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重获公义的希望
在陈楚凡回答泽希这个问题以先，手中握着文件的以茜已把资料翻阅到后面，她看到了王朱敬的父母与赵家、孙家的关系。
“楚凡做的背调已经能够证明一些关键信息了。”以茜指着人物关系图示，对泽希跟许怀义说道：“王朱敬的父亲王周俊是赵家的特助，那台越野车记挂在他名下，这意味着车随时都有可能被赵斗顺拿去开。王朱敬母方朱家跟孙家有姻亲关系，他跟孙侯广是表亲！”
“那辆车里确实有其他人的生物信息，当时警方说车主此前载过多人，经调查都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在事发之初，过于悲痛，根本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可能藏有这么大的黑幕。”陈楚凡胸腔猛然一窒，声带颤抖着：“多次对念微做出欺凌行径的，是赵斗顺那个畜生！”
许怀义拍案道：“如此说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误把油门当刹车的未成年交通事故，很有可能是赵斗顺包括孙侯广等人的蓄意谋杀或者激情作案，他们故意撞向路路”
“啊——”
听到念微的惨叫，陈楚凡、许怀义还有以茜、泽希同时看向卧房方向。
念微的房门不知何时开了角，她就靠在门边。
随着哀嚎声响起，极为不堪的记忆也涌向了她的脑海。
中考前的某个傍晚。
闷了整天的热浪滚滚退去，天空中厚云密布，大风顿生，空气中渐渐有了潮意，这是下雨的前兆。
赵斗顺将她堵在校园后门的胡同里，她惊惧着哀求道：“放过我吧，求求你”
“放过你，好呀，先陪我们玩玩再说，兴许可以哟！”赵斗顺皮笑肉不笑，捏住她的下颌，让她动弹不得。
一旁的孙候广更是嚣张道：“最近长本事了啊？怎么，有人护着就蹬鼻子上脸？还对外宣称交了‘男朋友’？你那情郎能有我们兄弟这般有血性？”
赵斗顺露出狠厉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给吞噬得一干二净：“今儿天不好，我瞧着他对你也没多上心啊，这会儿不应该拿着雨伞来接你嘛！改明儿我带俩人给他个教训，想来你也就乖了。”
中考结束后，返校道别。
那天，哥哥在公司加班，路路来接她。
她出了校门就看到路路脸上有一块青痕。
“路路哥，你脸上怎么有淤青？”
“没事，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撞了。”
“哦”她不敢去问，很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你在想什么？我可是跆拳道高手，难不成还能叫人欺负去了？我给你当保镖，一个顶十！”
“哈哈，路路哥你真棒！”她勉强挤出笑脸，将心中的隐忧压了下去，转而道：“我想跟你念同所高中好吗？”
“你要来外国语吗？那好哇，我天天都能罩着你！”路路朝她灿然一笑，阳光下，他的脸颊微红，突起的那块淤青仿佛也不那么明显了，倒真像是被球砸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半年。
她的暑假都是跟哥哥还有路家姐弟一起过的。刚上高一前几个月，在外国语学校，也没有人来打扰她。
就在她放下警惕，以为那些被欺凌的过往不会再来了的时候，赵斗顺又找来了。
大冬天，下着雪，路路把赵斗顺按倒在地，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来一次，老子跟你干一架，我倒要看看是你这流氓力气大还是我的拳头比较硬！”
那次之后，赵斗顺又消停了好久。
路路在备考雅思了，准备出国手续。
他年满十八岁，在国内先考了驾照，拿姐姐的车练手。
冬去春来，人间四月天。
国际部最先确定去向的那批高三学生几乎都放羊了。
哥哥跟小路姐为他定了庆祝晚宴，恭喜他拿到理想的offer。
路路为了等她，所以自己开车，让姐姐跟着楚凡哥先去接待嘉宾。
她开心地坐上了他的副驾，激动地对着他说：“路路哥，你太棒了！我要向你学习，我要去一所很好很好的大学！”
路路朝她很腼腆地笑了笑，温柔地把自己的校服盖在她身上，车窗摇下了半角，他怕她热又怕她冷。
窗外各式各样的霓虹灯渐次亮起，她好像看到了彩虹的模样，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她也可也争取到！
两个少年并不知道，一辆越野车在学校附近掉了头，绕行之后与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交汇。
越野车里的人，兴奋得就像猎人遇到久违的猎物，孙侯广坐在后面高声喊着：“撞死他，撞死他！”
副驾上的王朱敬感到有些心惊胆颤，这车毕竟挂在他爹名下。此时此刻，他的两个“哥哥”面色既阴沉又亢奋
黄灯——路路的车开到马路中央，他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
正在这时，赵斗顺将帽檐压得更低了，猛踩油门，和着孙侯广的哄声，越野车像利剑似的直冲射出。
突然而至的撞击使得路路毫无防备，第一反应就是护住身旁的念微——车翻的刹那他都没有松手，死死拦在她身前，只为保她平安。
“啊——”她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鲜血从路路的头上汩汩而下，就那么流着她想抬手，去止血，右手却没法动弹。
路路冲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她却听不见，只记得那个口型
她闭上眼睛前，看到的是他歪靠在自己胸前，没了反应
空气凝结了，时间停止了，车里满是血腥气息，她终究是支持不住，意识渐渐模糊
她的左手被他牢牢扣在身下
越野车在孙候广和赵斗顺的配合下撞车之后又急刹斜冲着挂到路旁养护带，冲进了小树林边缘停了下来。
那里是新开发区域，养护带里面是小树林，再往里有数条小道。
车内三人不同程度受到冲击力的反弹，但是由于车停稳了，都没有重伤。
孙候广迅速起身开了车门，走到前座将赵斗顺拉了出来。王朱敬也踉踉跄跄地爬出来跟上，他的腿憋了一下，头也撞到了车沿，带着哭腔喊着哥。
“闭嘴，赶紧的，回家商量商量！”孙侯广一把将王朱敬扶住，叫他立定身子，呵责道：“这事儿可不轻，说起来那叫故意杀人！要想脱责，你给老子听话！”
“咳咳”赵斗顺一边咳嗽一边顺气，顾不得磕得头晕眼花，使尽力气扶着树干睁大眼睛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树林阴翳，枝叶斑驳，天色也落下了黑幕。
奸猾的猖笑伴着嘴角的血丝浮现，脱罪的计谋已在赵斗顺的心中有了雏形。
“要下雨了，真是天助我也！”
雨雾渐浓，夜色绸。
赵斗顺、侯孙广、王朱敬三人弃车而逃。
那些犯罪的痕迹，大都“被”淹没在了黑夜与雨水当中。
“救护车将念微送到医院抢救，动了脑部手术，她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陈楚凡与妹妹一起尝试拼凑出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跟案发详情。
靠在床边的念微虽然依旧痛苦得不能自已，但理性占据了她的心，她想为路路讨回公道，也想要还活着的自己获得公义！
醒来时的她看到的是满屋的白，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呆滞得不知所措，记忆还停留在车祸发生的恐怖景象当中。
她很艰难地开口，声带仿佛被堵住，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嗓子里喊出了：“路、路路哥”
“念微，你刚动完大手术，先好好休养”那时候，路路的尸体已经停在殡仪馆，就要火化了。陈楚凡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说，如果说了，他怕她承受不住，她的伤口会崩裂。
“路路哥怎么样了？我们是在一起的、一起的”她抬了抬左手，分明记得自己那只手被护着，又紧紧攥着路路的衣服。她想伸出右手，去替路路擦血，可是动不了。
而在病房里，她再次伸手，依然动不了“哥，我的右手怎么了？为什么抬不起来？”她看着被白纱布层层缠绕的手臂，想不通为何使不上劲儿。“是因为麻醉吗？”
“微微，你听哥说，这是因为——因为”
陈楚凡如今回忆起来，都仍旧觉得那是近乎窒息般的残忍——亲口告诉妹妹她瘫了，不仅右臂抬不起来，右腿也无法走动了。
惨呼一声接着一声，哀嚎到她彻底沙哑，然后她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自己被护住尚且如此严峻，那么路路哥呢？
“路路哥的伤势肯定比我还严重，我能去看他吗？”她用左手抹着眼泪，哀求着哥哥。
陈楚凡这辈子没见过妹妹这般悲惨的模样，他真恨不得当场开车撞回去，以眼还眼。可是警方确认的凶手竟然是一个误把油门当刹车的未成年。
“等你好些我带你去看他”他苦涩地安慰着妹妹，打算能瞒她多久算多久。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带着念微求医，念微在绝望中多次”提起念微的自杀，陈楚凡至今后怕不已。“我们身心俱疲，一度被迫放弃。”
“感谢老天爷让你们来到这里，至少念微现在有康复的希望！”许怀义想打破这充满无望的氛围，让对话不那么沉重，“撑下去，就有生机！”
“对，微微，你听姐姐说，现在不是重回悲伤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你要强大起来，能够尽可能进行康复，只有抗住伤情，支撑下去，我们才能一起为路路和你翻案啊！”
听到以茜说“翻案”，萎靡的念微忽然燃起了精神，“以茜姐姐，这个案子有可能重审吗？”
以茜很想说：当然有。
可当她刚想开口，看到身旁的泽希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光的背面，卧房吊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童童的案子就是活生生的办不到！无法追责。尽管是不同的案件，但是泽希家经历的一切，以茜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一个肇事者背后就是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想要惩罚凶手，就必须得有抗衡整个利益集团及其背后强大势力的力量。
就算不能势均力敌，至少要有鸡蛋碰石头的筹码，否则结局可能会比飞蛾扑火更加惨绝人寰。
想到这里，以茜将手悄悄背过去，抓住了泽希的衣角，想给她以抚慰。
茫然归茫然，但总要有一束信念的光照亮远方。
黎明会到来的！以茜抬眸，望向念微，神情坚韧：“我们还活着，就一定有重获公义的希望！”
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支撑下去。
被风雨摧折的花儿，来年未必不能重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