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只有这两条路
说完这话，她又凑到了婉宁的面前，抬起头来，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一双纯净的双眼，盯着婉宁看了片刻，才含笑着开了口。
“姐姐，你信不信，即便是静妃将她害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同样不会怀疑，在云片糕里面下毒的人是静妃？她只会认为，下毒的人是我。”
“到底是你将那块云片糕交给了三公主，她怀疑你，也是在情理之中。”
事已至此，婉宁也不想再争辩什么，她低下头，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
直到现在，她也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即便是比自己后入宫这样久的玉贞，也比自己更适合在后宫这样的地方生存。
她们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人，而自己，就算是在宫里待了这么久，终究还是会显得和这里的一切都那样的格格不入。
“姐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宫里的一天，我就会保护好你和小四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说出这句话时的玉贞，眼神当中有着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狠厉。
她实在想不到，有一天，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玉贞的脸上。
一时之间，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姐姐，你好好的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玉贞看出了婉宁眼中的惊讶，微微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
送走了玉贞之后，夏蝉又回到了屋子里。
她看着坐在窗前愣神的婉宁，想了想，才又捧了一盏蒙顶石花上前，放在了她的手边。
“主儿，喝杯茶吧。”
她看着她，低声说道。
被夏蝉这样一说，婉宁才回过神来。
她伸出手去，触碰到那茶盏，指尖传来滚烫的触感，却也无法驱散她此刻心底的寒意。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舌尖传来的茶香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
放下茶盏，她又抬头，看向夏蝉，道：“夏蝉，你和我说说话吧。”
“主儿想说什么？”
夏蝉颔首，问道。
“关于三公主的事情，我问过玉贞了，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说，三公主的死，和她确实有关系。她分明知道那云片糕有毒，但她还是给了三公主。”
婉宁缓缓的闭上双眼，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良久，她才说道：“我没有想到，玉贞会成了现在这样。”
只要一闭上了双眼，她似乎就能看见那个活泼讨喜的小姑娘，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可是，主儿，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贞妃娘娘不这样做，现在出事的人，就该是你和四阿哥了。”
夏蝉知道她始终过不了的是自己的心里这关，只好又对她说道。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三公主的死，我同样也是凶手之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还那样小，若不是因为我们几人之间的纷争，她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婉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即便是她知道，自己的同情在这个地方显得太过于格格不入，但是她也不想变成一个真真正正冷血无情的人。
入宫不过才短短的两年时间，她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两条人命。
她早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最厌恶的样子。
“主儿，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仔细的想想，历朝历代，只要是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哪个朝代不是这样过来的？汉高祖的吕后和戚夫人，唐朝的武才人与王皇后，陈阿娇的巫蛊之祸，宋哲宗时期的孟皇后与刘清菁。
大家只要是为了同一件事，同一个人，那么必然会产生争斗，或为了地位，或为了宠爱，这是千百年以来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主儿，你应该明白，当你踏进后宫的这一刻开始，你就注定了要站在这斗争场上。
要么你想办法将别人踩在脚下，然后自己才能活得更加长久，才能笑到最后，要么你就任由别人将你除掉，然后踩着你的尸骨一步步的往上爬。”
夏蝉看着她，再一次同她说起了这后宫的残酷现实。
“难道就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吗？”
婉宁抬起头，对上了她的双眼，又呢喃道：“我只是想在这后宫安安稳稳的活下去，难道这也不行吗？”
“只有这两条路。”
夏蝉的回答，十分的肯定，片刻之后，她才又说道：“在这后宫里面生存的妃嫔，谁的身上不会背负着人命？就算是惠小福晋她们，该心狠的时候，同样也不见得会手软。而那些真正手软的人，最终都变成了像云妃或者像冷宫里那位的下场。”
“我知道了，”婉宁点点头，这才又用手，支着自己的头，在小几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
夏蝉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等夏蝉走了之后，一滴泪，顺着婉宁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曾经的她，甚至天真的认为，可以将后宫的这一切，当成是现代的职场那样对待，但是她一直都忘了，在现代职场上，即便是有这样的勾心斗角，最终最糟糕的结果无非就是失业。
而在后宫这样的地方，最坏的结局，反而不止是死了这样简单，更坏的结局，是生不如死，像是冷宫的那个疯女人，即便是沦落到了这样的下场，还要成为被所有人观摩的对象。
对于她来说，早就已经忘了什么是羞耻，什么是希望。
婉宁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
她突然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逃离这里的一切，她害怕最后的自己，同样也会变成了一个彻底的麻木不仁的人。
夏蝉说的那些话，她不是不明白。
她也看得出来，即便是像皇后这样年纪的女子，平日里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显得那样天真无邪，那样的不谙世事，但是一旦面对着其他事情的时候，她同样也未曾心软过。
那日，在承乾宫，她和玉贞两人的配合，就直接决定了五公主将来的命运，这样的手段，一般人确实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