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贺绯干咳一声,无措地看向孟氏:“我不认识那个字。”
孟氏忍笑,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儿女小时候,一转眼,飞儿都长这么大了。
孟氏看了一眼,温声道:“那个字念鷺。白鷺的鷺。”
贺轻兮小声念了几遍,手指轻划着。
贺绯问孟氏:“家里有纸笔吗?”
“你等等,我去拿。”孟氏以为儿子终于要习字了,很是高兴。
谁知道贺绯接过纸笔递给了贺轻兮。
孟氏不赞同:“飞儿,今时不同往日,一切自然要紧着你来。”
贺轻兮闻言,把纸笔还给贺绯:“大哥,还是你用吧。”
“我用什么用啊,我都会了。”贺绯垮了脸:“怎么,你们不相信?”
“没有没有。”
贺绯“嗯”了一声,又道:“轻兮,不是大哥说你。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会做文章了,你看你连字都认不全,说出去都丢人。”
孟氏觉得哪里不对,还没反驳,贺绯又道:“你跟……跟娘多学学,听到没?”
贺绯板着脸,还是很唬人的,于是之后,孟氏就教女儿认字念书。
贺绯转过身,神色萎靡,他觉得他的科举路恐怕要夭折了。
就算现在的皇帝不计较贺祖父曾经的站队,但他看着那些繁体字就头晕啊,更别说熟读四书五经了。
他就不是那块料啊。
次日,贺绯无视孟氏的劝阻,把家里家外重新收拾了一下,又要给贺父挪窝。
孟氏急得不行:“飞儿飞儿,不能这样,大夫说了,你爹体弱不能吹风。”
贺绯理直气壮:“若大夫说得是对的,为何爹的身体不见好,反而越来越虚弱。”
孟氏语滞:“这……”
贺绯问贺父:“您信我吗?”
贺父无奈:“你是我儿子,为父不信你信谁。”
贺绯心想屁嘞,之前你们不就瞒着贺飞家里有多少钱。
不过易地而处,他也会瞒,顺便再请贺飞那个带孝子吃顿竹笋炒肉。
贺绯把贺父抱去了收拾好的厢房,他也顾忌到贺父的身体,所以选在正午太阳大的时候。
贺父许久都没见过这么炙热的阳光了,忍不住闭上了眼,但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很舒服。
这天晚上,贺父难得多用了半碗粥,把孟氏和贺轻兮高兴得不行。
贺绯则在盘算以后怎么办。
他原本想着等还完了孟氏母女俩的恩情,他就远走高飞。
但现在他完全推翻了这个想法,他要是走了,他好不好过另说,剩下的贺家人肯定不好过。
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但既然选择留下来,那就要为将来好好打算了。
科举是甭想了。
从商的话,也不行,贺父知道肯定会气死。再者,他也不是会经商的人。
贺绯用排除法,把不可行的排出去,最后发现,他要么努力一把当个土地主,要么就去投军。
别看他在末世是搞后勤的,但也是能带出基地的后勤,遇到丧尸了,也能提刀去砍。
他学得都是致命的招式,就适合战场。
不知不觉,贺绯心里的天平已经偏了。
他心里有了主意,倒头睡下。
之后的日子,贺绯有意无意训练自己,村里人看到他跑过,揶揄道:“贺大,你跑那么快干啥,有狗在追你啊。”
贺绯笑嘻嘻道:“是啊,狗快撵上来了,我先跑了。”
其他人摇了摇头:“这个贺大,还是那么不着调。”
“我瞧着,他倒是比以前顺眼了些。至少见人不是鼻孔朝天了。”
“也倒是。”
“走了走了,干活了。”
对于贺绯的这些行为,村里人见怪不怪。
孟氏有些不解,贺绯就推说在家里闷得慌,孟氏就不管了。
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贺绯的身体机能得到大幅度提升,眼睛炯炯有神,红光满面,一看就是个顶精神的小伙儿。
唯一不美的就是,他额头上那个铜钱大的疤痕。
孟氏为此焦虑不已,还买了药膏给贺绯擦,可惜无济于事。
贺绯劝了几次,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还是贺轻兮柔声细语哄着孟氏,才让人心里好受点儿。
贺绯觉得这妹妹真不错,多贴心啊。
一日,他找到孟氏,说要出门去镇上看看。
孟氏警觉:“你去镇上干什么?”
“家里的粮都见底了……”
孟氏打断他:“那去村里买也一样。还省了来回的路程。”
贺绯:………
贺绯挠了挠头,“我就是想去镇上转转,天黑之前我肯定回来。”
说完他就溜了。
孟氏在他后面追,“飞儿,飞儿,你等等。”
贺绯嘀咕:我等等的话,今天就别想出门了。
孟氏气得跺脚,“这孩子,去镇上也不知道拿钱。”
幸亏贺绯没听到,不然一定郁闷死了。
贺家村离镇上很近,来回也就半个时辰。贺绯脚程快,一路小跑着到镇上,也就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一眼望去,无数摊贩临街叫卖,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贺绯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城镇,看什么都稀罕。
“哟,贺大公子来了。今儿买点什么啊。”一道含着讥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贺绯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个卖包子的大汉。
贺绯莫名:“你在叫我?”
“怎么,这十里八乡,除了您这位贵人,谁敢自称一声贺大公子啊。”
贺绯:emmm……
贺绯扭头走了。
他走得干脆利落,倒把大汉看懵了。
“嘿,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贺飞那小子居然认怂了。”
旁边卖面的大爷嗤笑一声:“听说那小子前些日子闯了祸,让人在脑门上结结实实砸了一下,流了好多血。”
大汉若有所思:“他要是经此一事学好了,那血流得也不算冤枉。”
贺绯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专心致志地逛街,看见路边的小吃,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结果一摸兜,没钱。
贺绯心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这臭不要脸的总爱自吹自擂。
他转过一个拐角没多久,突然发现有人跟着他。
那拙劣的跟踪技术,贺绯都不想点评。
他慢慢加快了速度,后面的人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结果一错眼,人就不见了。
“怎么回事?”
“刚刚人还在呢?”
“你们是在找我吗?”贺绯蹲在墙头,朝他们挥了挥手。
跟踪的两人惊了一跳,色厉内荏吼道:“贺飞,你别耍花样。”
贺绯认出他们了,当初给贺飞脑袋开瓢时,这两人也在。不过这两人不算主谋,顶多算帮凶。
“我能耍什么花样,不像你们,出老千还倒打一耙。”
“你胡说。”
贺绯耸了耸肩,“我都没找你们,你们找我干啥。”
贺绯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他没那个本事给原主报仇。先记着,以后再报也不迟。
两个小喽啰面面相觑,而后道:“虎哥说了,上次的事是意外。”
贺绯不予置评。
“虎哥说,让我们见到你,就带你去玩,为表诚意,可以赊你二十两银子。”
贺绯都气乐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他二十两银子呢,原来是赊欠啊。
他摸了摸下巴,“可以,走吧。”
正好他缺钱花。
他从墙头轻松跳下来,把两个小喽啰又唬了一跳,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姓贺的变了些。
“走啊。”贺绯不耐烦催促。
小喽啰下意识应道:“好。”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居然毫无所觉地跟着贺飞到了镇外。
贺绯跟着他们穿过小镇主道,最后到小镇西边的一个小院子门前停下。
外面居然还有人望风。
“哟,贺大公子来了,里边儿请。”
“贺大公子今儿可得好好玩玩儿。”
贺绯两手一摊:“我可没钱。”
周围其他人也都看着他,面露嘲讽。
“贺大公子这就见外了不是。你没钱,咱借给你啊。”
贺绯跟着对方在一个简陋的木桌前坐下,立了字据,按了手印,拿到了二十两银子。
贺绯掂着二十两银子左右看了看,“猜大小吧。”
旁边的赌徒乐了:“贺飞,你猜大还是小啊。”
“人还没摇呢。”
“行行行。”赌徒催促道:“愣着干嘛,快摇啊。”
少顷,骰盅落下。
赌徒们犹豫不决,随后道:“大,我买大。”
贺绯扔了五两银子过去,“我买小。”
剩下的赌徒通通买了大。
骰盅移开,2、1 、1,小。
众人一顿哀嚎。
贺绯笑嘻嘻道:“运气运气。”
之后,幸运女神仿佛一直眷顾他。
赌徒:小小小。
贺绯点出二两银子:我买大。
4、6、6,大!
赌徒:大大大。
贺绯:小。
1、2、2,小。
赌徒们被虐了一通之后,也学聪明了。后面贺绯买什么,他们就跟着买什么。
摇骰子的人脸都绿了。几个盯梢的互相对望一眼,有人悄悄离开,没一会儿,有人来请贺绯。
“贺大公子,虎哥想见你。”
贺绯不动:“上次就是虎哥的手下给我脑袋开了瓢,我怕他得很,可不敢去见他。”
传话的人看见贺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儿,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再给他来一下。
但这么多人看着,他要真做了,他也别想有以后了。
他只能憋屈着回去。
传话的人一走,贺绯就朝管事走去,把之前的借据拿出来,拨二十两银子给他,然后又拿出十一两银子:“还以前的赌债。”
管事黑着脸,把贺飞以前的借据还给他。
然后贺绯拿着余下的二十两银子,大摇大摆出了院子。
虎哥收到消息的时候,贺绯已经走远了。
“虎哥,要不要弟兄们去拦他。”
“不用。狗改不了吃屎,他总会回来的,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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