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需要一个人承担
“夫人乃是玉京前辈的故人，这幅画，还是交给玉京前辈更为妥当。”
婉宁见到她这样，便说道。
“不必了，”顾横波又将那幅画重新卷了起来，放回了锦盒里，递到了婉宁的面前，说道：“既然是玉京送给你的，那自然是你的东西，我又岂能违背了她的意思？你能将这幅画带过来，让我瞧上两眼，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听她这样说，婉宁也不好再推辞，只是又将锦盒递给了紫兰。
就在紫兰接过锦盒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仆人的声音：“老爷回府了。”
听到这句话，婉宁顿时站起身来，透过那雕花的窗棂，往外头看了一眼。
“你不必紧张，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顾横波站起身，拉过了婉宁的手，就带着她，走了出去。
两人刚从内院里出来，走到垂花门前，便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龚鼎孳。
出现在婉宁的面前的，是一个不惑之年的清癯男人，浑身上下，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为官者的威慑。
年岁比洪承畴小了很多。
“芝麓，你可算是回来了。”
见到他，顾横波上前，笑吟吟的开了口。
“这位姑娘是……鄂硕家的婉宁姑娘？”
龚鼎孳看着顾横波，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婉宁的身上。
听到他这样说，顾横波眼神一转，又惊讶的问道：“芝麓，你认识她？”
“不认识。”龚鼎孳摇摇头，又抬起手，拈了一下自己的胡须，才说道：“只是婉宁姑娘的眉眼，与鄂硕有些相似，所以，便猜出来了。”
“婉宁见过龚大人。”
婉宁上前，给龚鼎孳行了一礼。
“婉宁姑娘今日来，是为了李长河？”
到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只是看到婉宁，便猜到了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这般谨慎，果然是如洪承畴说的那般。
洪承畴见到自己的时候，言语之间，多有几分奉承的意味，不像是这位龚大人，同自己说话时，语气之中只剩下了疏离。
可不管是洪承畴，还是龚鼎孳，能够在朝代更迭里面生存下来，并且坐上高位的人，必然都不是很好对付的主儿。
见他已经开门见山了，婉宁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的必要，当即又给他跪了下去，道：“还请龚大人让我去见一见李长河。”
“婉宁姑娘，你先起来。”
龚鼎孳看了顾横波一眼，示意她将婉宁扶起来。
等婉宁站起身之后，他才说道：“婉宁姑娘，这件事，并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件事的性质实在是恶劣，我需要给李长河一个交代，也需要给那些在督练营被砍死的士兵们一个交代。”
“可是龚大人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并不是我阿玛的过错，主要的过错，是在于辅国公达尔察。若不是他将这些士兵从我阿玛的手中抢走，那些士兵又怎么可能去了督练营？如果不是辅国公达尔察的示意，督练营的那些人又如何敢将那群士兵全都砍杀了？”
婉宁看着龚鼎孳，激动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话虽如此，但是，这些犯人确实是从你阿玛的手里丢失，即便是李长河愿意站出来替你阿玛求情，但是，你阿玛这次的处罚，还是避免不了。”
龚鼎孳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婉宁姑娘，你不是朝中的人，所以不知道，这里面，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过错，但是不管是几个人的过错，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出来，将所有的责任都尽数承担。”
听了他的这番话，婉宁将自己的唇咬得泛了白，良久，才听她不甘心的问道：“所以，在这次这件事情上面，被推出来承担所有过错的人，就该是我阿玛吗？”
“婉宁姑娘，这就是现实。”
龚鼎孳瞧着这样的婉宁，也暗自叹息了一声，才回答。
“现实就是，我阿玛的地位，不如那位辅国公达尔察，所以，他就活该被拉出来顶罪？现实就是，所有的上位者都黑白不分，只管能不能将这件事情压下去，而不管真正的罪魁祸首有没有受到该有的惩罚？现实就是，所谓的交代，就是想办法捂住大多数人的嘴？”
婉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一刀又一刀的将这现实剖析得鲜血淋漓。
“婉宁姑娘，你这些话，如今在这里说了一遍，也就罢了，我就权当没有听见，你若是不想将整个董鄂府都拉进来陪葬，将来，就不要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龚鼎孳躲开了婉宁的眼神，这才开口劝道。
“龚大人，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确实为难，但是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我，求求你，让我见一见李长河。”
婉宁知道，龚鼎孳已经被自己的一番话说得内心产生了动摇。
“罢了，罢了，看在我和你阿玛同朝为官，而他又确实是一个好官的份儿上，我答应帮你这一次，但是，这结果究竟如何，我实在没有办法承诺你。”
龚鼎孳站在原地，思索了一番之后，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多谢龚大人，只要能让我见李长河一面，无论这结果究竟如何，我都会记得大人的恩情。”
听到他这番话，婉宁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些许。
“走吧，李长河现在就在府中。”
龚鼎孳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
婉宁也赶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
龚鼎孳和顾横波走在前面，再次绕进了内院之后，又走到其中一个屋子里，从床板上打开了暗室。
“婉宁姑娘，要下去的话，只能你一个人跟着，到现在，你还敢下去吗？”
龚鼎孳站在那暗室的门前，转过头来，看着她，问道。
“只要能见到李长河，我什么都不怕。”婉宁当即便做了决定，又转过头，对身后的紫苏和紫兰吩咐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我，最多半个时辰，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小姐……”
紫苏听了这话，还想说什么，却被紫兰拦住了。
“是，小姐只管放心的去，我们会在这里等着小姐。”
紫兰回答。
见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婉宁点点头，这才头也不回的踏入了暗室。