰铁说得对，孙导已经拿了奖，肯定在回来的路上了。他默默的躺下，不由想到那天见到的那一群导演们，那天忽然看到乌导，他差点晕过去了，万幸没有失态。
见张名扬躺下，张峰铁就不管他了，他拿起手机。
蝗虫研究协会会长：胡说一张嘴，等着打脸吧！
发完这条，他就洗澡去了，自然不能及时回复消息，也不知道打脸确实来的很快很猛烈，更不知道账号下面炸锅了。
张名扬被手机消息的震动音吵得合不拢眼，不一会儿又坐起来，看看洗澡间里的人影，又看隔壁床铺上的手机，探身拿了过来。他的个人账号都交给卜琳了，她既然收，定是另有打算。倒不是他有多么信任卜琳这个刚和他签约的陌生人，而是他看到殷璜的手机也在卜琳手中。进入剧组以来，他不是在拍戏听导演说戏就是在睡觉补眠，更想不起上网这事。鬼使神差的，他偷偷拿起张峰铁的手机，没锁屏，他一点开就看到那条消息下各种各样的评论。
距离发布才一分钟，评论已经过千。
“……”比，比他的流量好太多了。
蝗虫们当然翘首以盼嗷嗷叫，表示支持，催会长快睡，黑们则阴阳怪气放狠话，认为这个“蝗虫研究协会会长”在顶死强撑，路人则捧着西瓜不嫌事大，他们也嗷嗷叫，喊着让博主赶紧上锤。
张名扬忽然切身感受到什么是“红”。他对红向来没有执念，他一贯心如止水，他喜欢的是演戏，不是红，他的职业是演员，不是明星。可这一刻，看着殷璜的一个大粉都有这样的号召力与影响力，他竟然热血沸腾，生了些热情的情绪，就像突然理解那些资方为什么会选择流量，而非专业演员的原因。
价值。
这就是明眼可见的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多收获的可利用价值。
“你在干什么？”孙嘉义手中的戒尺一下子抽在张名扬的脊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听着就肉疼。
“不想演就滚！”
这绝对是孙嘉义在这个剧组里说得最狠的一句话。
“给你五分钟，调整不好，你就走吧！”这一句说得淡，所有人却更紧张了，这说明孙嘉义确实起了换人的心，没准儿五分钟后，接替张名扬的新人就搭飞机从天而降了。
虽然电影拍摄已经到结尾，可这种事，孙嘉义做得出，也确实做过。
“……”张名扬一手捂着后背，默默退下，他只有五分钟，他知道这很关键，可他的心，静不了。
他开始明白卜琳为什么不让他看消息，不许他接触外界了。
守住本心，根本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因为欲望，它无处不在，释放的借口，无数。
他该听话的。
“你到底怎么了？”张峰铁第一次看张名扬挨打，等他下来，几步走过去，把手中的水杯毛巾递给他，以前孙导顶多拿戒尺抽他的掌心，那是教，这一次却是打，是恨铁不成钢的怒。
张名扬说不出口，烦躁的喝了口水，用毛巾盖着头。张峰铁拿他没办法，只好给卜琳打电话。
卜琳听了一会儿，让他把手机放张名扬耳边，直言道：“名扬，这个机会从天而降，你我都清楚，如果孙嘉义在这儿把你弃了，你这辈子都只能跑龙套当替身了——”
“说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张名扬睁大眼睛，自己拿着手机紧贴着耳朵。他，他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好几天了！
殷璜没有接电话，听卜琳说了几句她依然没有接电话，所以张名扬听得并不真切，可她的声音，他总能辨认出来。
“你别那么凶，本来压力就大！”
“你也太宠着他了！”卜琳不赞成的说：“真是慈母多败儿！”
“那又怎样，”殷璜像是喝了酒，说话没什么顾忌，十分放肆：“他喜欢演就演，不喜欢演就不演，我又不是养不起他。”
“可他已经被推出去了！你走开，一边儿玩儿去！”卜琳绝不认可她的说法，听声音像是为了不让殷璜继续捣乱，把她推走了。待她走开，她才又对电话那头的张名扬道：“靠着殷璜给你资源的话，你就真的只是个被包养的小鲜肉。”
“我——”张名扬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又响起了，隐约能听见殷璜含糊的跟什么人说：“……家里的小马驹闹脾气而已，都怪你让我出差这么久……这可不行，是我的……那你就等着吧，哪天我不要了再……”
不要了……
“名扬，你是专业的，央戏科班，就算你不成器没本事，不为男人的尊严，你也该为你的母校博一回吧？何况你若是个不成器的，我和殷璜这段日子的努力，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