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何为君
何为君？
呼延霁刚进了养心殿，正要满心欢喜地扑进父皇的怀中，就听得书桌后正忙着批阅奏折的呼延广抬起头，问了这么一句。
他满心的雀跃一下子冷了下去，本以为来了养心殿便逃过了礼乐的练习，能好好玩耍一番，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父皇的校考。
“霁儿，你父皇问你话呢！”一直呆在呼延霁身侧的何妃扯了扯呼延霁的袖子，语气有些急切。
“知理，有道，明智？”呼延霁看了自己母后一眼，依着自己学过的小心作答，稚嫩的声音在整个宫殿内回响。
“嗯嗯！”站在一旁的李太尉捋捋自己的胡须，不住的点头，这正是他所想的答案。
“这是为君所需的品行，答不对题！”呼延广板着脸，两眼微眯，一身的威严显露无疑。
呼延霁答完后刚撇了眼李太尉，看到对方点头心稍微定了定，但当目光移到呼延广身上时便被对方面部的阴沉吓地往后小退了一步，紧随其后的便是呼延广的声音。
李太尉一下子愣住，脸上的得意劲全然散尽，有些苍老的面容竟然少见的红了几分，还抚在胡须上的手有些尴尬的垂了下去。
若是没人看到自己还不算丢脸，关键是自己点头的时候还被皇子给看到了，之后四皇子会留下怎样的印象？他心里简直不敢去想，真是太丢人了。
“孩儿不知！”也亏得何妃在呼延霁的身侧，觉察到他因为呼延广的话有些怯弱时伸出手掌抵在呼延霁的身后，既阻止了他继续后退的趋势又给予了他一些力量，呼延霁又看了一眼自己母后，略微的点点头，转头面相父皇时，两手掌相并，身子往前一拱。
“君君，臣臣。”呼延广阔阔衣衫，站起身来。
一旁的李太尉听了四个字后神情一震，头往下垂了垂。
“君君？臣臣？”呼延霁挠头，“孩儿还是不懂？”
“君为君，臣为臣，君臣相伴，有君才有臣，而君能在亦离不开臣。”呼延广从书桌后绕过来，走到呼延霁身旁，半蹲下身子，而此时何妃早就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
“也就是说君是从君臣关系之中诞生的？正因为有了这种关系君才能够一直存在？”呼延霁有些似懂非懂地望着呼延广，“可是君臣关系最开始也并不存在吧？”
“最初为了更好的发展，智者为君，统领部落，以此来获得更多的领地与食物，现在仅仅靠智已经不足以御国了。”呼延广拍了拍霁儿的肩膀，“霁儿你要知道，想要驾驭一个国家仅靠仁德是不够的，还要有胸襟。”
“胸襟？”
“对！就是胸襟，整个金国交于你手，你可有胆量接下来？”呼延广目光如炬与呼延霁平视，眼神中不仅包含了希望还有一丝落寞。
“陛下！”听闻这话，何妃脸色剧变，不禁往前迈了几步。
“请陛下三思！”在桌案旁一直听着的李太尉听闻这话也是连忙跪倒在地上，头触地。
而呼延广对他们的行为都不做理睬，就这样盯着呼延霁，等他的一个答复。
“父皇，我……”呼延霁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想要求助刚才在身侧的母后，而这时何妃也已经跪下去了，他自然是寻不到。
“霁儿，有一种说法叫一人为君天下为臣，世间皆说为君子者需德才兼备，但朕不这么认为，朕所认为的君子乱时有统帅之能，和平之时有扩展之雄心，之野心。至于德才，天下能人这般多，若是整个天下只靠一人来治理了，国家距离破灭也就不远了。”呼延广站起身子，用大手紧握着呼延霁的小手，十分认真的与他说道。
“现在朕所要的也不过是你的一个答复，若你敢接，你母后临政三年，李太尉做扶持，朕相信你能把孤留下的烂摊子给整理好，若你不接，朕也就没了别的法子，只好硬把这个场面塞到你的手中，至于你能不能接受就不在朕考虑的范畴了。”
呼延霁仰起头看着站立着比他高出许多的父皇，恍惚间似乎记起多年前曾有个人也这般同他说了一席话，那时他对一些事理了解的还不甚清晰，似乎是夸下了怎样的海口，现在他学习的东西越多越是知晓了谨言慎行这个道理，但父皇的这番话让他突然意识到再谨言慎行也敌不过命运使然，自己的命运已经被自己面前的这个父亲完全定夺了。
“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父皇都不会怪罪于你。”呼延广又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扭头看向依旧跪倒在地上的何妃，“朕的话你都听到了？带霁儿回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许走漏风声，明白吗？”
“妾身明白了！”何妃缓缓起身，低头应到。
“那父皇呢？”就在何妃牵起呼延霁的手时，他突然仰头，“父皇想让霁儿做皇帝，那父皇去哪？”
“父皇？父皇可能要去陪一位老朋友下一局棋。”呼延广的手掌落在了呼延霁的头顶，轻轻地抚了抚。
“一局棋？”
“对啊，一局棋，一局到那时已经下完的棋。你们先退下吧，朕还有话要和李太尉说。”呼延广收回手掌，冲着呼延霁轻笑道。
“儿臣告退！”呼延霁依旧不怎么能够理解，但还是听话的一礼。
待到二人离去许久之后，呼延广才转过身来，撇了一眼跪在那儿的李太尉并未开口，自顾自的回到书桌后继续批阅奏折。
“将这些奏折退回去让他们重新写，要是再写不好全部官降一品，朕给他们这么多供奉不是请他们来吃干饭的！”批阅了一会儿，他拿起一大摞奏折往李公公呆着的位置推了推，有些烦躁的说道。
“喳！奴才这就去通知几位大臣！”李公公抱起那摞奏折依着之前的习惯走出去，并没有乱看乱说。
李太尉只听得声音，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